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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1章 让别人无路可走


省中医协会来的男人递过烫金邀请函时,刘佳的指尖在纸面停顿了片刻。

邀请函边缘压着精致的云纹,可林夏总觉得那男人扶眼镜的动作太刻意,像是在掩饰袖口沾着的药渣——那是种极细的白色粉末,看着像石膏,却比寻常石膏多了点涩感。

“李教授特意嘱咐,”

男人的目光在诊室里转了圈,落在墙角那排贴着红纸的药罐上,“交流会不单是研讨,还要现场考校脉诊。听说二位在村里名气不小?”

吴军正往药碾子里倒苍术,石碾转动的沙沙声忽然停了。

林夏注意到男人说话时喉结动得格外明显,这是肝气郁滞的人常见的细微动作,只是被他刻意压得平稳。

“我们还在学。”

刘佳把邀请函折成整齐的方块,“届时一定准时到。”

男人走后,吴军才低声道:“他袖口那药渣,看着像治骨伤的,可石膏配得太猛,倒像是……”

“像是故意要让病人骨头长得快些,”林夏接过话头,“

却不顾气血能不能跟上。这种治法,乍看见效快,实则伤根本。”

刘佳忽然翻开医案最厚的那本,指着泛黄纸页上的字迹:“十年前,省城里有个姓赵的大夫,就是这么治病的。专做接骨生意,用猛药催骨头愈合,名气倒是大,后来病人纷纷找上门来喊疼,说是骨头长歪了,他却卷着钱跑了。”

窗外的风卷着槐树叶沙沙响,林夏忽然想起沈处长说过,这次交流会主推“速效疗法”。

她摸着脉枕上磨出的包浆,指尖下仿佛还残留着各色脉象的震颤——有的浮如游丝,有的沉似坠石,可再急的病,也得一步一步来。

三日后的清晨,药铺刚开门就涌进群人。

为首的胖婶举着张红纸,上面用墨笔写着“妙手回春”四个大字,却不是给他们的。

“西头新开了家诊所,”

胖婶的大嗓门震得药罐叮当响,“王大夫针到病除,我那老寒腿,他扎了两针就能下地了!”

吴军正往竹篮里装艾草,闻言动作顿了顿。

胖婶去年冬天来的时候,膝盖肿得像发面馒头,脉相沉涩得像堵着团棉絮,哪能两针就好?

“我瞅瞅去。”

林夏解下围裙,刚走到巷口就站住了。西头老槐树下搭着个蓝布棚,棚下坐着个穿白褂的年轻男人,正给人扎针。

他手法极快,银针在指间转得像花,引得围观的人阵阵叫好。

“这是透天凉手法,”

吴军不知何时跟了过来,声音压得低,“看着花哨,实则伤元气。你看那接受针灸的大爷,额头直冒冷汗,嘴唇都白了。”

林夏望着那大爷佝偻的背影,忽然想起张老头说过,这人前阵子刚犯过心梗。

她正想上前,却见那年轻男人抬眼扫过来,目光像淬了冰:“这位同行,是来切磋的?”

“不敢。”

林夏的目光落在他手边的药箱上,箱角贴着张标签,字迹张扬得很,“只是觉得,心梗刚愈的人,不宜用这么强的泻法。”

男人猛地站起身,白褂下摆扫过药箱,露出里面的针——竟是粗如钢针的三棱针。

“我王显的治法,还轮不到旁人置喙。”

他忽然指着围观人群里的李大姐,“她昨天在我这儿针了肩颈,今天就能挑水了,你敢说不好?”

李大姐正拎着水桶炫耀,林夏却注意到她走路时左肩微微耸着,那是气血被强行催动后的僵硬。

“能让我搭个脉吗?”

林夏没等她回答,指尖已经搭上她的手腕。

寸脉浮得厉害,像是被什么东西吊着,关脉却涩得几乎摸不到——这是典型的“强弩之末”脉。

“您是不是觉得心慌?”

