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酒桌上的趣事
湖水的倒影里,那块石头砸下去的闷响被警笛撕得粉碎。
林夏转身时,陈立已经瘫在泥地里,额角渗着血珠,断指男人正被两个警察反剪着胳膊往警车上推。
铁皮箱敞开着,里面的石板碎片混着绒布散了一地,倒像是谁把一块陈年的墓碑敲成了渣。
"林医生,受惊了。"
王海涛的声音发紧,手里还攥着那叠填湖协议,纸角被捏得发皱:"晚上我做东,在临湖楼摆几桌,也算给您压惊。"
林夏低头看了看掌心的玉佩,半个"陈"字的刻痕硌得慌,这东西早上还在陈立的衬衫口袋里晃悠,想来是刚才混乱中掉的。
湖对岸的船已经靠了岸,穿西装的男人被考古队的人拦着,正指手画脚地嚷嚷,阳光晃得人眼晕,倒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王总费心了。"
她把玉佩揣进白大褂口袋,指尖沾着点湖泥,带着一股铁锈味:"不过我这诊所还得照看,怕是......"
"诊所那边我让人盯着。"
王海涛拍着胸脯,裤脚还沾着红砂岩的碎末:"您这可是救了朝凤湖的命,这点面子总得给我。"
临湖楼的包厢里飘着鱼腥味,窗外就是渐暗的湖面,霓虹灯把水波染成一片斑驳的橘红。
圆桌旁已经坐了七八个人,有穿工装的施工队头头,也有戴金丝眼镜的政府职员,见林夏进来,纷纷起身敬酒,杯盏碰撞的脆响里混着几声刻意的笑。
"林医生可是我们的福星啊。"
一个胖脸上泛着油光的男人端着酒杯站起来,脖子上的金链子随着动作晃悠:"我是这临湖楼的老板,姓赵,朝凤湖这一片,没有我不知道的事。"
他往林夏面前凑了凑,酒气喷在她脸上:"听说林医生会看脉?能不能帮我看看,最近总觉得心里头烧得慌。"
王海涛在一旁打圆场:"赵老板这是生意太好,上火了。"
林夏指尖搭上赵老板的手腕,指腹下的脉搏跳得又急又浮,像水面下乱窜的鱼。
她忽然想起今早陈立沉在水里的脉搏,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赵老板最近是不是总在半夜醒?"
她收回手,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温水:"而且醒了就再也睡不着,舌尖还发苦。"
赵老板的眼睛瞪了瞪,酒杯差点脱手:"林医生神了!您怎么知道的?"
"脉象浮而躁,是肝火犯了心。"
林夏把水杯推过去:"就像这临湖楼的鱼,得养在活水才鲜活,要是困在死水里,不出三天就得翻肚子。"
周围的人都笑起来,赵老板的脸却有点挂不住,端着酒杯干了大半,喉结滚动的样子像吞了个什么东西。
酒过三巡,一个穿灰色西装的男人慢悠悠开口,手指在桌布上敲着节奏:"林医生既然懂脉,不如给我们讲讲这朝凤湖的'脉'?"
他是鼎盛集团的竞争对手,姓刘,听说在朝凤湖也有块地,一直想抢王海涛的项目。
此刻他嘴角噙着笑,眼神却像淬了冰:"都说这湖底有宝贝,依我看,怕是藏着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
王海涛的脸沉了沉,正要说话,被林夏用眼神按住了。
"刘总说笑了。"
她拿起桌上的分酒器,往空杯里倒了半杯白酒:"湖水的脉,就像这酒,看着清透,底下的劲道得品才知道。"
她把酒杯往刘总面前推了推:"您最近是不是总觉得肩膀发沉?像是扛着什么东西似的。"
刘总的手指顿了顿,敲桌布的节奏乱了半拍:"林医生也会看相?"
"不是看相,是看您刚才端酒杯的姿势。"
林夏拿起自己的杯子,轻轻碰了碰他的杯沿:"左肩微沉,手腕发力不均,是长期伏案又吹了冷风的缘故。就像这湖,要是总憋着一股劲不流通,迟早得出乱子。"
刘总笑了笑,仰头把酒喝了,放下杯子时,指节泛着白:"林医生这张嘴,比手术刀还厉害。"
这时包厢门被推开,赵老板引着一个穿唐装的老头走进来,说是本地最懂风水的张大师。
老头拄着拐杖,眼睛半眯着,扫过桌上的酒杯时突然停住脚步。
"这酒桌摆得不好。"
他拐杖往地上一顿,发出沉闷的响声:"杯盏成阵,却缺了水火相济,怕是要生是非。"
王海涛的脸色变了变,赵老板赶紧打圆场:"大师您别吓唬我们,就是喝杯酒而已。"
张大师没理他,眼睛直勾勾盯着林夏:"小姑娘,你敢不敢跟我赌一把?"
