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罗沐阳落难电梯井
“徐泰……你完了……”
张怀玉依在窗边，不慌不忙地翻动书页。
显然，刚才电话里说的他都听到了……
我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僵直扭过身，颤抖着挂掉了手机。
张怀玉没想过给我留任何余地，合上书本放在一旁，站起身看了一眼手表，不疾不徐地倒数起来……
“你还有……二十秒……十秒……”
十……
九……
八……
……
三……
二……
一……
“时间到。”
张怀玉鄙夷暗讽一旁无助愁措的我，拣起一旁的西装，正巧此刻大门外走进一个公关秘书，手中夹着一摞文件，“张总，客户到楼下。”
这句话是对张大老板说的，更像是对我下达的逐客令。
张怀玉冷冷抽吸一声，笑着，“徐泰，听见了？”
我哪顾得上这么多明里暗里的劝退，又是一阵瓢泼大雨似的哭嚎，泪流满面抱着张怀玉的大腿，“张总！张大帅哥！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撒手！你给我撒手！”
张怀玉像只倔强的驴，不停地抽踢着裤腿，又一边半沉着脸，在秘书面前勉强维持着作为恒昌集团最高层CEO最后的一丝尊严。
“您行行好啊～～～我给你做牛做马！”
我像条死皮赖脸贴在他腿上的黏虫，拖着无力的下半身，随着张怀玉一步又一步缓缓向外移动，形成一条明显的行迹带……
“我说了不借就是不借！”
幸好他张怀玉绑着一条皮带，不然以我的力道，刚上手都能将他西裤撕下来，不过稍微一个猛劲儿，还真给我看见了张怀玉裤衩的颜色。
眼看这么软磨硬泡也不是办法，我干脆泛起无赖，一把鼻涕一把泪，浸湿了他修长的裤腿，“怀玉真人呐！活神仙啊！你就帮帮我吧！我是不会把你今天穿着粉红裤衩的事情说出去的啊！”
“滚！！！”
张怀玉怒不可遏，听着门外一丛窸窣的怂笑，尴尬地瞟过门口的众人，气急败坏挥手喊他们先过去接待，“你们先过去，我马上就来！”
“好的粉红……不是！张总！”
见众人依依不舍离开了此地，张怀玉立刻转变了面孔，攥紧了拳头晃得嘎吱作响，作出最后的警告，“徐泰！我警告你！别给脸不要脸！”
“借我八百万，我把脸送你都行！”
“没有！”
拒绝后，张怀玉挺着一杆笔直的大腿，一瘸一拐走出了大门，腿上还赖着我这条忸怩作态的大蠕虫。
“张老板！大帅哥！我不会把罗沐阳藏在你房间里的事情告诉泄漏出去的！”
“徐泰！给我死！！！”
“我也不会把罗沐阳弄瞎你小师弟的事情告诉苏道长的！！！”
“无耻……之尤！！！”
张怀玉气急败坏，脑子里被我的唠叨烦得早就忘了什么清净自在，温柔和蔼，将满肚子的理智抛之脑外，死命拖拽起我的领子，气得双手还在不停哆嗦……
我呢，依旧是那副见怪不怪，吊儿郎当的样子。
“小二爷？”
就在张怀玉一拳即将挥过来的时候，电梯口蓦然出现一个高大的男人，穿着西装马甲，似曾相识……
“金！”一瞬间，大脑一片空来，顿时忘记眼前人的名字，却觉得他和当年的六门掌教格外相似，“金弘玉！？”
“哪儿跟哪儿呀！”他轻笑一声，点过眉间的 法 轮印，“你说的那是我九世祖……小二爷，你可真幽默，一见面就给我胡乱添辈分嘞！”
我猛地反应过来，“金权舆！”
“对喽！”
面对着这贸然出现的金权舆，胸口的整颗心都沉了下去，心花怒放，推开张怀玉的手，企图回归到组织的怀抱。
“你在这里干什么？”金权舆指着鼻青脸肿的我，与张怀玉侃侃而谈起来，“张总，小二爷也是来谈生意的吗？”
张怀玉手臂交叉，唏嘘冷笑，似乎也是给了我足够的面子，料想以我的性格，在熟人面前应该张狂不起来了。
“是……”张怀玉慢慢悠悠地回应，等待我的插嘴。
“我……”我接过张怀玉的话，将他推到身后，挠着后脑，赫然大笑起来，“我是来……是来……来……”
一时半会儿挤眉弄眼捅了一下一旁的张怀玉，苦思冥想找不到一个适合的理由。
