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少年人呐
今天阳光好明媚,躺在卧室感觉像是四月的太阳。
虽然不喜欢春天,但因为最近实在太冷了,照到这样的阳光,心情也还是变得很好。
只要不想起那八百万的事情……
尚卿君害怕我再出去惹事,非要逼着我看店。
每天都一个人在家的生活实在太无聊,所以借着这样的阳光洗干净头发,随意披下散发,出来走走。
本来不知道去哪儿,但是出门之后发现茶馆门口的一条街不知什么时候被改装成了景点。欣然起行。
路边,还看到一个可爱的红绿灯……
一切念头,一切见闻,一切分享欲,都没有人可以分享。
“好孤独啊……”
我寻着声音望去,声音来自那熟悉的角落。
“他居然还在这里……”我缓缓沁出一声笑,“老客户。”
店面因为老年团的光临不得不重新装修了一番,过了十五才重新开业,生意铁定是没有原来那般兴隆了,不过惨淡也有惨淡的好处,少了阿公的胡诹、咳嗽,还有满地的瓜子壳儿,我反倒清闲不少。
半个身子依在柜台前,打过一个响指,吩咐旸子冲泡两杯咖啡,再送上一些午后小点心。
做完这些事,径直坐在角落,少年正对的位子。
“有段时间没见着你了……”我端上一盘新鲜的点心放在正中间,算是见面礼。
“徐老板……好久不见……”我的闯入打断了他的沉思,阳光下,他温柔的脸晕出一抹色彩,笑意很快氤氲开来。
“茶馆翻修,也正好休息休息。”我耸肩一笑,找了个恰当的理由。
“您可真是了不得……前几天博通省首富都光顾你的茶社呢!”
灵动的小勺子在咖啡间晃动,旋出一阵儿沫儿……
“谁?”我挠挠头,慵懒靠在椅背上,“金权舆吗?别开玩笑了……他是来砸我场子的……”
他飞扬的神采始终落在我的脸上,读不懂他的心思。
“不过话说回来,那姓金的这么出名吗?”
他放下手中的小勺,轻笑,“博通首富,何人不知何人不晓?新闻上天天报道他的慈善事业。”
我泛起痴傻,满脸的迷糊,“呀!这我还真没注意过。”
少年无话,自顾自搅拌咖啡,脉脉的眼神里流露出一股不易察觉的悲伤,在他的手中,好像有搅不完的烦恼,搅不完的烦心。
“还没问过……你的名字?”我将一包糖挪到他的面前,“加糖吗……可能有点苦……”
“刘复义。”他腼腆回绝了我的好意,又将糖包以重样的路径挪回我的手边,“我能吃苦。”
我嬉笑一声,凌乱的发丝在风中舞动,“徐泰。”
“我知道的……”他的瞳孔太纯净了,甚至能映射出我此刻的惊讶,“上次大喇叭里喊过。”
“啊哈?的确?哈哈!哈哈!”我尴尬地收起洋溢着的笑容,有点不知所措,低下头捂着半张脸。
“话说,现在这个时候,大家都在忙着找工作,你咋就一点都不着急呢?”
刘复义温和的面容转得有些阴郁,“我不知道……太普通了……”
“啊?”我听不懂他的话,“这和普通有什么关系?”
“我很迷茫……”他低头自嘲道,“你没经历过,不会懂的。”
“说说看呢?或许我懂你。”
他自上而下打量我一番,语气里尽是轻蔑,“你什么学历?”
“我……”我不好意思回答他,“一般般,ANU心理学博士研究生。”
刘复义突然愣在原地,手中的搅拌勺啪哒一声落在桌面上。
“学霸呀!”
“哪有哪有,还不是回国开店来的?”
“对呀!你可是澳洲顶级学府的高材生啊!为什么想着回来开茶馆?你浪费了多好的前景你知道吗!”
刘复义愤愤不平,似是在对我随意浪费良好背景,优秀学历的斥责与惋惜。
我一时间没有料到这个孩子对学历背景会这么激进,让我有些下不来台,也同时揭开了我封尘许久积年累月的伤疤。
侧过头去,也是引起了自我的一阵内心纠结与反思。
是啊……一转眼浪费了多少岁月光阴……如果没有这么多琐碎,我的前途应该是无限光明,身居高位的。
风吹动屋外的柳梢,吹动我杯中的咖啡,漾起一圈圈波纹,清晰感知到内心的躁动,却能温柔地抚平伤痕,不留一丝痕迹,转而倚靠在椅背上随意挥了挥手,一笑了之,“我的事儿……有点复杂……快快快!说说你!”
