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一一驳斥
陆准没有理会他，继续说道：“再说印章。”
“郑探花以‘会稽山人’印中‘稽’字写法细微不同，便断定是伪作，更是可笑。”
“王曦源一生所用印章，不下数十方，同一内容的闲章，也常有数枚不同形制者。”
“其字体写法，也因篆刻时期和心境不同，而略有差异，这在金石鉴定中，本是常识。”
“郑探花仅凭一处细微差异，便妄下定论，未免太过武断和浅薄了。”
陆准一番话，有理有据，娓娓道来。
将郑家文之前提出的所谓“破绽”，一一驳斥。
厅内的风向，悄然发生了变化。
那些原本有些相信郑家文的宾客，此刻都露出了思索的神色。
黄四海的眼中，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
周延年等几位大佬，看向陆准的目光，也多了几分凝重和审视。
他们发现，眼前这个年轻人，似乎并不像他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郑家文被陆准驳得哑口无言，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他没想到，陆准对书画鉴定，竟然也如此精通。
“你……你胡说。”郑家文色厉内荏地叫道。
“这些不过是你的一面之词，谁知道是真是假。”
“有本事，你拿出真凭实据来。”
陆准看着他，眼神中带着一丝怜悯。
“真凭实据吗？”
陆准伸出手，轻轻拂过画卷的右下角裱绫边缘。
那里，似乎隐藏着什么。
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只见陆准用指甲，在那处裱绫的夹层中，轻轻一挑。
一片比指甲盖还小，薄如蝉翼的暗记纸片，被他挑了出来。
纸片颜色早已泛黄，上面用极细的蝇头小楷，写着几个几乎难以辨认的字迹。
陆准将那小纸片托在掌心，展示给众人。
“诸位请看。”
“此乃当年装裱此画时，特意留下的暗记。”
“上面记载了此画的流传渊源，以及历代收藏者的姓名和印鉴。”
“其中，便有前朝大收藏家，米元章的亲笔签名和私印。”
“米元章的鉴定水准，想必不用我多说了吧。”
“他的亲笔暗记，足以证明此画的真伪。”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米元章。
那可是宋代著名的书法家、画家、鉴定家，其眼力之毒，鉴赏之精，冠绝一时。
若真有他的亲笔暗记，那这幅画的真实性，几乎是板上钉钉了。
黄四海激动得浑身颤抖，他连忙凑上前，几乎是趴在陆准的手上，仔细地辨认着那张小纸片上的字迹。
周延年、刘伯谦等几位对金石书画略有研究的大佬，也都围了上来，伸长了脖子观看。
“确……确实是米元章的字迹。”
“这……这枚私印，也与史书记载的米氏常用印相符。”
片刻之后，黄四海抬起头，声音因为激动而嘶哑。
“是真的，是真的。”
“陆爵爷，这……这真的是书圣王曦源的真迹无疑了。”
他看向陆准的眼神，充满了感激和敬畏。
郑家文站在一旁，面如死灰。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画中竟然还藏着如此隐秘的暗记。
更没想到，陆准竟然能发现。
这简直是把他郑家文的脸，按在地上反复摩擦。
周围宾客看向郑家文的目光，充满了鄙夷和嘲笑。
“这郑探花，真是丢人现眼啊。”
“自己没本事，还敢质疑陆爵爷。”
“就是，班门弄斧，贻笑大方。”
郑家文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看向陆准，眼神中的怨毒，几乎要化为实质。
陆准，我与你势不两立。
就在这时，陆准又开口了，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郑家文的耳中。
“郑探花，其实，刚才你说的那些鉴定方法，倒也不算全错。”
“只是，你学艺未精，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罢了。”
“你可知，此画为何会有那些看似‘破绽’的特征吗？”
郑家文呆立当场，脑中一片空白。
他不明白，为什么陆准总能轻易地推翻他的所有论断。
陆准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嘴角微微上扬，继续说道：“郑探花，你可知，书圣王曦源晚年，曾有一段时期，醉心于研究前人古法。”
“他不仅模仿古人的笔意，更在用墨、用纸，乃至印章的篆刻上，都力求复古。”
“这幅作品，正是那个时期的代表作。”
“你所说的油烟墨特征，其实是王曦源特意仿制古墨效果，追求一种沉郁顿挫的墨韵。”
“而你所谓的笔法刻意、匠气十足，恰恰是王曦源在揣摩古人笔法时，留下的探索痕迹，带着一种生涩的古拙之美，非大家不能为。”
“至于那枚‘会稽山人’的印章，‘稽’字的写法，确实与他常用的印章有所不同。”
“那是因为，这枚印章，是他仿刻汉代古印，故意保留了汉印篆法中的一些特殊写法。”
“这些细节，寻常鉴定之人，只知其表，不明其里，自然会认为是破绽。”
“殊不知，这正是此画最为珍贵之处，因为它记录了书圣在书法探索道路上的一段特殊历程。”
陆准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在每个人的心中回荡。
他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重锤，狠狠地敲在郑家文的心上。
郑家文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发黑，几乎要站立不稳。
他引以为傲的学识，在陆准面前，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黄四海此刻看向陆准的眼神，已经不仅仅是感激和敬畏，更带着一种深深的崇拜。
“陆爵爷，您，您真乃神人也。”
黄四海激动地说道：“若非陆爵爷今日点破玄机，黄某险些与这等绝世珍品失之交臂，更要错怪了陆爵爷的一番美意。”
他对着陆准，深深一揖：“陆爵爷此番恩情，黄某铭记在心，日后但凡陆爵爷有所差遣，黄某万死不辞。”
周围的宾客们，此刻看向陆准的目光，也充满了敬佩和赞叹。
“陆爵爷年纪轻轻，竟然有如此渊博的学识，真是令人大开眼界。”
“是啊，郑探花在他面前，简直就像个跳梁小丑。”
“这才是真正的才俊，深藏不露啊。”
议论声如同潮水般涌来，每一句都像针一样刺在郑家文的耳中。
朱宏远和朱宜之父子俩，也是一脸的惊喜和钦佩。
“陆兄，你真是太厉害了。”
朱宜之由衷地赞叹道。
朱宏远则是抚须微笑，心中对陆准的评价，又高了几分。
这个年轻人，不仅有经世济民之才，更有这份鉴古通今的雅学，前途不可限量。
周延年、张威虎、王定国、刘伯谦那几位大佬，此刻看向陆准的眼神，也变得复杂起来。
他们原以为陆准只是个有些小聪明，运气不错的年轻人。
现在看来，他们都小觑了此人。
陆准这份从容不迫的气度，这份远超年龄的见识，绝非等闲之辈。
尤其是刘伯谦，他本就对金石书画有所研究，听完陆准的解释，再看那幅画，越看越觉得陆准所言不虚。
这陆准，当真是个深不可测的妖孽。
郑家文在众人的注视和议论声中，再也待不下去。
他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终怨毒地瞪了陆准一眼，捂着脸，狼狈地挤出人群，落荒而逃。
今日之辱，他郑家文永世不忘。
陆准，我与你，不死不休。
(https://www.bshulou8.cc/xs/5128214/11110999.html)
1秒记住百书楼：www.bshulou8.cc。手机版阅读网址：m.bshulou8.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