“是来借钱的。”
张怀玉闭着眼睛撇过头，根本不给留一点面子。
“借钱啊？”金权舆鄙夷地盯着我全身上下狼狈的打扮，捂着嘴忍俊不禁，“小二爷最近很缺钱吗？尚卿大人不是有吗？”
“他把墨羽卖了……和大娘们扯广场舞，做人家上门女婿呢……”不容我开口，张怀玉又给我伤痕累累的胸口上补了一刀，“你们的尚卿大人正全城通缉他呢……”
“嗷……原来如此……”金权舆意味深长点了点头，“缺多少啊……”
“也就！”
不等我说话，张怀玉直接闪过我的身前，将金权舆推搡着往走廊深处的会议室引接而去，“金总，别管他了，大家都在等你呢……”
“张怀玉！”一道霹雳直击我的心口，就这样，我与八百万失之交臂，整个人呆若木鸡地木讷在原地，“我的钱！”
张怀玉自顾自领着大伙儿往前走，权就当听不见我的怒吼，脚步越发急促。
会议室大门紧闭的瞬间，我的人生感受到了背叛，胸口阵阵的疼痛，像是被锥子一丁一点儿地锤凿着，慢慢剥落下希望的种子。
腿一软，脚不受控制地瘫在地上，靠着白色的围墙，后悔得直拍大腿，恨不能把陆勇这群卑鄙小人活劈了。
“阿玉是不会借给你的。”
抬头的一瞬间，整个世界天旋地转，一盆冷水浇在我的头上。
是罗沐阳，躲在房间里偷听到了我俩的对话，此刻正站在我的面前悻悻嘲笑着我的沦落。
“是我喊他不要借给你的。”
“罗沐阳！你！”我咬紧牙，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眼神忿恨盯着他，想要站起身，可是硕大的威迫力却压得我动弹不得。
罗沐阳猛力一抬腿，牢牢架在我肩膀上，整个身躯就被他挣死在白墙边，不能动弹。
微微俯下身，伸出纤长的手指，饶有兴趣划下我的下颌，重的一抬，与他不怀好意的眼神对视。
“没想到……你还活着……”他啧的一声感慨起来，语气里满是不可思议，“我更没想到……居然有这个胆量孤身来恒昌……真不愧是你……徐……宇……定……”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我龇着牙，在罗沐阳的面前尽显丑态，挑衅一笑，“区区一个罗沐阳，哪有那群老阿姨恐怖！”
“说的也是哦……”
我的肩膀突然沉了下去，只听得身下瓷砖开裂的清脆一响，便知道罗沐阳用了多少力道。
“是韩尚景放你们出来的吧……”他的阴郁笼罩在玄黑色的大氅之中，用一双探索的目光试图寻找我身上一丝一毫的恐惧，“就他这般狐疑不决的性格，居然会放过你？”
“我可不像你……”硕大的重力压得我脑门儿发昏，通红的脸上沁出两股鼻血，“清源君还是认可我的品行的！”
“认可？”罗沐阳松开腿，抱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就你刚才那卑躬屈膝的怂样？认可？徐泰！徐宇定！说句大实话，虽和本老祖同为玄冥中人，但本老祖都看不起你！以你为耻！”
趁势，我拉过他的胳膊站起身，嘟着嘴，白了他一眼，随他怎么笑……
“有完没完……”
他噙着一丝不羁与嘲讽继续大笑，点了点我的脑门儿，“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让阿玉借钱给你吗？”
“因为你小心眼儿……因为你心胸狭窄……呗！”眼中闪过一丝不屑，鼻孔里满是鄙夷，“不就揭了你的短吗……至于这么斤斤计较嘛……”
罗沐阳大手一挥，将我摁在墙上，“错！徐泰……我就乐意看着你像丧家之犬似的在我们面前摇尾乞怜……”
“我可没你那么丧……”我喃喃自语，庆幸一笑。
“是吗……”他松开我身子的手自然而然背在身后，大摇大摆地点了电梯键，“我可没有几百万打底的债务……”
侧眸，挑眉寻衅，“我还不会出卖阿玉，不像某些人……为了还债，茶馆和对象都卖了……”
嘚！寻思张怀玉这吝啬鬼也不肯借出个一星半点，也只能另寻他路，跟着罗沐阳准备一同下楼。
