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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2章 美人的面相


林夏走出电影厂时,赵参谋的铜哨音还在走廊里荡着回音。

牛皮纸信封上沾着一些潮湿的油墨味,她捏着照片穿过街角,报亭老板正把当天的晚报往铁丝架上挂。

头条标题用红油墨印着:“新晋名模苏瑶再度整容,影迷惊呼认不出”。

照片上的女人眼睛大得像含着两汪水,下颌线尖得能划开纸,可嘴角的弧度总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僵硬。

林夏的目光落在报亭角落的镜子上,镜中自己的倒影忽然和照片重叠。

苏瑶的颧骨处泛着不正常的青白,像被什么东西压着,连笑起来都带着一股紧绷的滞涩。

“林大夫留步!”

赵参谋的脚步声从背后追来,他手里的军绿色公文包撞在栏杆上,发出金属碰撞的闷响。

“报社的事不急,”

他从包里抽出一张烫金请柬,边角处印着王朵半开的梅花:“明晚有一场时装晚宴,苏小姐会去。她托人带话,说只有您能治她的‘脸病’。”

请柬上的香水味甜得发腻,林夏的指尖刚触到纸面,口袋里的黄铜罗盘又开始发烫。

这次经络图上的朱砂线格外活跃,在“印堂”“人中”几处穴位上跳着闪,像是在提醒什么。

晚宴设在华侨饭店的顶楼舞厅。水晶灯折射的光落在打蜡的地板上,映得满室流光溢彩。

林夏刚走到露台,就看见穿银色鱼尾裙的女人倚着栏杆,指尖反复摩挲着颧骨,像是在确认那里的假体有没有移位。

“林大夫?”

苏瑶转过身时,假睫毛在眼下投出两弯阴影:“他们都说我疯了,可我真的觉得这张脸在哭。”

她突然抓住林夏的手腕,指甲几乎嵌进对方的皮肉里:“您摸摸,这里是不是有块硬疙瘩?上周刚做完填充,现在总觉得有东西在往皮肤外面顶。”

林夏的指尖刚触到她的颧骨,就感觉到皮下有一团凝滞的气,像堵在管道里的淤泥。

她顺势搭上对方的脉,指腹下的脉搏细得像蛛丝,每跳五下就会猛地颤一下,像被什么东西惊着了。

“您是不是总在半夜摸自己的脸?”

林夏抽出手指时,注意到苏瑶的瞳孔在灯光下忽大忽小:“照镜子超过十分钟就会头晕,看见旧照片就想把它撕碎?”

苏瑶手里的香槟杯“哐当”掉在地毯上,酒液在裙摆上洇开深色的花:“你怎么知道?我昨天翻到三年前的杂志,那个还没割双眼皮的姑娘笑起来有两个梨涡,可我现在对着镜子,总觉得是在看别人的脸。”

这时舞厅里突然响起了掌声,穿西装的摄影师举着相机围过来,闪光灯在苏瑶脸上炸开一片白。

她下意识地扬起下巴,嘴角扯出标准的微笑弧度,可林夏看见她后颈的肌肉绷得像一块石板,连耳根都泛着青。

“苏小姐这组‘骨相美’大片太绝了!”

戴金丝眼镜的主编举着杂志走了过来,封面上的苏瑶侧着脸,下颌线锋利得像用刀刻出来的:“读者都说这才是高级脸,您真是把‘美人在骨不在皮’诠释透了。”

苏瑶的笑容突然僵住,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林夏注意到她的太阳穴在突突地跳,像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钻出来。

“能借一步说话吗?”

