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条“天规”不能触犯
林夏攥着电光纸往院外跑,掌心的硫磺粉被汗浸成了黏糊糊的一团。
刚到巷口就撞见陈野背着月月她哥往回赶,小伙子裤腿上的血已经凝成了暗红,顺着裤脚滴在青石板上,像串没穿线的珠子。
“码头方向不能去,”
陈野喘着气把人往院里送,“刚看见黑褂子在巷尾撒了硫磺粉,怕是引着蛇往祠堂去。”
林夏的目光扫过巷口那堆新翻的土,土里混着一些碎瓷片,是前儿依帆摔碎的喜碗。
她突然想起爷爷说过,硫磺引蛇,碎瓷却能镇邪,忙蹲下身抓了一把带瓷片的土往帆布包里塞:“师父呢?”
“在里头看刘书记写证词,”
陈野拽住她的胳膊,“你要去哪儿?”
“祠堂。”
林夏的指尖还残留着铜匣子的凉意,爷爷的账册一定是被刚才那个黑褂子摸走了,那上面不光记着周先生的罪证,还有祠堂地道的入口——那是当年爷爷为防蛇堂报复挖的。
院里头突然传来了吴军的吼声,紧接着是桌椅翻倒的声响。
林夏转身往回跑,正撞见师父捂着心口往墙上靠,刘书记瘫在地上,手里的毛笔滚到石榴树下,墨汁在青砖上晕开,像一滩没干的血。
“他说祠堂的地道早就被蛇堂堵死了,”
师父的声音发颤,搭在脉上的手指抖得厉害,“还说……还说蛇堂在祠堂梁上挂了硫磺包,一点就炸。”
依帆突然抓住林夏的手,她的脉跳得比刚才更急了,指尖冰凉:“我知道另一个入口,在仓库的地窖里,跟祠堂的地基连着。”
林夏刚要搭她的脉,就见依帆的袖口滑出半截麻绳,绳头打着一个特殊的结——那是码头搬运工捆货的死结,跟石榴树叶上缠着的一模一样。
“你去过码头仓库?”
林夏的声音冷下来,刚才混乱中不见的麻绳,怎么会在依帆手里。
依帆的脸瞬间白了,脉门处的筋突突直跳:“早上找吴军的时候……顺手捡的,想着能捆花架。”
“仓库地窖的钥匙呢?”
师父突然直起身子,他的脉息里多了股刚劲,像是下定了决心。
“在……在刘书记的抽屉里。”
依帆的目光瞟向堂屋的方向,声音细得像蚊子哼。
吴军抱着个木箱从屋里冲出来,箱子上的铜锁闪着光:“找到爷爷留下的消防水带了,就是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他说话时往依帆那边看了眼,脉里藏着丝犹豫,像是有话想说。
林夏的目光落在木箱锁孔上,那形状跟爷爷的铜匣子正好对上。
她突然明白过来,刚才师父往树洞里塞的根本不是铜匣子,是这个装水带的箱子,真正的账册早被他换了地方。
“刘书记,”
林夏往瘫在地上的人身边蹲,故意让衣袖蹭过他的手腕,“地窖的钥匙到底在哪儿?”
刘书记的脉乱得像团麻,关脉处的结比刚才更硬了:“在……在我贴身处。”
他哆哆嗦嗦地解开腰带,摸出个锈迹斑斑的铜钥匙,钥匙链上挂着片蛇鳞——那是蛇堂成员的信物。
师父突然按住刘书记的手,三指搭在他腕间:“你这脉里有股死气,是早就被蛇堂下了药吧?”
刘书记的脸唰地没了血色,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林夏这才想起依帆脉里的寒气,仓库阴沟的三年积寒哪会那么厉害,分明是有人在阴沟里藏了蛇堂的寒毒,故意让依帆沾染上。
“依帆,”
林夏的目光转向一旁的姑娘,“你早上去仓库,是不是看见什么了?”
依帆的脉突然弱下去,像被掐住的火苗:“没……没看见什么。”
她说话时往吴军身后躲,手腕上的筋跳得更厉害了。
巷口的鼓点声又响起来,这次格外急促,像是在催命。
林夏瞥见吴军往院门外递了个眼色,陈野立刻会意,抓起墙角的扁担就往外走:“我去看看动静。”
“等等,”
师父突然开口,他的目光扫过院里的人,最后落在林夏身上,“现在去祠堂,等于往火坑里跳。”
林夏刚要反驳,就见师父从怀里掏出个油布包,打开来是本泛黄的账册,边角都磨卷了。
她搭师父的脉,这次脉息平稳得像秋水,是放下心事的样子。
“真正的账册我早换出来了,”
师父的指尖在账册上敲了敲,“蛇堂要的不是地契,是这个——上面记着他们埋在祠堂底下的炸药。”
吴军手里的木箱“哐当”一声掉在地上,锁扣崩开,露出里面盘着的消防水带,带子上印着的生产日期是民国二十三年,比爷爷的年纪还大。
“那现在怎么办?”
