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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4章 师父提前到了


鼓点声越来越近,敲得人心头发紧。林夏正往石榴树后挪,想把地契藏得更稳妥些,院门外突然传来个熟悉的声音,比鼓点还脆亮:“夏丫头,师父来讨杯喜酒喝!”

她猛地回头,就见师父背着个旧布包站在门口,青布褂子的下摆沾着草屑,像是赶了远路。

按约定,师父本该后晌到,这会子太阳刚过头顶,显然是提前来了。

“师父?”

林夏迎上去,三指不自觉搭上他的腕子。

指尖下的脉跳得又急又沉,像闷在土里的鼓点,寸脉浮得要蹦出来,关脉却涩得按不动——这是赶路太急,又藏着心事的脉象。

师父拍开她的手,布包往肩上紧了紧:“婚礼的事,我在半道听说了些动静。”

他眼睛扫过院里的人,最后落在月月空着的板凳上,“那丫头呢?”

“跟她哥加油去了。”

吴军递过茶杯,“师父您咋提前来了?”

“路上碰见个老伙计,说码头不太平,”

师父呷了口茶,茶梗在杯底转着圈,“还说看见蛇堂的人往这边来,扛着个大木箱子。”

陈野刚把义诊桌摆好,闻言手里的银针盒“啪”地合上:“木箱子?多大的?”

“估摸着能装下个人,”

师父的目光落在石榴树上,“我记得你爷爷在这儿埋过个铜匣子,对吧?”

林夏心里一震。爷爷的木匣子里除了地契,还有本记着蛇堂老底的账册,这事她只跟师父提过。

她再搭师父的脉,这次脉息里多了丝颤,像被风吹的烛苗——是怕那账册出事。

依帆端来刚蒸的馒头,热气扑在脸上:“师父您还没吃饭吧?先垫垫。”

她说话时手腕往师父面前送,林夏瞅见她脉门处的筋跳得厉害,是还在担心刘书记的事。

师父没接馒头,反而抓住依帆的手。他指尖在她腕间搭了片刻,眉头皱起来:“你这脉里有股寒气,是不是去过仓库那边?”

依帆的脸唰地白了:“早上……去那边找过吴军,他说要看看仓库的旧木料能不能做花架。”

“仓库后墙的阴沟里,积着三年的寒气,”

师父松开手,“沾着点就够你受的,回头让夏丫头给你扎两针。”

林夏注意到师父说这话时,眼角往院门口瞟了瞟。

鼓点声已经到了巷口,夹杂着人喊马嘶,还有……铁链拖地的声音。

“师父,您路上还见着啥了?”

她往师父身边凑了凑,故意让衣袖蹭过他的布包。包里硬邦邦的,形状像爷爷的铜匣子。

“见着刘书记了,”

师父的声音压得低,“他车后斗里装着鼓,鼓里头塞着个麻袋,一动一动的。”

李奶奶突然咳嗽起来,手里的茶碗晃出茶汤:“鼓里头……我年轻时听你爷爷说,蛇堂的人专爱把活物藏在鼓里,说是能镇住邪气。”

林夏的指尖在师父布包上按了按,包角硌着的硬物,棱角和铜匣子对上了。

她刚要开口,院门外的鼓点突然停了,接着是刘书记的大嗓门:“夏丫头在家不?我带老伙计来认认门!”

师父往石榴树后退了两步,布包往树洞里塞了塞:“我先躲躲,那老伙计跟我有仇。”

林夏还没反应过来,刘书记已经领着个穿蓝布衫的老头进来了。

老头背有点驼,手里拄着的拐杖头,赫然是个铜制的蛇头——和蛇堂标志一模一样。

“这是周先生,”

刘书记往院里瞅,“年轻时跟你爷爷在码头拜过把子。”

周先生的目光直勾勾盯着石榴树,拐杖往树根处敲了敲:“这树长得不错,就是根下埋着东西,闷得慌。”

林夏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她三指搭上刘书记的腕子,脉息乱得像团麻,关脉处有个结,是被人胁迫的脉象。

再搭周先生的,脉沉得像石头,指腹的老茧比码头扛货的还厚——这哪是认亲,是来寻仇的。

“周先生懂风水,”

刘书记搓着手,“说给你爷爷的老宅子看看,能不能改改运。”

“改运?”

林夏往师父藏身的方向瞥了瞥,“我爷爷说过,宅子的运数在人心,心正了啥都顺。”

周先生的拐杖突然往义诊桌敲了敲,银针盒震得跳起来:“小姑娘还懂这个?那你看看我这老寒腿,能不能顺顺?”

