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为东方峰指点方向
轮胎摩擦地面的尖啸还没散尽，林夏已经将车拐进街角的窄巷。
后视镜里，那辆尾号37的黑色轿车在巷口迟疑片刻，最终汇入了主干道的车流。
她捏着世玉发来的短信，指腹几乎要将屏幕戳破——朱砂矿。
太乙观后山那片早就封死的矿洞，竟然还藏着这些名堂。
手机又震了一下，是个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
点开是张照片，东方峰站在工地吊塔下，手里举着份蓝图，背景里隐约能看见太乙山的轮廓。
照片下方只有一行字：明早九点，工地见。
林夏把手机扔到副驾，药箱里的半块翡翠原石硌得她大腿发麻。
昨晚在灯下细看时，发现断裂处嵌着几粒暗红色的砂粒，当时只当是普通矿渣，现在想来，分明就是朱砂的碎屑。
王道长指甲缝里的，白发老汉裤脚沾着的，原来都来自同一个地方。
车刚拐进诊所所在的胡同，就看见吴军靠在门柱上抽烟。
他穿件洗得发白的夹克，看见林夏的车，把烟蒂摁在脚下的砖缝里：“陈总那边有消息了。”
林夏拔钥匙的手顿了顿：“人找到了？”
“缅甸那边传来的消息，说是在矿道里发现了他的车，但人没见着。”
吴军往她手里塞了个证物袋，里面装着枚变形的黄铜纽扣，“这是在车里找到的，上面沾着的泥土成分，和太乙观后山的朱砂矿吻合。”
林夏捏着证物袋对着光看，纽扣背面的缝线孔里还嵌着点暗红色粉末。
她突然想起陈总总穿的那件定制西装，袖口上就钉着这种黄铜扣。
“东方峰和陈总的合作，是不是就涉及朱砂矿？”她问。
吴军点头：“我们查了他们的资金流向，上个月有笔款子打去了缅甸的矿业公司，备注是‘设备采购’，但那家公司的实际控制人，是东方峰的远房表亲。”
他往巷口瞥了眼，压低声音，“而且我们查到，老周出事前，去罐头厂是为了取一批‘货’，据说是从后山矿洞运出来的。”
林夏的心沉了下去。老周处方笺上的“丰”字，丰顺物流的卡车，罐头厂仓库的划痕，现在再加上朱砂矿……这些碎片终于开始拼凑出清晰的轮廓。
“对了，”
吴军又递过来个信封，“这是在老周诊所的天花板夹层里找到的，上面全是加密的数字，我们技术科解了三天，只看出是份运输清单。”
信封里的纸页边缘都泛黄了，上面用圆珠笔写满了日期和编号，末尾几行还画着简单的地形图，标注着几个岔路口的距离。
林夏指尖划过最后一行数字，突然想起昨晚地图上红圈旁的小字——陈总在矿洞里。
第二天早上八点五十，林夏的车停在了东方峰说的工地门口。
这里离太乙山山脚只有两公里，围挡上刷着“东方文旅城”的巨幅广告，照片里的仿古商业街尽头，赫然是太乙观的剪影。
穿黑西装的侍者早等在门口，引着她穿过堆满钢筋的场地。
推土机正在平整土地，轰鸣声里，林夏看见几个工人正往卡车里装红褐色的泥土，车斗边缘沾着的粉末，在阳光下泛着朱砂特有的光泽。
“林医生来得正好。”
东方峰站在临时搭建的板房门口，手里拿着个地质勘探锤，“刚从后山取了样本，你帮着看看？”
他往板房里喊了声，“把报告拿来。”
穿白衬衫的助理捧着文件夹跑过来，东方峰从中抽出几张纸递给林夏。
是份矿产检测报告，上面显示朱砂含量远超国家标准，开采价值一栏用红笔标了个“极高”。
“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新项目。”
东方峰指着远处的山峦，“太乙观后山这片矿脉，要是开发成文旅项目，再结合养生产业，你觉得前景如何？”
林夏翻到报告最后一页，检测机构的公章旁，有个模糊的指印，指尖处同样沾着暗红色粉末。
她合上报告：“东方先生找我来，不是为了看报告吧。”
“爽快。”
东方峰笑起来，眼角的纹路更深了，“我知道你和太乙观的人走得近，那片矿洞的入口，除了观里的人，恐怕没人比你更清楚。”
他往板房里让她，“里面谈。”
板房里弥漫着新木材和机油的味道，墙上挂着张巨大的地形图，用红笔圈出的区域，正好把太乙观后山的矿洞囊括在内。
桌角堆着几份合同，最上面那份的甲方栏里，盖着丰顺物流的公章。
“陈总失踪后，他手里的矿权转让协议就成了废纸。”