刘复义坐在位子上,双眼望着外面来来往往的人群,清风吹动他额前的碎发,不染风雪,却满身风雪。
“我……我的事情说出来真怕你笑话。”他轻启单薄的唇,眉眼微微扇动,抖颤着声线,道,“我太普通了,家境普通,性格普通,成绩普通……从小到大一直是班级的小透明,我妈辛辛苦苦供我上了寒州最普通的二本大学,出来依旧找不到工作,本想着考研考公,却都没上过岸……”
我细细品味着普通人的一声,继续听着他自嘲自讽。
“失败的人生啊……用现在人的话说,我就是一只一无是处的社畜。”他的指甲不停扣动木桌上的碎屑,“还是待在这里好啊……什么也不用想,什么也不用怕。”
我尝试过安慰眼前这个沮丧的孩子,“你别这么想,考研考编考公,哪个不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也有好多人考了好几年都没上岸呢,不能随便说放弃啊!”
刘复义的眼里瞬间热泪盈眶,颤抖的唇间像是有数不尽的苦涩,分明就在嘴边,却又被他咽了下去。
我面带笑意,将点心凑近他的面前,“想说什么就说吧,说不定我能帮到你。”
“可是我不甘心……我明明这么努力,大学四年从没浪费过一分一秒!为了成绩,我拼命学,死命学,待在图书馆焚膏继晷!为了荣誉,我挤破了头争了一个学生会会长的身份,到处做志愿,到处参赛,奖学金拿到手软,明明手里的奖状也很多啊!可是……一点分量也没有……”
“怎么会呢!付出总会有回报的!”我面带笑意搁着手臂看他。
换来的却是刘复义一句冷冷的叹息,“这你就不懂了吧……底层的水……又深又浑……”
“无论是学霸、还是富豪,你们都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大佬,何不食肉糜?谁会想到一个普普通通二本大学的毕业生拼死拼活努力了半辈子,还没达到你们出生时的高度呢?”
他伸出手,抓住一片暖黄喧嚣,随手抓住金黄的往事,“别想了……那是可望而不可及的。”
“少年人……”我顺着他的方向将窗帘彻底掀开,由着他尽情享受日光的照耀,“路还长……”
“是啊……路还长……可我……看不见前路方向啊!”他突然收起面朝天空的手,冷不丁转身,一脸阴沉地告诉我,“刚开始,我一直坚信学习可以改变命运,这几天我才明白,权利和背景才能改变命运!”
我在位子上木讷半晌,不明白一个孩子为什么会说出如此冰凉且残酷的话来。
“你不信是吗?”他微微一笑,轻柔地将飘来的一片柳叶置在桌上,轻轻的关上窗户,“就拿我身边最简单的例子来说吧……考公……算是公平公正了吧……那都是给我们这些单纯的楞头青看的……同样的复审要求,双一流大学可以加分,我总是矮了别人半截,是,我能力不行,那我自当无话可说,可是呢!最后却被一个三本的拿到了名额,人家吃喝玩乐大学四年,出来就捧着金饭碗继续吃喝玩乐……为什么?因为他认识省里的领导……为什么!我们这些底层的普通人苦苦追随的前景,仅仅被领导的一句自己人断送了……”
刘复义顺手挑起一块梅花糕,还未来得及咀嚼,眼泪伴着心酸苦楚已经滴进了苦涩的咖啡之中,他呜咽着同我抱怨,“这个世界仰慕强者,可怜弱者,却始终看不起我们这些处于中间阶层的普通大众!”
紧接着,就是一阵哽噎……
我伸出手去,递给他一张纸巾,“那你有想过别的路吗?条条大路通罗马呀!”
刘复义摇摇头,“其他的路……人家看得上吗?看得起吗?稳定吗?会被压榨吗?会被克扣吗?”
一连串的咄咄逼问,让我不禁陷入了沉思……
“我想着与自己妥协过,也想着向现实低头,但是我对不起我妈,从考公失败之后,我一直无法面对他。”
“所以你选择躲在这里?避世?”我起身站在他的身旁,轻轻拍打着他的肩膀,嘴角的笑漾及满脸,“哎呦喂!少年啊,别怕不被看见。人嘛,总要偶尔居一居屋檐的,暂隐锋芒霜雪,方能拭剑挑翻料峭,迎来春天呐!”