我拖着一身慵懒的痞劲儿，慢慢悠悠走到他的身后，舒展着胳膊，将刚才脱臼的关节硬掰了回来。
站他旁边，一个白眼恨不得瞟上天去，“阿对对对！你是玄冥老祖，光明磊落，万人拥戴，我是丧家之犬，只会摇尾乞怜，四处求人……嘁……有什么了不起的！”
罗沐阳自觉无趣，冷哼了一声，背过身正对着紧闭的电梯门，不再理会我。
电梯门打开的片刻，我也是手贱，本想与他开个玩笑，想着将他一个踉跄推搡进电梯间轿箱给他一点小报复！
“去你的吧！”
却听得罗沐阳一声惨绝的大喊，“徐泰！我**妈！”
“诶？人呢？”睁开眼，罗沐阳消失在我的身旁，我转头好奇，“娘嘞！！！”
一幕惊魂，面前哪有什么轿箱，电梯门后是伸手不见五指的电梯井。而罗沐阳，被我一个无心之举推下了三十楼这么高的电梯井里。
“卧槽！”不敢置信地凝视着自己颤抖不息的双手，瞪大了双眼朝着幽深的电梯井探区，可是高耸的窒息感让我连连后退不敢靠前，“我……我把他推下去了！！！”
血红而悲壮的眼神中满是对面前深邃压抑电梯井的恐惧，我伏倒在地，朝着嘎吱作响的电梯门一步步爬去，双手紧紧扣住夹板瓷砖，探出半个脑袋朝井下大喊，“卧槽！罗沐阳！你还好吧！”
无人回应……
“罗沐阳！”
只有我徐泰的回声在井口处不断徘徊，像是幽灵般在我的脑海深处呐喊……
“罗沐阳！你不会摔死了吧！”
心慌急促的喘息逼得我眼泪已经涌到了眼角，无声无息的恐惧抑制着我混乱的大脑，根本做不出任何措施。
“等一下？”我浑身打了一个激灵，很快将马上流出来的眼泪硬生生憋了回去，“大哥！你是玄冥老祖啊！你会飞啊！玩笑开过了啊！”
我慌张爬起身，眼里闪过一丝侥幸的目光，投向幽黑骇人的电梯井，大骂道：“罗沐阳！别装死了！万丈百鬼崖都摔不死你，在这装什么柔弱小娇妻呢！”
井内，只有空穴飓风的嘶吼，仍然摸不清罗沐阳的身影……
“老子不陪你玩过家家了！这英雄救美的戏份留给你的阿玉吧！”
依旧没有罗沐阳的任何回音，我隐隐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性，可还是安慰自己说没事儿的，这小子或许早就溜了。
“你再这样我可走了啊！”我试探地打开了楼梯间的大门，“我走了……啊！”
我那颗忐忑不安的心跳得越来越快，可一想这罗沐阳也不是常人，便抱着一丝侥幸离开了三十楼。
等我气喘吁吁下到一楼的时候，整条腿已经软成了橡皮糖，根本不听我的使唤，再加上罗沐阳坠落电梯井，身上又拖欠着八百万巨款，这一系列甩不开的麻烦事儿，我的心里越发急躁不安。
脚下一不留神突然摔倒在楼梯间，感觉浑身有千万只蚂蚁在撕咬着你的肌肤，根本喘不上气儿……
“要死也不能死在这窝囊地儿吧……”我灰头土脸站起身，拍拍屁股一瘸一拐往大楼外赶去，“也不知道墨尚卿他们怎么样了……”
打开碎屏的手机，这一系列破事儿又浪费了一整天，不仅无功而返，还惹上新的麻烦！
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在故意针对我，烦躁、焦急一起用上我的心头。愣神间，一辆疾驰的宾利在我的眼前划过，与我擦身的同时，手机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度，重重碾压在汽车轮胎下……碎成了渣渣……
“天呐！！！”我抓狂地揉搓着颓废沧桑的脸，眼泪控制不住往外奔涌，“还有谁！比我惨！”
万事万物都在针对我！让我在仅仅一天的时间里苍老了许多，收起刚才的软弱无力，爆发出一肚子的怒火，瞪着血红的双眼一拳狠戾挥打在漆黑的防弹车玻璃上！
“赔钱！八百万！”我大喊大叫，紧接着又是一拳！
缓缓摇下的车窗浮现出金权舆不疾不徐的表情。
“呦！小二爷！你还没回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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