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冲突
这天傍晚,棒梗拖着疲惫的身子从厂里回来。
他所在的车间最近任务重,加班加点是常事,浑身都沾满了油污,心情本就有些烦躁。
刚迈进院门,就听见贾家屋里传来一阵阵热闹的说笑声,还有婴儿咿咿呀呀的声音。
他愣了一下,才想起妈昨天似乎提过一嘴,说小当妹妹这几天要回来。
他当时没往心里去,这会儿听见动静,才算是真知道了。
他皱着眉推开自家的门,果然看见小当和一个戴眼镜的陌生男人坐在屋里,妈和奶奶正围着一个小婴儿逗弄,脸上笑开了花。
那男人穿着干净体面,和小当一样,身上带着一股与这个家、甚至与这个院子格格不入的“外来”气息。
“哥,你回来了。”小当先看见他,站起身,脸上带着笑,但那份笑容里有着显而易见的生疏和客气。
棒梗从鼻子里“嗯”了一声,算是答应。
他的目光落在那个陌生男人身上,上下打量着。
秦淮茹连忙介绍:“棒梗,这是你妹夫,周文渊。
文渊,这是你大哥,棒梗。”
周文渊也站起身,伸出手,保持着礼貌的微笑:“大哥,你好,我是周文渊。”
棒梗瞥了一眼他伸出来的手,没去握,反而自顾自地走到桌边,拿起凉水壶给自己倒了一大杯水,咕咚咕咚灌下去,然后用袖子一抹嘴,斜着眼看周文渊:“哦,妹夫啊。
从上海回来的?
听说在部里研究所工作,挣大钱了吧?”
这话说的有点冲,带着一股混不吝的劲儿。
屋里的气氛瞬间冷了一下。
秦淮茹脸上有点挂不住,偷偷拽了棒梗一下。
周文渊的手在空中停顿了一下,略显尴尬地收了回去,但脸上的笑容没变:“大哥说笑了,就是一份普通工作,养家糊口而已。”
“养家糊口?”棒梗嗤笑一声,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翘起二郎腿,油污的工裤蹭在了干净的凳面上,“能带着老婆孩子从上海调回四九城,还能是普通工作?糊弄谁呢?”
小当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了:“哥,你怎么说话呢?”
“我怎么说话了?我说实话啊!”棒梗把眼睛一瞪,“我这当大哥的,问问妹夫的工作怎么了?不该问?”
他说着,又把矛头转向周文渊,语气变得直接而蛮横:“哎,我说妹夫,既然你娶了我妹妹,那就是一家人了。
我这当大哥的最近手头紧,厂里效益不好,奖金都发不下来。
你先拿两百块钱给我应应急,以后有了再还你。”
这话一出,屋里彻底安静了。连原本咿咿呀呀的萌萌都仿佛感受到了气氛的凝滞,不出声了。
贾张氏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被秦淮茹用眼神制止了。秦淮茹心里发急,她知道儿子混,但没想到他这么不顾脸面,上来就敲竹杠。
周文渊脸上的笑容终于淡了下去。
他推了推眼镜,看着眼前这个流里流气、理直气壮伸手要钱的大舅哥,心里一阵反感。
他性格里有知识分子的清高和原则性,最看不起这种不学无术、只想占便宜的人。
“大哥,”周文渊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拒绝,“我和小刚组建家庭不久,孩子也还小,各方面开销都很大。
我们的钱都有计划,要养孩子,要维持生活。
实在没有余钱外借。
抱歉。”
直接,干脆,没给半点面子。
棒梗没想到对方拒绝得这么干脆利落,连个弯都不拐。
他愣了一下,随即一股邪火就冲上了脑门。
在他简单的思维里,我是你大舅哥,我开口了,你就得给!
不给就是看不起我,不给我们老贾家面子!
“嘿!”棒梗猛地站起来,凳子腿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音,“姓周的!你什么意思?瞧不起我是吧?觉得我穷,不配跟你这大工程师借钱是吧?”
“哥!你胡说八道什么!”小当气得脸都红了,挡在周文渊身前,“文渊说的没错,我们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凭什么你一张嘴就要给你?”
“凭什么?就凭我是你哥!是他周文渊的大舅哥!”棒梗指着小当的鼻子吼,“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这还没怎么样呢就胳膊肘往外拐了?找个有钱男人了不起了?忘了自己姓什么了?”
“你混蛋!”小当被气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周文渊将小当轻轻拉到身后,面色也沉了下来。
他虽然斯文,但并非没有脾气:“大哥,请你放尊重一点。我没有义务必须借钱给你,这和看不看得起没有关系。
如果你经济上真有困难,应该想办法自己解决,或者向厂里反映,而不是向刚见面的亲戚强行索要。”
“嗬!给我上课是吧?”棒梗彻底恼羞成怒,撸起袖子就想往前凑,“你他妈……”
“够了!”秦淮茹终于忍不住了,猛地一拍桌子,声音颤抖着,“棒梗!你给我滚回屋里去!无法无天了你!哪有你这么跟你妹夫说话的!”
贾张氏也赶紧过来拉棒梗:“哎哟我的祖宗,你少说两句吧!刚回来吵什么呀!”
