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书楼 > 红楼之平阳赋 > 第1170章 云阳码头初见

第1170章 云阳码头初见


行船到了翌日晌午,

    云阳郡运河北段的码头,已经遥遥在望,洛云侯站在楼船甲板上,望着不远处占地极广的码头,眼底闪过一丝意外之色,问道;

    “宁边,前面可是运河北端的码头,没想到有这般实力。”

    此时,

    宁边带着亲兵,跟在后面,见到侯爷问询,立刻回话;

    “侯爷,此地就是云阳港,乃是以往重要的运粮之地,现在这番模样,说是咱们关外商路带起来的也不为过。”

    有了人,就有了市场,有了商路,自然就有商人,码头商会一多,自然显得繁荣,也不知那位昭武将军,起没起心思;

    “侯爷,若非此番侯爷和牛将军达成协议,就怕这位侯将军,先下手为强了。”

    那么多商队来往,漏一下,就是白花花的银子,谁见了能忍住。

    却不知站在船头瞭望的张瑾瑜,摇了摇头,

    “这你可说错了,就算眼红,侯秀清也不敢多有动作,要不然,也不会有牛继宗来找本侯合作了,若是他真的在边地抢食,你说他当年是如何,在这些勋贵世家的边军中站稳的。”

    虽有北静王府的颜面,但若是不懂规矩,云阳郡的将军府,自然也是能换人的,做人需要知趣,做官更需要知趣,那做边地的将军,既要会做人,也更需要懂规矩,不然,诺大的兵权,一朝丧尽,身死诏狱。

    宁边身子一震,听懂了侯爷的话语,

    “还是侯爷看得明白,末将多是担心,此番,咦。侯爷,码头那边,应该是来人了。”

    话还没说完,

    宁边一指前头不远处的码头,远处闪过一丝黑线,应该是有兵马过来。

    此地码头的港口,就叫云阳港,大运河与通衢要道的交汇咽喉,其气象之雄,堪比京城安湖码头,甚至于有过之而无不及。

    船队一驶入视野,那码头的轮廓便如蛰伏的巨兽般压入眼帘,数十条花岗岩垒砌的巨型栈桥,如巨龙的利爪,深深探入烟波浩渺的河心,承受着南来北往、形制各异的万千舟楫。

    码头上,

    巨型吊杆林立,绳索粗如儿臂,绞盘转动时发出沉闷而富有力量的“嘎吱”声,将堆积如山的漕粮、盐包、绸缎、木材等货品如蝼蚁般轻易地起降装卸。

    那些被雇佣的力夫,号子低沉而整齐,而且不远处,竟然还有漕运卫军的码头,不少斗舰,已经在河面上巡逻。

    岸堤上,车马辐辏,人流如织,黑压压的货仓连绵起伏,因关外的商路开通,洛云侯府的交易巨大,所以,重现繁华之景,更远处,市肆鳞次栉比,酒楼茶肆的喧闹隔着老远都隐约可闻。

    “呜呜!呜呜!呜呜!”

    随着凄凉的号角声响起,洛云侯的运兵船,已经靠岸,段宏指挥的着兵马,快速上岸,而后列阵,等马匹下船,不少百姓见此,纷纷躲避,还有不少帮头,诧异的带着人,让开码头停靠的地方。

    街角的酒肆内,

    有本地帮派的头目,没头没脑的坐在那喝酒,问了一句,

    “哎,哥几个,怎么回事,从哪里来的兵,”

    这几日,都是本地的府兵,先后去了中山郡和晋北关,一直都是出去的,可没见回来的。

    身边的几个手下,都不知道,摇摇头,只有邻座的客商,也有些摸不准,回了一句;

    “会不会是去中山郡编练的府军回来了。”

    “不可能,绝不肯可能,若是那些兵爷回来,官府会通知我们这些人接应的,这次,可没有消息传来。”

    就在几人纳闷的时候,有消息灵通的,早就跑了进来,喊道;

    “诸位,诸位,洛云侯带兵回来了,”

    一阵阵惊呼声响起,不少人这才想起来,关外女真人的事,看样子,又要起了兵祸,不少客商脸色骤变,显然是没有准备,一脸的忧虑之色。

    正在这个时候,

    从码头外面,来了一批大队人马,他们身着云阳郡守备营的号衣,盔顶的红缨在河风中飘动,手持长枪或腰挎钢刀,眼神锐利如鹰隼,到了码头附近的一家酒肆之后,这些兵丁就开始驱散人群,而后,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甲胄士兵,就把酒肆围了起来。

