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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0章 敲门砖


夜色,如同一张缓缓铺开的陈旧宣纸,墨点般的灯火自东向西,由繁华渐入寂寥。

夜鸦安排的客栈名为“听雨轩”,坐落在一条僻静的巷弄深处,是个闹中取静的雅致所在。

回到房中,林河并未急于休息,而是点亮了桌上的烛火,从行囊中取出一卷泛黄的古籍,悠然展读。

烛光在他的侧脸上投下柔和的光晕,将他身上那股运筹帷幄的锋芒尽数敛去,只余下一派书卷气的温润。

他很平静,平静得仿佛傍晚在卦摊前那场暗藏机锋的接头,不过是一桩微不足道的饭后消遣。

影手却无法平静。

他站在窗边,看着窗外那片被屋檐切割得支离破碎的夜空,心中依旧激荡着震撼的余波。

从剪子口的不战而屈人之兵,到百味楼的于无声处听雷,再到那瞎眼卦师的精准传信,公子每一步都走得举重若轻,却又步步为营,将一张无形的大网,在不知不觉间悄然撒开。

他曾是听雨楼最顶尖的刺客,习惯了用最直接的利刃去解决问题。

然而此刻他才发觉,与公子这种杀人不见血的手段相比,自己过去引以为傲的刺杀之术,显得何其粗糙,何其浅薄。

那不是在掌控局势,那只是在发泄暴力。

“心乱了。”

林河头也未抬,翻过一页书,声音淡然地响起。

影手的身体微微一僵,随即躬身道:“属下愚钝。”

“你不是愚钝,只是还不习惯。”

林河终于将目光从书卷上移开,望向窗边那道沉默的剪影,“你的世界里只有剑,剑在鞘中,或在人喉间,简单而纯粹。但你要明白,剑,只是手。而真正的力量,源于手腕之上的头脑。”

他伸出两根手指,在烛火上轻轻一捻,那跳动的火焰便乖顺地伏低了些许。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人心,也是如此。”

林河的嘴角勾起一抹深邃的笑意,“淮南郡这潭水,看似波澜不惊,实则暗流汹涌。官府、士族、盐帮,三足鼎立,谁都想吞掉对方,却又谁都怕被另外两家趁虚而入。这种脆弱的平衡,正是我们最好的机会。”

影手静静地听着,每一个字都仿佛一道烙印,深刻在他的脑海里。

“我们带来的那批‘墨砚’,就是投石问路的第一颗石子。”

林河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它不是为了换取几两银子,而是要成为一块敲门砖,一块足以敲开淮南盐帮这扇大门,并且让里面的人,亲手为我们奉上投名状的敲门砖。”

时间在主仆二人的静默中缓缓流逝。

待到窗外传来三更天的梆子声,戌时已至。

林河这才合上书卷,站起身来,掸了掸衣衫上不存在的灰尘。

“走吧,”他说道,“去见见那位只在夜里见客的‘读书人’。”

城西,是落雁城的另一副面孔。

这里没有宽阔的石板路,只有狭窄潮湿的青石小巷;没有灯火通明的酒楼商铺,只有一排排在夜色中沉默如碑的低矮民居。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霉味与水腥气,与城东的繁华富贵,恍若两个世界。

旧书斋,便藏在这样一条小巷的尽头。

它没有招牌,只有一个破旧的门脸,两扇门板斑驳陆离,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门前没有悬挂灯笼,唯有门缝里透出的一丝微弱光亮,证明着这里面还有活人。

影手上前,伸手欲推,却被林河制止了。

林河的目光落在门上。

他抬起手,不轻不重,极有节奏地叩击了三下。

“咚,咚咚。”

一长,两短。

这是江湖上最古老的暗号之一,意为“过路客,求个方便”。

门内沉寂了片刻,随即传来一阵缓慢的脚步声,以及木栓被抽开时那“吱呀”的刺耳摩擦。

门,开了一道缝。

一张苍老而警惕的脸,从门缝后探了出来。

那是个头发花白的老者,脸上布满了沟壑般的皱纹,一双眼睛却不像寻常老人那般浑浊,反而像鹰隼般锐利,正一瞬不瞬地审视着门外的两人。

“书斋打烊了。”