"赌什么?"
林夏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叶在水里打着转。
"就赌这朝凤湖的脉气。"
张大师往桌边一站,拐杖尖点着地面:"我要是能说中你身上三样东西,你就得承认这湖的脉气被王总动了根基。"
王海涛正要发作,被林夏按住了手。她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汗,又黏又热,像揣了一块刚从灶膛里扒出来的炭。
"大师请说。"
林夏放下茶杯,杯底在桌上轻轻一磕。
"第一,你口袋里有一块玉,沾着血气。"
张大师的眼睛亮了亮,像鹰隼盯着猎物:"第二,你白大褂的扣子松了两颗,是刚才救人时扯的。"
林夏的指尖下意识摸了摸口袋里的玉佩,冰凉的玉面果然沾着点陈立的血渍。
早上制服陈立时,白大褂的扣子确实被扯松了两颗,她自己都没在意。
"第三样。"
张大师往前凑了凑,拐杖几乎要碰到她的鞋尖:"你今天见过死人,而且是被水淹死的。"
包厢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连窗外的风声都听得见。
王海涛的酒杯"当啷"一声掉在地上,酒水溅在他的裤脚,洇出深色的痕迹。
林夏突然笑了,拿起桌上的公筷,夹了一块鱼腹肉放在张大师面前的碟子里:"大师尝尝这鱼,是今早从湖里捞的,新鲜得很。"
她的指尖在桌布上轻轻划着,画出了一个蜿蜒的弧度:"至于死人,我倒是见过——在您的拐杖底。"
张大师的脸色猛地变了,手一抖,拐杖差点脱手。
林夏的目光落在他的拐杖头,那里缠着一圈黑布,边缘露出一点暗红色的污渍,像极了湖底淤泥混着血的颜色。
"这拐杖怕是不止用来走路吧?"
林夏拿起茶杯,往他碟子里滴了几滴茶水:"木头缝里渗出来的腥味,和朝凤湖底的铁链一个味道。"
张大师猛地站起来,拐杖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是不是胡说,大师心里清楚。"
林夏放下茶杯,声音不高,却让满桌的人都静了下来:"今早湖底捞上来的铁链上,沾着和您拐杖头一样的木刺。而且那铁链的磨损程度,像是长期被什么东西拖着走——比如一个需要拄拐杖的人。"
赵老板的脸色白了,端着酒杯的手直哆嗦。
刘总却笑了,慢悠悠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张大师不是说自己从不沾湖水吗?怎么会和湖底的铁链扯上关系?"
张大师的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被林夏打断了:"其实大师的脉相我刚才就看了,沉而涩,像是被什么东西缠上了。就像这湖里的鱼,要是被网住了,再鲜活也活不成。"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指着远处黑沉沉的湖面:"朝凤湖的脉气从来没乱过,乱的是人的心。"
这时包厢门又被推开,一个警察探进头来:"王总,林医生,有点事需要你们去一趟警局——陈立招了,说今早扔湖里的不是账本,是一个人。"
满桌的人都惊得站了起来。林夏回头时,看见张大师瘫坐在椅子上,拐杖滚落在地,露出底下磨损的铁头,上面还沾着点碎布,和今早从湖底捞上来的腐烂布料一模一样。
刘总手里的酒杯"啪"地掉在地上,酒液在他鞋尖积成一小滩,映出他惊慌失措的脸。
林夏的目光扫过他的裤脚,发现不知何时沾了点红砂岩的碎屑,和陈立裤脚的一模一样。
窗外的霓虹灯突然闪了闪,把湖面照得一片惨白。
林夏想起陈立被带走时,嘴里反复念叨的一句话:"他早就该死了......是他自己要去湖底找那个东西......"
她摸了摸口袋里的玉佩,冰凉的玉面仿佛在发烫。
那个被扔进湖里的人,会是谁?是张大师拐杖里藏着的秘密,还是刘总一直想掩盖的真相?
警察还在门口等着,王海涛搓着手,脸上又是惊又是疑。
林夏回头看了一眼满桌狼藉的酒杯,突然发现刘总刚才坐的位置底下,掉着半张被酒浸湿的纸条,上面隐约能看清"码头三号仓"几个字。
而那张纸条的边缘,沾着一点熟悉的蓖麻叶碎屑——和张默裤脚、王海涛裤脚的一模一样。
她弯腰捡起纸条时,指尖触到一点黏腻的液体,凑到鼻尖闻了闻,是檀香混着铁锈的味道,和铁皮箱里、青石板上的味道如出一辙。
看来这酒桌上的趣事,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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