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七章 当局者迷
张均确是舍不得玉朝阳，可是再舍不得却也没到了为了她不要命的地步。
今天朝堂之上，玉朝阳一口咬定，是安王安排她在秦淮一带，借画船歌女的身份打消息，
另外那几个水匪也是一口咬定是安王的人，他们身上甚至还有安王的信物，一切的一切，都指向安王。
但张均却隐约感觉到哪里不对。
那些水匪他不清楚，但他记得曾经听玉朝阳说过，她从小失去母亲，随父流浪到北羌，是近一两年内才到了秦淮。
而安王来江南已是十多年前的事，近年根本没有来过秦淮，至少明面上是这样。
但暗中离京，真的那么容易吗？
如果安王没有离开过京城，玉朝阳是怎么认识安王的？
这些谜题在他的大脑里来来回回，他本来就是聪明人，越想越不敢往下想，于是干脆不想了。
“卫大人，安王是皇上最疼爱的幼弟，最后应该不会拿安王怎么样吧？”
他心里其实很复杂。
如果皇帝放过的了安王，那安王肯定不会放过出卖了他的张家。
可如果皇帝处置了安王，那张家无疑就成了同犯，一样没有好结果。
目前为止，张家好像无路可退，怎么走都是死路。
他不由看向卫无渊：“卫大人，如果我把当年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你，你真的可以帮张家躲过这一劫？”
卫无渊笑了一下：“那要看你说的是真是假，对本官有多大用处。”
张均瞪大眼睛：“在秦淮的时候你不是这样说的？”
卫无渊还在笑，笑容渐渐变了味儿：“秦淮是秦淮，京城是京城，本官记得只承诺你的性命安危，似乎并没有承诺要保整个张家。”
他褪下温润的气质，将本身的恣意放开时，如同春日猛然刮起的一阵北风，乍暖还寒，更为刺骨。
张均坐在马车的另一边，惊愕地说不出话来。
卫无渊却已收起了笑容，又变成了大家眼中刚正不阿的少卿大人。
“均爷，怎么选择在你，如果你不愿意说，本官也不勉强，一样也会保你性命。”
张均抖了抖，这声“均爷”他明明叫得如此认真，他却莫名的难受。
*
朝中官员还在观望，因为每次安王犯错，皇帝都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这一天，太傅府来了好几位客人，每个人都在向周太全打听皇帝的意思。
毕竟周太傅在皇帝那里的地位特殊， 总会知道些小道消息。
可周太傅却是守口如瓶，每个人都是用五个字打发——
“我也不知道。”
周太傅确实不知道皇帝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他拉着周子规在书房一顿分析。
“子规，你觉得皇上这次是什么意思？是真打算办了安王，还是像往常一样，关上几天，再放回去？”
这雷声大雨点小的事儿看多了，周太傅都不敢确定，皇帝到底是个什么心思了。
反倒是周子规这个一直的旁观者看得比较清楚。
“往常安王犯错，皇上壭怎么处置的？”
周太傅：“将人关在宫里几日，最严重的一次是送到了天牢，不过只住了一晚，便又出来了。”
周子规又问：“那这次皇上又是怎么做的？”
当局者迷的周太傅终于被一语惊醒。
“这次安王虽然被放回了府上，但却被禁军包围，看似和往常不同，但其实已经不一样了。”
禁军是这死死把握在手中的铁桶，任何人都休想打进去，就算是安王也不可能。
皇上用上了禁军，已经说明了态度，是他当局者迷，没看透了。
“那无渊他……”
周太傅有些不解皇帝对卫无渊的态度。
他当众表明，卫无渊调动上丘兵力的答符是他赐的，可又以他调动兵力过多为理由摘了他大理寺少卿的帽子，直接将人丢到了永州做州牧。
表面看起来是连跳几级，升了官。
可现在永州什么情形，大家心知肚明。
战事随时爆发，应对得好，理所当然，若是一个没守好，那就是掉脑袋的事。
而卫无渊一个读书人，哪里会打仗？
这明摆着是将他架在火上烤。
当初没救下好友，周太傅心中始终有块心结，现在好友唯一的儿子他又要保不住了吗？
想想，他便有些沉不住气，在书房里站起来：“不行，我得写个折子，让皇上收回命令，无渊他一个书生，哪里会打仗，这不明摆着送死吗？”
周子规赶紧拦住一向性急的父亲。
“爹，无渊既然同意了，自然是心里有数，你等我去他那问问，是否是有什么计划，免得到时你反而破坏了他要做的事。”
周子规知道卫无渊一直没有放弃为卫家的冤案昭雪，若不是卫家列祖列宗的忠魂在冥冥中拘束着他，他可能连皇帝都敢打刀捅了。
况且，有时候他虽疯，但却疯得有理有据。
就算他想要皇帝不得好死，那也得是他亲口还卫家一个清白后再死。
这些他是不敢告诉父亲的。
毕竟在父亲的心中，本就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卫无渊的想法简直就是大逆不道了。
周太傅这才点点头：“也好，实在不行，我便向皇上请命，同他一起去永州。”
周太傅马上起家，由武转文，他的文采与武略可说是大越建朝几代也未有几个。
只是性格火爆，乍看起来就是个喜欢生气的老头子，很容易让人忽略了他曾经的丰功伟绩。
但是廉颇已老，当年他由武转文，就是因为在战场上受了重伤，连刀剑都拿不起来了。
周子规身为长子，自然不会让父亲冒这等险：“爹，您可别让母亲担心您了，到时我会跟着无渊一起去的，虽然我与无渊都未上过战场，但文有我们，武有刚到永州的岳严，您放心吧。”
周太傅终于冷静下来，仔细想想，儿子的话似乎有几分道理。
齐岳严的战场上的勇猛已不用说。
自己的儿子和卫无渊在智谋方面，他也挺有信心，这样一想，好像卫无渊去永州也不一定是坏事了，说不定还能立个功回来。
父子俩刚谈完，门外周夫人就来了。
她和平时一样，端着一张严肃的脸，看到周子规时，有些生气，但没说什么。
只是对周太傅说：“老爷，你有空的时候，能不能劝劝无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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