月月抱着她哥的胳膊,银镯子在阳光下晃得人眼晕,“我哥还等着看我跟陈野哥的婚礼呢。”
林夏注意到月月的脉里多了股稳劲,刚才往树洞里塞的肯定不是普通东西。
她往石榴树那边走,假装整理被风吹乱的树枝,指尖顺着麻绳往树洞里摸,触到个冰凉的金属物件,形状像个小号的铜哨。
“婚礼照常办,”
师父突然拍了拍桌子,震得茶杯里的水都洒了出来,“蛇堂要等午时三刻,咱们就给他们演场戏。”
他说话时往依帆那边看了眼,依帆的脉突然定了,像是松了口气。
林夏心里明镜似的,依帆早就知道师父的计划,刚才的慌乱都是装出来的,她脉里的寒气根本不是在仓库沾的,是故意让师父看出破绽,好引出地窖的事。
“吴军,你去把仓库的旧木料都搬到院里来,”
林夏突然开口,声音亮得像挂在檐角的铜铃,“就按原计划搭花架,越热闹越好。”
吴军的脉跳了跳,是恍然大悟的样子。他扛起墙角的斧头就往外走,路过依帆身边时,故意撞了她一下,依帆手里的馒头掉在地上,滚出老远,露出藏在底下的地窖钥匙——原来她早就把钥匙换了。
鼓点声已经到了院门口,夹杂着铁链拖地的声响,越来越近。
林夏往师父身边凑了凑,闻到他布包里飘出的硫磺味,跟自己帆布包里的土混在一起,有种说不出的呛人。
“第一条规矩,”
师父的声音压得很低,三指在林夏腕间搭了搭,“无论听见什么动静,都不能让婚礼停下。”
林夏的脉跟着定了定,她懂师父的意思,蛇堂就等着他们乱了阵脚。
她往陈野那边递了个眼色,陈野立刻打开银针盒,开始给月月她哥处理伤口,银针刺入的角度又快又准,是准备随时动手的架势。
“第二条,”
师父的目光落在祠堂的方向,脉息里多了丝决绝,“看见穿黑褂子的,不用留情。”
话音刚落,院门外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像是有人被踹倒在地。
陈野抄起扁担就往外冲,吴军拎着斧头跟在后面,两人刚到门口就退了回来,脸上沾着些白灰。
“是……是周先生的人,”
陈野的声音发紧,脉里藏着一股怒气,“他们把巷口堵了,说要……要喝喜酒。”
林夏往院门外看,十几个穿黑褂子的人堵在巷口,每人手里都拎着根铁链,链环上沾着些暗红的东西,像是血。
为首的正是刚才跑掉的那个黑褂子,他手里拿着个火折子,正往硫磺粉堆里凑。
“让他们进来,”
师父突然笑了,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喜酒哪有拒客的道理。”
他说话时往林夏手里塞了个东西,是爷爷账册里夹着的祠堂地图,上面用朱砂标着个小三角,正是地窖的位置。
林夏的指尖在地图上划过,突然摸到个凸起,翻开一看,是片蛇鳞,跟刘书记钥匙链上的一模一样。
她突然明白,爷爷当年根本不是跟蛇堂拜把子,是卧底。
黑褂子们涌进院子的时候,林夏正指挥着依帆往石榴树上挂红绸。
红绸在风里飘着,缠在麻绳上,把通向码头的那端遮得严严实实。
“周先生呢?”
师父往人群里扫了圈,手里的茶杯转了转,“这么热闹的日子,他不来喝杯喜酒?”
领头的黑褂子往院里啐了口唾沫,铁链往地上一摔:“我们先生忙着呢,让我们来请林小姐去祠堂聊聊。”
林夏注意到他说话时往石榴树洞里瞟了瞟,脉里藏着股急,是等着拿东西的样子。
她突然想起月月往树洞里塞的铜哨,忙悄悄往那边挪了挪,脚腕故意蹭过树根,踢到个硬东西,是那个装着地契的木匣子——原来月月早就把地契换回来了。
“聊什么?”
