第六十九章 营救行动
夜幕低垂,万籁俱寂,四贝勒府内却是气氛逼仄。屋内的烛火摇曳不定,映照出四贝勒沉怒的脸色。
“谁让你自作主张的!”
四贝勒将昭告张道长罪行的告示拍在桌上,质问富察。
富察赫德抱着手,低头听训。
四贝勒脸色铁青,起身踱步,“借张道长之口,污蔑八贝勒有帝王之相,事情败露,你以为父皇会想不到我?!”
“四爷息怒,臣已经把知情的人都处理了。”
“凶手呢?”
富察赫德顿了顿,有些为难,“是盐商郑凯功之子,现在动他……怕影响两淮盐务的征缴。”
四贝勒抬手打断,“不管如何,此事都要一个交代。”
太子在朝中起势,隐有复立之象。四贝勒绝对不能在这个节骨眼,让他人抓到把柄。富察赫德脸色难看,但四爷已下了令,他只能硬着头皮接受。
“微臣尽快安排。”
富察赫德行礼告退,走出书房。
“大爷……”
候在门外的幕僚抱着狐裘迎了过来,没等他披上,富察赫德就抬手拦住了他,“先回府。”
两人急色匆匆地没入黑夜,直到坐到马车里,幕僚才忧心忡忡地开了口,“郑凯功就这一个儿子,真要出什么好歹,我怕他狗急了跳墙啊……”
富察赫德自然知道这个道理。两淮盐商多以郑凯功马首是瞻,招惹他可没什么好果子吃。
马车内死寂一片,直到外面传来打更的声音……
富察赫德眼前一亮,隐忧顿散,气定神闲地说道:“不是还有个新上任的南书房行走?”
“大爷的意思是……”
“借刀杀人。”
幕僚一愣,反应过来后大赞,“如此一来,不但解决了郑淮,还把他推到了风口浪尖,一箭双雕。”说着,他谄媚地朝富察赫德比了个拇指,“大爷高明。”
阳光明媚,天空如洗。
曹颙身着便装,心无旁骛地在魁星楼附近转悠。张道长生活在这片区,他只能通过问询,拼凑出张道长的人际关系网,找出真凶。但曹颙一连走访了数日,得到的都是无关紧要的信息。
就在他一筹莫展回去时,一个慌张的身影从国子监的方向跑来,他频频往背后张望,以至于没有看到曹颙,整个人撞了上来。
“哎哟!”他痛呼一声跌地,手中的包袱撒了开来。
金银珠宝七零八落地撒开,贼眉鼠眼的男人脸色刷白,连滚带爬地把东西通通拨回包袱,“得罪了得罪了。”他一遍又一遍地跟曹颙道歉,就在收拾完包袱准备跑路之际,从震动中回神的曹颙,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
“慢着!”
被曹颙钳制,男人抖成了个筛子,“我……我真不是故意的。”
曹颙没有理会,沉声说道:“把包袱交出来。”
一听到这话,男人顿时把包袱抱得更紧,“凭……凭什么!”他声音打着颤,试图做着反抗。
曹颙冷笑,“那只能请你跟我走一趟官府了。”
“别别别……”听到官府二字,男人顿时慌了神,他带着哭腔,“我给,我给!大人……我是初犯,听他们说国子监宝贝多,这才动了贪念。何况我也没多偷,就逮着一屋扫荡,您饶命啊……”
见小贼哭嚎不止,曹颙松开了他的衣领。本想再问他几句,哪知小贼反应迅速,趁脱身的工夫,把包袱掷进曹颙怀里,撒腿跑路!
曹颙看看包袱,又看看逃跑的小贼,没有再追,只是面色凝重地将包袱打开。
包袱里大多是金银细软,但在洒落时,曹颙眼尖地看到了两枚袖箭。他拨开琳琅满目的珍宝,直到看到那完整的箭矢——
这跟刺杀张道长和自己的箭矢一模一样!
曹颙攥紧包袱,目光冰冷地看向国子监的方向,“通知官府,擒拿凶手!”