林夏刚要伸手,就见他袖口滑出个小瓶子,褐色的,和月月帆布包里的一模一样。

她指尖在周先生内关穴按了按,脉象里藏着股躁气,是揣着坏心思的兆头。

“您这腿是郁气堵了,”她往针盒里抽针,“得扎扎阳陵泉。”

银针刚要落下,院门外突然传来月月的尖叫:“哥!你咋了?”

众人扭头看时,月月扶着她哥往院里跑,她哥的裤腿破了个洞,血顺着脚踝往下淌。

“刚才加油时被个黑褂子推了下,”

月月的声音发颤,“他还说……说仓库的蛇跑出来了。”

周先生的脸色瞬间变了,拐杖往地上一顿:“胡说!那玩意儿都锁着呢!”

这话一出口,刘书记的脸白了。林夏心里明镜似的——仓库里的活物是蛇,用硫磺引的那种。

师父突然从树后出来,布包往桌上一摔:“周老三,你还敢提锁?当年你把我锁在仓库喂蛇的账,还没算呢!”

周先生的拐杖指向师父:“你个叛徒,还有脸出来!”

林夏这才明白,师父躲的不是老伙计,是蛇堂的仇人。

她扯开布包,里面果然是爷爷的铜匣子,打开一看,账册上记着周先生三十年前拐卖人口的事。

“刘书记,”

林夏把账册往他面前递,“这才是你被要挟的原因吧?”

刘书记的汗顺着脖子往下流,周先生突然抓起桌上的银针盒,往林夏身上砸:“给我拿下!”

陈野一把将林夏拉开,吴军抄起条凳:“敢在这儿撒野!”

周先生的拐杖往地上一顿,院门外的鼓队突然涌了进来,个个手里拿着铁链子。

刘书记往周先生身后缩了缩:“别……别动手,今天是好日子。”

师父往义诊桌后站了站,手里攥着根银针:“夏丫头,扎他们的风池穴,让他们醒醒!”

林夏刚要抽针,就见周先生掏出火折子,往那个褐色瓶子凑:“我让你们醒!

瓶子里的液体泼在地上,瞬间冒出白烟,硫磺味呛得人睁不开眼。

月月突然往石榴树跑,帆布包往树洞里塞:“快拿这个!能治蛇!”

周先生的拐杖打在月月背上,她往前一扑,树洞里的地契飘了出来,正好落在刘书记脚边。

刘书记捡起地契,手突然抖起来:“这……这上面的签名,是我被逼着签的!”

白烟里突然传来“嘶嘶”声,像是有啥东西在爬。

周先生的尖叫刺破烟雾:“蛇!蛇跑出来了!”

林夏摸出袖口的电光纸,对着光晃了晃。

纸上的硫磺粉在烟雾里发亮,引着几条青蛇往周先生那边爬。

“是硫磺引的!”

陈野往院里泼水,“快把烟弄散!”

烟雾渐淡时,林夏看见师父手里的银针,正扎在周先生的哑穴上。

刘书记瘫坐在地上,手里的地契被冷汗浸湿。

月月抱着她哥,银镯子在阳光下闪着光,手腕的红印更明显了。

灶台上的座钟敲了九下,离晌午还有一个时辰。

林夏往院门外望,不知何时围了些看热闹的,其中一个穿黑褂子的,正往码头方向跑。

师父往周先生的脉上搭了搭:“这老东西还有同伙,得追。”

陈野抓起短棍就要追,林夏拉住他:“别追,码头那边还有陷阱。”

她往月月的帆布包看了看,里面的麻绳不见了——刚才混乱中,被谁拿走了?

周先生突然从地上爬起来,拐杖往林夏身上打。

林夏侧身躲开,银针往他足三里扎了下去。

他“哎哟”一声跪倒在地,怀里滚出个木牌,上面刻着蛇堂的规矩,最后一条写着:午时三刻,火烧老宅。

林夏的心沉了下去。她看了眼座钟,离午时三刻还有不到两个时辰。

而爷爷的老宅子,就在码头仓库旁边。

师父捡起木牌,脸色铁青:“他们要烧祠堂!”

刘书记突然跳起来:“我儿子还在祠堂里!”

众人往院门外跑时,林夏瞥见石榴树的叶子上,缠着根细麻绳,一端系着个小石子,另一端……通向码头的方向。

她突然想起月月刚才往树洞里塞的东西,转身往树洞摸时,指尖触到个冰凉的物件——是师父的铜匣子,里面的账册不见了。

远处的码头又传来汽笛声,这次拖得很长,像是在倒计时。

林夏握紧手里的电光纸,纸角的硫磺粉蹭在掌心,烫得像团火。

她不知道账册被谁拿走了,也不知道祠堂里的孩子能不能救出来。

她只知道,午时三刻之前,必须赶到码头,否则这场婚礼,只会变成一场葬礼。

而那个跑掉的黑褂子,此刻说不定正站在祠堂门口,等着点燃手里的火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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