林夏的声音稳得像古井,“要聊也得等我办完喜事,规矩不能破。”
她说话时往吴军那边看了眼,吴军立刻会意,抡起斧头就往木料上劈,木屑纷飞中,他悄悄把一块带火星的木头踢到了消防水带旁边。
黑褂子们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没人注意到依帆已经悄悄绕到了院后,手里拿着真正的地窖钥匙。
林夏搭着为首那人的脉,他的脉跳得又急又乱,关脉处有个细结,是被人用毒控制着。
“既然是喜事,”
领头的黑褂子突然笑了,露出一颗金牙,“那我们就等着喝这杯喜酒。”
他说话时往墙角挪了挪,那里堆着些干柴,是准备点火的。
师父突然往火堆里添了一把柴,火苗“腾”地窜起来,映得他的脸忽明忽暗:“听说蛇堂有个规矩,见了喜字要绕道走,是真的吗?”
黑褂子们的脸色同时变了变,脉里都多了一丝慌张。
林夏心里清楚,这是师父在试探他们的底,蛇堂最忌讳的就是喜事,说是会冲了邪气。
“哪来的规矩,”
领头的黑褂子强装镇定,铁链在手里转了转,“我们先生说了,今天要跟林小姐好好算算旧账。”
他话音刚落,院后突然传来“轰隆”一声,像是地窖的门被打开了。
林夏瞥见依帆从后墙探出头来,手里比划着个“三”字——还有三分钟到午时。
“算账不急,”
林夏突然抓起桌上的喜酒,往每个黑褂子手里塞了一杯,“先喝了这杯喜酒,规矩不能坏。”
她说话时故意把酒杯往领头那人的脉门上撞了撞,他的脉突然乱了,像是想起了什么。
林夏心里一紧,他肯定知道祠堂的炸药什么时候响。
黑褂子们捏着酒杯不敢动,脸上的汗顺着下巴往下滴。
林夏注意到他们的目光都往院外瞟,是在等信号。
她突然想起师父说的两条规矩,手指悄悄往帆布包里的碎瓷土摸去。
远处的码头传来汽笛声,悠长而沉闷,像是在倒计时。
林夏往天上看,日头已经爬到了正当中,离午时三刻还有不到一刻钟。
领头的黑褂子突然把酒杯往地上一摔,铁链往林夏脖子上缠:“别装了,跟我们走!”
林夏早有准备,侧身躲开的同时,将手里的碎瓷土往他脸上撒去。
那人惨叫一声,捂着眼睛后退,正好撞在吴军劈柴的斧头底下,血瞬间涌了出来。
“动手!”
师父的吼声刚落,陈野已经抄起扁担扫倒了两个黑褂子,吴军的斧头卡在了一个人的铁链里,火星四溅。
林夏趁机往院后跑,依帆正等在后门口,手里拿着一盏油灯:“地窖里的硫磺包我已经浇湿了,但是……”
她的脉突然弱了下去,“但是地道里有蛇,被硫磺引着的那种。”
林夏往地窖口看,黑黢黢的洞口里传来“嘶嘶”声,让人头皮发麻。
她突然想起月月帆布包里的东西,忙往院里跑,正撞见月月把银镯子摘下来往火里扔,银器遇热发出刺鼻的气味,洞里的蛇叫声立刻小了下去。
“这是我奶奶留下的,说能驱蛇,”
月月的脸被火烤得通红,脉里却稳得很,“陈野哥说过,银器烧着的味道能镇住蛇。”
林夏抓起烧红的银镯子往地窖里扔,刺鼻的气味瞬间弥漫开来。她往依帆手里塞了一把银针:“守住这里,别让任何人进来。”
依帆的脉突然定了,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你放心,我懂规矩。”
林夏刚钻进地窖,就听见院外传来更响的爆炸声,紧接着是人群的尖叫。
她摸出火柴点亮油灯,照亮了地道里的路,墙上刻着爷爷的名字,旁边还有个小小的蛇形记号——原来爷爷当年真的是蛇堂的人。
地道尽头隐隐传来硫磺的味道,林夏加快脚步,油灯的光在墙上晃出奇怪的影子,像无数条蛇在爬。
她突然想起师父说的两条规矩,脚步顿了顿——如果祠堂里的炸药真的炸了,这场婚礼,到底还能不能成?
前方的黑暗里突然传来了脚步声,越来越近,带着铁链拖地的声响。
林夏握紧手里的电光纸,掌心的硫磺粉烫得像团火,她不知道来的是蛇堂的人,还是……爷爷留下的另一个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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