包袱从国子监盗出,官府根据金银细软锁定了失主的身份。前后不过一刻钟,郑淮被捉拿归案。
曹颙沉着脸色,大步迈入阴暗潮湿的天牢。铁链碰撞的声音在空旷的石墙间回荡,他直奔郑淮所在的地方,但眼前的情景却让他有些意外。
郑淮脸上并没有半分忐忑,相反……眼神还是难掩的跋扈和嚣张。
“你和张道长是什么关系。”
面对曹颙的质问,郑淮瘪了瘪嘴,“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曹颙皱眉,朝狱卒摊手,狱卒将包袱递上,曹颙从中拿出了两枚袖箭,“这箭矢特别,跟张道长中的那支一模一样。”
郑淮嗤的一声笑了出来,“光凭两支袖箭就想定的罪?颙大爷……且不说这包袱不是直接从我屋子里搜出来的,就算真是……谁知道是不是有人栽赃陷害呢。”
“张道长遇害那晚,你在何处?”
“屋里睡觉。”
“谁能替你证明?”
郑淮邪气一笑,“我要能把魁星楼的店小二带回去暖床,她就能为我证明。可惜……那天被颙大爷坏了好事。”
见他语气轻浮,半点没有沦为阶下囚的自觉,曹颙沉着眉眼,“你如此自信……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笃定有人能救你出去?”
即便是被栽赃冤枉,也该心神不宁。可观郑淮,他神情倨傲,沉稳过了头。
郑淮脸色微变,心虚地把头别到一边,“我清清白白,当然自信。”
“清白?”曹颙冷笑,“我跟张道长中箭时你身在何处……此事只需费些心力,就能问个水落石出。”
“刺杀命官,构陷皇子,可是死罪。我和八贝勒与你无冤无仇,你若供出幕后主使,我可向上陈情,饶你一命。”
郑淮坐在角落,不置一言。
曹颙点了点头,“你好好想想,我等你的答案。”说着,曹颙转身离去。牢中的郑淮握紧拳头,眼神复杂地看着他的背影……
在郑淮被囚禁的同时,宫裁和柳菡还困在天宁寺的密室中。
月光透过小窗,洒下些许光亮。外面的时间万籁俱寂,连一丝风声都听不到。异常的宁静让宫裁皱起了眉,“他们出去了?”
一念和尚每次行动都会在江南掀起轩然大波,宫裁心中惴惴。
柳菡靠着墙,看着窗外清幽的月色,脸色凝重,“一个多月过去了……”
意味不明的话让宫裁摸不着头脑,正想追问,却被一阵吼叫声打断。
“他们要劫狱!”
“拦住!拦住他们!”
兵器交接的声音很快打破了夜晚的静谧,即便宫裁没有亲眼所见,也知道外面一片混乱!她与柳菡面面相觑,脸上写满震惊。谁会在这个时候,袭击天宁寺!?
正想着,那扇紧密的牢门被人一脚踹开,震耳欲聋的闷响回荡在狭小的密室内。
站在牢门后的,不是别人,正是李鼎!
“以鼎……”柳菡喃喃喊着他的名字,撑着墙壁站了起来。宫裁眼底的不可置信渐渐褪去,化为无尽的喜悦!
李鼎的目光紧紧锁着宫裁,那是一种让人窒息的温柔与贪恋。他试图用这几瞬的对视,来弥补这段时间以来无法言说的思念。
“二爷,抓紧时间。”
手下的提醒如同一盆冷水浇醒了李鼎。他等了这么多天,直到一念和尚带着主力离开才命人攻上了天宁寺。谁也不知道一念和尚什么时候会回来,避免夜长梦多,他必须尽快带宫裁他们撤离!
李鼎疾步而来,手中的长剑如闪电般划过空气,轻易劈开两人手上的枷锁。
“走!”
李鼎低喝的同时,不由分说拉着宫裁,往门外冲去。
门外,打杀声还在继续,激烈的战斗似乎没有停歇的迹象。两方人马纠缠在一起,刀光剑影中夹杂着愤怒的吼叫和痛苦的呻吟。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道,每一声交锋都像是在敲击着心脏。
李鼎等人刚一露面,负责接应的同伴立即围来,掩护他们朝天宁寺外撤退。
“二爷,上马!”