周文渊冷冷地看了棒梗一眼,不再理会他,转而揽住小当的肩膀,低声说:“我们带孩子回屋吧。”
小当含着泪,点了点头。
棒梗被妈和奶奶拉着,还在不干不净地骂骂咧咧:“什么东西!有几个臭钱了不起?等着瞧……”
周文渊和小当抱着孩子,径直回了暂时给他们收拾出来的里屋,关上了门,将棒梗的骂声和母亲的劝解声隔绝在外。
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波,让原本还算和谐的回归,瞬间蒙上了一层阴影。
棒梗的混账和周文渊毫不妥协的拒绝,像两颗钉子,楔入了贾家本就复杂的关系里,也让周文渊对这个大院子的观感,多了一丝警惕和疏离。
他知道,融入这里,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和艰难。而小当,则陷入了娘家的蛮横和丈夫的委屈之中,左右为难。
这个家,以后怕是难得安宁了。
里屋的门一关,仿佛隔开了两个世界。
外间,秦淮茹又气又急,数落着棒梗:“你呀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小当他们刚回来,你就来这么一出!那是你妹夫,不是你冤大头!”
贾张氏也唉声叹气:“就是,文渊看着就是个有本事的,你好好处,将来没准还能拉拔你一把,你这下可好……”
棒梗梗着脖子,一脸不服:“拉拔我?你看他那副瞧不起人的德行!有几个臭钱怎么了?我才不稀罕!”
话虽这么说,但他心里也明白,这二百块钱是要不来了,还白白折了面子,越想越憋气,一脚踹开凳子,钻回自己那小隔间生闷气去了。
里屋,气氛同样压抑。小当坐在炕沿上,眼泪终于掉了下来,既是委屈,也是难堪。
她没想到,刚回到从小长大的家,迎接她的不是温暖的亲情,而是大哥如此不堪的嘴脸和赤裸裸的算计。
周文渊脸色也不好看,他沉默地放下孩子,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小当的肩膀。
“别哭了,为这种人不值得。”他的声音有些冷硬。
知识分子的清高让他对棒梗这种行为极度不齿,甚至迁怒于这个似乎并不那么讲道理的环境。
“对不起,文渊,”小当抽噎着,“我没想到我哥他会这样……”
“这不关你的事。”周文渊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些,“只是没想到,你们家……”
他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他原以为只是普通工人家庭,没想到还有这种蛮不讲理的亲戚。
“我哥他……从小就被我奶奶惯坏了,后来下乡回来,进了厂,一直也不太顺心,就变成这样了。”小当试图解释,但话语苍白无力。
周文渊摇摇头:“不顺心不是理由,人要靠自己,他这样,只会让人更看不起。”
他走到窗边,看着窗外四合院里渐暗的天空和零星亮起的灯火,心中充满了疏离感。
这个院子,和他熟悉的上海研究所宿舍楼,完全是两个世界。
这里的人际关系复杂而直白,带着一种他难以理解的市井逻辑。
晚饭时,气氛异常尴尬。饭菜摆上桌,棒梗死活不出来吃。秦淮茹叫了几次,他只闷声吼了句“不吃!”。
贾张氏只好把饭菜给他拨出一份温在锅里。
饭桌上,周文渊沉默地吃着饭,很少夹菜。
小当也没什么胃口,勉强吃着。
秦淮茹试图活跃气氛,不断给周文渊夹菜:“文渊,多吃点,这红烧肉我炖了一下午呢……
别往心里去,棒梗他就那驴脾气,过两天就好了。”
周文渊只是客气地点点头:“谢谢妈,我自己来。”
疏离而礼貌。
贾张氏也在一旁帮腔:“是啊是啊,文渊,以后这就是自己家,别见外。”
她试图用亲情来模糊刚才的冲突。
但周文渊心里跟明镜似的。
自己家?
刚才那个要钱不成就要动手的大舅哥,可没把他当自己人。
这时,许大茂溜溜达达地过来了,倚在门框上,显然是听到了风声来看热闹的。
“哟,吃饭呢?今儿咱们院可挺热闹啊。”他阴阳怪气地说着,眼睛瞟向里屋方向,“要我说啊,这亲兄弟明算账,借钱嘛,有借有还,再借不难。
不过啊,也得看人,是吧,秦姐?”
他这话看似公道,实则是在煽风点火,暗示周文渊小气,棒梗可怜。
周文渊放下筷子,擦了擦嘴,看向许大茂,语气平淡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这位邻居说得对,亲兄弟明算账。
但前提是,得有‘账’可算。
我和大哥今天第一次见面,无账可算。
至于借钱,我个人的原则是,救急不救穷,更不救无理取闹。
让您见笑了。”
许大茂被这话噎得一愣,没想到这斯斯文文的上海女婿嘴皮子这么利索,句句在理,把他后面想挑唆的话全堵回去了。
他讪笑两声:“嗬,文化人就是会说话,得,你们吃,我溜达去了。”
说完赶紧溜了。
周文渊这番话,虽然是对许大茂说的,但桌上的秦淮茹和贾张氏听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她们听明白了,周文渊这是在划界线,而且划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饭后,周文渊以“还要整理一些资料”为由,早早回了里屋。
小当帮着收拾完碗筷,也跟了进去。
秦淮茹看着关上的房门,重重叹了口气,对贾张氏说:“妈,您看看,这事闹的……”
贾张氏也愁眉苦脸:“棒梗这孩子……唉,以后可咋处啊?”
这一夜,贾家的气氛格外低沉。
棒梗在隔间里辗转反侧,越想越气。
周文渊在里屋看书,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心里对未来的生活蒙上了一层阴影。
小当看着丈夫冷峻的侧脸,又想想外面混不吝的大哥,心里充满了无助和焦虑。
只有什么都不懂的萌萌,在婴儿床里睡得香甜。
95号院的第一场正式冲突,以周文渊看似“胜利”实则疏远的拒绝告终。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事没完。
棒梗丢了面子绝不会善罢甘休,而周文渊那道知识分子与市井百姓之间的壁垒,也因此砌得更高更厚了。
往后的日子,这同一个屋檐下的两种人,恐怕少不了摩擦和较量。
而这,只是他们回归后,需要面对的第一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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