林夏收回手时,李大姐手里的水桶“哐当”砸在地上。

“可不是嘛,”

她捂着心口,“夜里总跳得厉害,王大夫说是正常反应。”

“是正常反应,”

王显冷笑一声,“打通经脉哪有不疼的?不像某些人,治个头疼都要磨磨蹭蹭半个月。”

这话戳到了围观人群的痒处,有人开始窃窃私语。

林夏忽然道:“张大叔的腰疼,您能治吗?”她指着人群后的张老头,“他不是简单的淤堵,是早年受的寒毒积在骨头缝里,泻法只会越治越虚。”

王显的脸沉了沉:“我怎么治,不用你教。”

可他盯着张老头那只始终护着腰的左手,却没敢接话。

刘佳不知何时站在了巷口,手里拎着串刚晒好的杜仲:“治病如种庄稼,急不得。你看这杜仲,得在树上长够七年才有用,催熟的只会是枯枝。”

人群渐渐散了,王显的蓝布棚下顿时冷清不少。

李大姐犹豫片刻,还是跟着林夏回了药铺。

吴军给她针了内关穴,用的是补法,银针刚得气,她就长长舒了口气:“不慌了,心口一下子敞亮了。”

“他那透天凉是好手法,”

刘佳看着窗外,“可惜用错了地方。就像烧火,该文火的时候用猛火,锅不炸才怪。”

接下来的几日,王显的棚子前依旧热闹,只是来的多是些求速效的年轻人。

林夏和吴军照旧按部就班地看病,只是多了项功课——给那些从王显那里转来的病人调理。

“这小伙子,”

吴军给个学生模样的年轻人拔针,“王显给他针了合谷治牙疼,针是扎准了,可他本就气血虚,泻得太狠,现在连说话都没力气。”

林夏正给对方搭脉,指尖下的脉象虚浮得像水上浮萍:“得先补气血,用黄芪建中汤打底,再针足三里。”

她忽然抬头,“你是不是总觉得累?王显没问你这个吧?”

年轻人愣了愣:“他说牙疼治牙就行,别的不用管。”

“傻孩子,”

刘佳端来药碗,“牙是胃经所过,你这是胃气虚了才牙疼,光扎合谷有啥用?就像地里旱了,光浇叶子不浇根,苗能活吗?”

消息传开后,越来越多的人涌回药铺。王显的蓝布棚前,渐渐只剩下些抱着侥幸心理的人。

直到那天,沈处长匆匆赶来,说王显给区里的文书扎针时出了岔子——那文书有高血压,王显却用了放血疗法,现在人晕在诊所里。

“我就说他不对劲,”

吴军收拾着急救箱,“上次见他给人放血,连脉都不搭,只看哪里红就扎哪里。”

林夏跟着跑过去时,王显正手忙脚乱地给文书掐人中。

文书脸色惨白,嘴唇却红得发紫,是典型的气血逆乱。

林夏搭脉的瞬间心就沉了——脉相洪大却无根,像是暴雨前的狂风,看着凶猛,实则转瞬就会散去。

“快针涌泉!”

林夏按住文书的脚,“吴军,拿艾灸盒,灸关元!”

银针刺入涌泉穴的刹那,文书喉咙里发出声闷哼。

林夏捻转针尾,直到指腹下传来轻微的抵抗感——那是气血开始回流的征兆。

“他这是放血太多,虚阳上浮,”

林夏额头渗着汗,“得把气血拽回来。”

半个时辰后,文书的脸色终于缓和过来,脉相也渐渐沉稳。

王显瘫坐在地上,白褂子皱得像团废纸。“我……我以前在书上看过,高血压放血能速效……”

“书上还说,”

刘佳不知何时也来了,声音里带着惋惜,“放血前得看脉,脉实才能放,脉虚只能补。你连他脉都没搭,就敢下针?”

王显的脸涨得通红,忽然抓起药箱就要走,却被沈处长拦住:“省里来的李教授正好在区里,他说要亲自看看你的手法。”

林夏抬头时,正看见那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站在人群外,嘴角噙着抹说不清的笑。

他朝林夏和吴军点了点头,那眼神像是在说:好戏才刚开始。

回去的路上,吴军忽然道:“你说,王显是不是……故意的?”

林夏望着天边沉沉的暮色,没说话。她总觉得,王显那套急功近利的治法,像极了有人刻意教的。

而那个李教授,还有他袖口那奇怪的药渣,总在眼前晃来晃去。

刘佳忽然停下脚步,望着药铺的方向:“下周的交流会,怕是不只是考校医术那么简单。”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寒意,“你们记着,不管遇到什么,先搭脉,再说话。”

晚风卷着药香掠过巷口,林夏忽然想起王显药箱上那张扬的标签。

那字迹,竟和李教授递来的邀请函上的字迹,有几分微妙的相似。

一场真正的较量,似乎才刚刚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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