来人牵着马疾驰而来,冲李鼎大喝。
李鼎没有丝毫迟疑,迅速将宫裁扶上马背,自己紧跟而上,柳菡也得了良驹。随着李鼎一声令下,马蹄声骤然响起,以最快的速度带他们冲出了包围。
将天宁寺甩在身后,一行人有了喘息之机。李鼎也终于有机会仔细打量怀中的宫裁,她被囚禁了整整半年,消瘦了许多。月光下,她的疲惫和憔悴清晰可见。
李鼎满眼心疼,“有没有受伤。”
宫裁看出李鼎的担心,宽慰地对他摇头,“多亏柳菡照顾,我没事。”
柳菡……李鼎看向一边,却见柳菡已经勒马停在了原地。
迎着李鼎询问的目光,柳菡满眼复杂地看了眼东南方向,“我要去做一件事。”柳菡的语气坚定而有力,他狠夹马肚,转身离开。脸上透着一股不容更改的决心,尽管他知道……此行艰险重重。
李鼎和宫裁面面相觑,五味杂陈地看着柳菡的背影,逐渐消失在夜色之中。
苏州织造府。
大夫收起脉枕,对忧心忡忡的李鼎点头,“姑娘没有大碍,只是被关了大半年,身体有些虚弱,静养即可。”说罢,大夫将刚刚喂给宫裁的小瓷瓶递到李鼎手中,“这是安神助眠的药,以后心慌难眠时服用,能好好睡上一觉。”
李鼎接过小瓷瓶,对一旁的小厮点头。小厮会意,领着大夫走出房间。
房门被轻轻地带上,李鼎站在床边,目光温柔地注视床上沉睡的宫裁。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她的脸上,为她添了几分柔和的轮廓。李鼎眼里满是爱意,看到她洒在脸庞的碎发,情不自禁地伸手——
“全苏州城都说我是混世魔王,怎偏见了你就成了绕指柔?”
“曹颙……”
宫裁呓语呢喃,李鼎的动作僵硬在了半空。她心中在意的,从始至终只有曹颙一人。想到这,李鼎掩下眼底的忧伤,黯然收手。
他走到一边,吹熄案几的蜡烛,房间瞬时陷入了一片黑暗。借着月光,墙上投射出宫裁沉睡的剪影,如诗如画,如同静谧夜空中皎洁的月牙……李鼎心醉神迷,轻轻地向前一步,靠近剪影,在她鼻尖落下一吻,克制而又坚定。
李鼎转身离开,但他不知道的是,在房门关上的瞬间,原本“沉睡”的宫裁突然睁开了眼睛。
宫裁眼神复杂地望向门口:她现在才知道,李鼎对她早已超出了兄妹之情!
宫裁有意逃避李鼎,第二天没有出门。她躺在海棠花树下,仰望着头顶那片粉白交织的海棠花海,花瓣在微风中轻轻飘落,仿佛她此刻无解的心事。
“宫裁!”
院外传来了李煦的声音,宫裁一怔,连忙坐了起来,“义夫。”
李煦走到宫裁面前,目光关切,“听说以鼎把你救了回来,这么样……”李煦虚扶了一把宫裁,“这段时间有没有受苦?”
感受到李煦的关怀,宫裁心中一暖。她笑着摇头,“大夫已经看过了,一切都好。”
“那就好,那就好……”
李煦连连感慨,他身边的幕僚也挂起抹和善的笑意,“姑娘失踪这几日,老爷没少牵挂你。现在看到姑娘平安归来,终于能睡个安稳觉了。”
宫裁看着清瘦不少的李煦,十分触动。自从父母离世后,她很少感受到长辈的爱与关怀,她和李煦不过是半路父女,能为自己做到这步,宫裁感激涕零。迎着李煦和蔼的目光,那句一直叫不出口的话,自然流露,“宫裁让义父担心了……”
李煦摇了摇头,“回来就好。”
气氛一片温馨,李鼎急匆匆地从外面走了进来,“父亲!”
他目光看过来,宫裁不知为何,心虚地避开了他的视线。但因事态紧急,李鼎没有发现宫裁的异样,他脸色郑重地走到李煦身边,“南边出事了。”
一行人闻言精神一震,不约而同向李鼎投来目光。
李鼎情绪复杂,“明孝陵昨夜发生坍塌,现在民间议论纷纷,疯传异象频生,满清江山岌岌可危。”
事情严重性溢于言表,“先回议事厅。”
他脸色凝重地转身,正好撞上慌慌张张看来的侍从,“织造!京城来报——”
“说。”
侍从连忙拱手行礼,“太子月前复立,皇上加封诸贝勒,八爷重回朝堂。”
李鼎和李煦闻言一震,八爷和四爷的王储之争再次生变。民间明孝陵坍塌,动荡不止,朝局更是瞬息万变,风云诡谲。
宫裁看着缄默的父子二人,犹豫片刻,开了口,“朝中的事宫裁不懂,但有一事……我可以确认。”
李煦一脸郑重点头,“你说。”
“皇陵坍塌与多种气象灾害有关,尤其是强降雨和雷击。但江宁近来风调雨顺,根本不满足坍塌条件。宫裁可以笃定,明孝陵坍塌并非天降异象,而是人为造成的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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