林夏轻轻的碰了碰她的手肘:“您的问题不在脸上,在心里。”

套房里的穿衣镜占了整整一面墙,上面贴满了各种角度的照片。

有的在标注“需磨骨”,有的用红笔圈出“苹果肌太塌”,最底下那张旧照被压在最下面,露出的半张脸带着青涩的笑,眼角还有未褪的婴儿肥。

“三年前我还是一个售货员,”

苏瑶把卸妆棉按在脸上,假睫毛被扯下来时,她疼得瑟缩了一下:“有星探说我要是能把腮帮子磨尖点,肯定能红。现在我确实红了,可每天早上都不敢睁眼——怕看见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她拉开梳妆台的抽屉,里面塞满了各种药膏,有的管身上印着“去疤”,有的写着“消肿”。

“上周拍广告时,我的脸突然僵住了,导演骂我不敬业,可我真的笑不出来。”

苏瑶的声音开始发颤:“他们都说我是为了美自找的,可我现在连哭都觉得脸颊的皮肤在扯着疼。”

林夏指着她的眼睑:“您看这里,已经开始发青了。中医说‘眼睑属脾’,过度折腾皮肉会伤了脾土,气血运化不畅,再贵的药膏也补不回来。”她忽然从包里掏出张宣纸,“我们来做个试验——您用左手写‘我是谁’,右手画自画像,不用想,凭直觉来。”

苏瑶的笔尖在纸上顿了很久,左手写出的字歪歪扭扭,像个初学写字的孩子;右手画的画像却精致得过分,眼角、下颌都透着刻意的锋利。

可在画像的嘴角处,她无意识地画了一道向下的弧线,像藏着一丝委屈。

“这就是问题所在。”

林夏把两张纸并在一起:“你的手比脑子诚实。”

她指着画像的颧骨:“这里画得比实际更宽,其实是潜意识在怀念原来的样子。”

苏瑶突然捂住脸,泪水从指缝里涌了出来,在宣纸上洇出大片的湿痕:“我想改回去,可医生说假体取不出来了。他们都说我现在是顶级美人,可我总觉得自己像一个戴着面具的木偶。”

“谁说美人一定要有尖下巴?”

林夏从药箱里取出艾草条:“你看那些传世的仕女图,有圆脸的,有方脸的,可眼睛里都有光。那光是气血养出来的,不是手术刀刻出来的。”

她点燃艾草条,袅袅青烟里,苏瑶的影子投在墙上,忽明忽暗。

“中医看面相,先看气色再看骨相。你现在气血瘀滞,再好的骨相也撑不起来。”

林夏让她伸出舌头:“舌尖红得像有火,说明心里太焦虑;舌苔白腻,是思虑伤了脾胃。”

接下来的半个月,林夏每天都来给苏瑶调理。她教她用山楂和陈皮煮水疏肝理气,用手指按压颧骨下的穴位疏通气血。

苏瑶渐渐不再频繁照镜子,开始跟着林夏学认草药,有时蹲在院子里看薄荷如何冒新芽,能看一下午。

转机出现在某场慈善晚宴上。当别的模特都在比拼谁的脸更精致时,苏瑶穿了一件素色旗袍,未施粉黛的脸上带着自然的红晕。

有记者问她怎么突然变了风格,她笑着指了指自己的眼角:“这里有细纹了,但我觉得这样挺好,至少证明我还会笑。”

这话被登在第二天的报纸上,意外地引发了热议。

有读者说“终于看到一张会呼吸的脸了”,还有年轻女孩写信说,她们决定不再为了迎合别人的审美去整容。

林夏再次见到苏瑶时,她正在给模特学校的学生上课。

黑板上写着“气血养容方”,底下坐着的姑娘们不再讨论磨骨的弧度,而是认真记着当归、枸杞的药性。

“您看这个。”

苏瑶递过来一本杂志,封面是她的新照片,笑得眉眼弯弯,眼角的细纹清晰可见:“销量比以前任何一期都高。”

林夏翻开杂志,突然注意到内页的广告——某家化妆品公司用了“自然之美”做  slogan,配图是一位素面朝天的老太太,眼角的皱纹里盛着阳光。

她正想说话,口袋里的黄铜罗盘又烫起来。这次经络图上的朱砂线直指“膻中穴”。

这时窗外传来了汽车的鸣笛,赵参谋的军绿色轿车停在楼下。

他摇下车窗时,手里举着一个牛皮纸信封,信封上画着一个简单的药炉。

“下一位病人有点特别。”

赵参谋的声音隔着玻璃传了过来,带着一些神秘:“他说自己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医生诊断是臆想症,可他坚持说,那些东西在叫他的名字。”

林夏抬头看向轿车后座,深色的车窗玻璃里,似乎有一个模糊的影子正对着她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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