轰然一声闷响,大门被我推开,院落里屹立的桃树依旧准备着来年的盛开,我指引他望向天空,夕阳透过树影照映在他的侧脸与身后,托起一条长长的略带酣红的身影。
听了我如此中二且有激荡澎湃的安危,刘复义释然了不少,擦干眼角的泪水略有些羞涩难当,双手插进裤兜,向着我小声呢喃出一句,“小时候是看见亲人哭,长大了是背着亲人哭,躲在无人的地方,偷偷的……”
“是啊……长大后就不要和妈妈吐槽自己的烦恼了,他们帮不了你,却会为了你整日睡不着觉!”我轻轻勾起刘复义的肩膀,又在他的嘴里塞了一把刚剥好的花生,“有什么烦心事,可以和我说啊!我能帮你,还不会失眠!”
他抬起脸朝我,眼神坚定起来,“谢谢你,徐老板。”
刘复义立于古街小巷中庭院的一棵桃花树下,山河沉浮,却能在他的眸色中窥见火树银花,沧海桑田……
“这才对嘛!少年自有少年狂!你的人生有的是好酒与诗篇,茶馆可以是你的归属,但绝不是你的依附。”我指着天空云霞,光芒万丈,还有来来往往过路的人流,“那里才是!”
这才是少年人该有的意气风发啊……
“你有想法吗?”
“我给恒昌投了简历,收到了面试的消息。”他回眸一笑,卸下满肩的白雪皑皑,静候春酲。
“恒昌?金陵那个恒昌?”
“对,老板是张怀玉。”
我内心暗暗嘀咕,“吼……那家伙可难办哝……”
“什么?”
“没!没什么!”我慌慌张张辞别刘复义,招过手,注视着他远去的身影,“刘复义!祝你前途似海!来日方长!”
刘复义憨厚一笑,匆匆来过茶香四溢的明忆,顺过一片落叶,拖着流年般的长影,踏别静谧。
正要转身回屋,惊鸿一瞥,茶酒清冽飘过一人发丝……
墨尚卿肆意地闯入我的眼帘,立在湖光山色间的一场花雨下,肩头,落下几朵梅花……
“你在等我?”
我凝视着的瞳孔,轻笑,自顾自走进屋内,“尚卿君……您可真会顺杆儿爬呀!风大,快进来!”
紧接着,莫名熟稔的接触感迎面而来,那仿佛是从身后突袭而来的强而有力的拥抱。不只是初春还是心怔,我在他的温柔的攻陷下满盘皆输。
掠过他乱玉碎琼的眉梢,在春山迢迢间拉过我的手……
“你干嘛去了你?”
我关上屋门,为他沏上一壶热茶暖暖身子,虽然初春降至,但这料峭的春寒还令人浑身透凉……
“我把照片借回来了。”
墨尚卿从袖口掏出那张泛黄的老照片。
我端起他手中的老照片,仔仔细细对照起两只木象的区别……
“如你所说,确实是一公一母。”欠身坐在蒲团上,脸上的笑意消失殆尽,“既然木象背上的星罗盘代表了三教图的下落,那怎会出现两只星罗象?”
“假设两只都是真的,那三教图岂不是有两份?”墨尚卿嘴唇微微一动,“看来,我们还是需要找到操控四尊背后的神秘人。”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历历回顾过去所发生的一切,我突然站起来,愣在原地抽搐,“尚卿君……错了……整个六门!整个世界都被骗了!”
“你在说什么?”墨尚卿放下手中的照片,站起来递给我一杯热茶,却被我推过婉拒。
“时间,时间线重叠了!”我踟蹰不前,来回踱步,“如果说谢微尘和雪域中的三教图都是真实存在的话,那么在同一个时空怎么会出现在两个不同的地方?三教图从始至终一直在烛伊的陵墓之中,直到上次挖掘陵墓之后才被朱雀尊带走,那么与此同时雪域上六门一直在守护的又是什么?”
墨尚卿常年冰冷的脸上淡出一丝不敢置信。
“这不是三教图的bug,是这狗逼作者留给这个世界的坑!”我激动地拍过桌案,猛地灌下一口茶,“你猜的对,三教图根本就不是一张图腾,而是两张。”
“三教……三教……”墨尚卿大拇指拈过嘴角,“为何不能是三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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