他的声音沙哑,像两块生锈的铁片在摩擦。

“掌柜的误会了。”

林河微微一笑,语气温和,“我们不是来买书的,是来卖东西的。”

老者的目光在林河那张年轻的脸上停留了片刻,又扫了一眼他身后那个沉默如铁的独臂仆从,眼神中的警惕更浓了。

“小店收不起什么稀罕物,二位请回吧。”

说罢,便要关门。

“掌柜的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

林河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我有一批上好的徽州‘墨砚’,质地坚硬,发墨如油,最适合用来写些见不得光的东西。我听说,贵店的客人,或许正需要这种好墨。”

老者关门的动作,停住了。

他那双锐利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林河,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良久,他才缓缓地将门完全拉开,侧过身,沙哑地吐出一个字。

“进。”

书斋内,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旧纸与尘埃混合的独特气味。

四壁皆是顶到房梁的书架,上面塞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大多都已泛黄卷边,显然许久无人问津。

这里不像个做生意的地方,更像是一座被时光遗忘的坟墓。

老者引着他们穿过前堂,来到一间更为幽暗的后室。

他点亮一盏油灯,自己坐到一张八仙桌的主位上,伸手示意。

“坐。”

林河从容落座,影手则如一尊沉默的护法,侍立其后。

“说吧,”老者开门见山,那双鹰隼般的眼睛里没有半分客套,“什么‘墨砚’,有多少,要什么价。”

“货色上乘,足有五十方。”

林河伸出一根手指,在桌面上轻轻一点,“至于价格……我不要银子。”

老者的眉毛,第一次挑了起来。

“不要银子?”

他的声音里透出一丝玩味,“那你要什么?”

林河的身体微微前倾,烛光在他的眼底映出一片幽深的光。

他凝视着老者,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我要见一个能拍板的人。我要用这五十方‘墨砚’,换一个与贵帮合作的机会。”

“合作?”

老者笑了,那笑声干涩而刺耳,充满了不屑,“年轻人,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区区五十方墨砚,就想跟淮南盐帮谈合作?你够资格吗?”

“资格,不是用嘴说的。”

林河的笑容不变,语气却陡然转冷,“而是用实力挣的。这批货,只是我的敲门砖。如果你们不敢接,或者接不住,那便证明,所谓的淮南盐帮,也不过是一群盘踞在江上的水匪,根本不配与我谈合作。”

他的话,狂妄到了极点!

影手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能感觉到,那老者身上散发出了一股冰冷的杀机。

然而,老者在沉默了许久之后,那股杀机却又如潮水般退去。

他深深地看了林河一眼,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震惊,有审视,更有了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

忌惮。

“好大的口气。”

老者缓缓开口,声音恢复了古井无波,“你这批‘墨砚’,我要先验验货。”

“自然。”

林河从袖中取出一物,放在桌上,推了过去。

那是一枚小巧的弩箭,通体漆黑,箭头闪烁着幽蓝的淬毒光芒。

老者拿起那枚弩箭,只看了一眼,瞳孔便骤然收缩。

“军中制式,破甲三棱,还淬了见血封喉的‘乌头’剧毒……”

他喃喃自语,再抬头看向林河时,眼神已经彻底变了。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走私了。

这是在玩火,是在拿自己的项上人头做赌注!

“你到底是谁?”

老者沉声问道。

林河端起桌上早已冰凉的茶水,轻轻抿了一口,答非所问。

“告诉能做主的人,三日之后,同样是这个时辰,我要在落雁城最大的销金窟‘醉风楼’,见到他。”

“他若来,这五十方‘墨砚’,便是见面礼。”

“他若不来……”

林河放下茶杯,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那我便只能换个买家,比如,城东的谢家,想必他们对这批能轻易撕开盐帮战船的‘墨砚’,会很感兴趣。”

赤裸裸的威胁!

老者猛地站起身,胸膛剧烈起伏。

他死死地盯着林河,那眼神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

可最终,他还是缓缓坐了下去,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你的话,我会带到。”

“但我要提醒你一句,年轻人。”

“你敲的这扇门背后,不是什么温顺的绵羊,而是一头真正的……”

“疯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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