东方峰给自己倒了杯茶，水汽模糊了他的脸，“但我知道，他把最重要的矿洞分布图藏起来了。有人看见，他出事前去过太乙观。”
林夏端起茶杯的手顿了顿，茶汤里映出自己的影子，舌尖突然泛起苦涩。
她想起王道长枕边的信封，想起老周处方笺上的符号，原来这些线索都指向同一个地方。
“我不是来问你要地图的。”
东方峰突然说，他从抽屉里拿出三份文件，“这是我准备投的三个项目，地产开发、金融科技、环保能源，你帮我看看，哪个更值得下注。”
林夏拿起地产开发的文件，首页照片里的地块，就在太乙观山脚下。
规划图上，道观的位置被标成了“文化体验区”，旁边还画着个巨大的停车场。
“这个项目，东方先生志在必得？”
她抬头时，正好对上东方峰的目光，他眼里的野心像未熄灭的炭火。
“太乙山的风水，是块宝地。”
东方峰指尖敲着桌面，“你看我这舌苔，是不是比上次好多了？”
他突然张嘴伸舌，舌尖的红紫褪去不少，但舌底的青筋依旧像盘着的蚯蚓。
“心火是降了些，但瘀血还在。”
林夏放下文件，“就像这地产项目，看着前景好，实则暗藏隐患。强行开发只会引火烧身。”
东方峰的手指猛地攥紧茶杯：“那金融科技呢？”
林夏翻开第二份文件，公司注册地址在城南的科技园，法人栏写着个陌生的名字，但股东名单里，藏着丰顺物流的影子。
“这家公司的现金流不稳定，就像人的心气不足，看似活跃，实则外强中干。”
她指着财报上的波动曲线，“你看这数据，忽高忽低，就像脉象里的促脉，随时可能骤停。”
东方峰的脸色沉了沉，把第三份文件推到她面前：“那这个呢？环保能源，国家现在正扶持的项目。”
文件里夹着份环评报告，盖着环保局的公章，但林夏注意到，报告日期被改过，原来的打印痕迹隐约能看出是上个月，却被涂改成了本周。
“这个项目，就像肾虚的人强撑着干活。”
她指尖点在报告上的修改处，“表面合规，内里早就亏空了。强行推进，只会耗尽元气。”
东方峰突然笑了，笑声在板房里撞出回声：“林医生这是把我的项目，都当成了病入膏肓的病人？”
“病有轻重，项目有缓急。”
林夏合上文件，“但这三个项目，都藏着同一个病灶——急功近利。就像你舌上的白苔，看着厚实，实则是痰湿内阻，再不调理，就要生痈疮了。”
板房外传来卡车倒车的鸣笛声，东方峰起身走到窗边，看着那辆装满红土的卡车驶出厂区。“那依林医生看，该怎么调理？”
林夏也站起身，目光扫过墙上的地形图，在标注矿洞的位置停了停：“环保能源项目，可以和太乙观的养生理念结合。后山的朱砂矿，其实可以开发成矿物温泉度假村，主打疗养，既符合环保政策，又能借用道观的名气。”
她指着地产项目的规划图，“这片商业区，改成中医药文化街，让观里的道长来讲课，既能带动客流，又不会破坏山体风水。”
东方峰的手指在窗台上敲着，节奏越来越快：“那金融科技呢？”
“砍掉那些虚头巴脑的概念，专注做物流金融。”
林夏想起丰顺物流的运输清单，“丰顺物流的车队遍布全省，用货运数据做抵押贷，比什么区块链靠谱多了。”
板房的门被推开，助理拿着手机跑进来，在东方峰耳边说了句什么。
他的脸色瞬间变了，抓起桌上的车钥匙就往外走，经过林夏身边时，突然停下：“就按你说的办。作为回报，我可以告诉你个消息——老周诊所天花板里的运输清单，最后那批货，是运往缅甸的朱砂原矿，签收人是陈总。”
林夏的心猛地一跳，看着东方峰的车扬尘而去，助理正指挥工人往另一辆卡车上装木箱，箱子上贴着的标签，和老周处方笺上的符号一模一样。
她转身往自己的车走，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是条陌生短信：矿山入口在观里的三清殿香案下，今晚子时，有人会去取剩下的矿样。
发送号码，正是昨晚发来照片的那个。林夏抬头望向太乙观的方向，山尖被云层笼罩，像藏着无数秘密。
她摸出药箱里的半块翡翠原石，断裂处的朱砂碎屑在阳光下，红得像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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