    顺带着,一杆玄底金字的“昭武将军侯”大纛旗,迎着河风霍然展开,猎猎作响,旗下,一员身披玄色细鳞铁甲、外罩猩红战袍的将领,带着兵丁已经来到码头附近。

    此人正是云阳郡守将,昭武将军侯秀清,卓然而立,目光如电,直射向船舷。

    这时候,张瑾瑜的座舰,已经靠近岸边,站在甲板上,眼里早就看到码头上的光景,

    “宁边,那个人就是昭武将军侯秀清?”

    宁边定睛看过去,反复确认样貌,这才点了点头,

    “侯爷,是昭武将军,末将虽然未见过他,但是从京城带回的画像,此人有九成相似,应该不假。”

    张瑾瑜笑了笑,倒也无所谓,人既然来了,自然是要自报家门的,再仔细打量一番,见到岸上骑马的这位,年约四十许,面皮微黑泛紫,是常年沙场风霜与烈日炙烤留下的印记,身量不算极高,但骨架粗大,肩宽背厚,站在那里便如铁塔般沉稳。

    尤其是面目长得有些特别,下颌留着短而硬的髭须,双目狭长,开阖间精光闪烁,也算是久经沙场的人物了。

    “真假错不了,能有这般威风的,边军里面,可没几个,准备下船,会一会他。”

    “是,侯爷。”

    宁边赶紧招了招手,让亲兵准备侯爷的良驹宝马。

    等船靠了岸,

    张瑾瑜一身轻便的锦袍,在亲随的护卫下,步履从容地踏上跳板,踏上坚实的码头地面,等马牵过来以后,便接过缰绳,翻身翻了上去,正好此时,带着玩味的目光与岸上侯秀清锐利的眼神瞬间相接。

    码头上的人一动,岸上的人怎会不动,侯秀清早就看到洛云侯下了船,心中纠结了一阵,只得叹了口气,既然决定来了,就不能反悔,心中也埋怨明威将军,恶人还是他来做,真是,

    一夹马腹,便走了过来,抱拳道;

    “哎呀呀!侯爷!久仰大名,您的名号如雷贯耳!今日大驾光临云阳这穷乡僻壤,真令寒港蓬荜生辉啊!一路辛苦!辛苦!”

    侯秀清洪亮而爽朗的笑声率先响起,打破了初次照面的肃穆,这一笑,好似老友相见。

    张瑾瑜亦含笑抱拳还礼,声音清朗:

    “侯将军言重了!将军威震云阳,扼守要津,为国屏藩,劳苦功高,本侯在京中亦时常听闻将军威名,今日得见风采,果然名不虚传!区区舟车劳顿,何足挂齿,今日叨扰将军清静,倒是本侯失礼了。”

    两人一番寒暄,热情洋溢,言辞恳切,仿佛多年未见的故友重逢,就连二人身边的一众偏将,都看得有些愕然。

    侯秀清顿时心里的紧张尽去,面容一松,翻身下马,张瑾瑜也不好坐着,一同下马,脚刚一落地,侯秀清一步走过来,紧紧握住张瑾瑜的手,力道沉雄却不失分寸,口中连声道:

    “哪里哪里,侯爷能来此地,是给下官面子,何来叨扰,来来来,请!请!岸上风大,已在前面酒肆略备薄酒,为侯爷接风洗尘。一切事务,待席间再为大人禀报不迟!”

    “将军盛情,瑾瑜却之不恭,有劳了!”

    张瑾瑜含笑应允,任由侯秀清引着,看着前头酒肆也不远,坐坐也无妨。

    入了酒肆内,

    多是一些普通的桌椅,现已经全部撤去,只留下当中几张拼接的桌子,虽称“薄酒”,却也是山珍海味,水陆并陈。

    侯秀清麾下几位主要副将、参将则是留在内堂听候,只有他们二人,独坐于内,

    “侯爷莫要见笑,下官也知道侯爷军情紧急,只能在此简陋之地吃个便饭,还请侯爷莫要责怪。”

    “哎,昭武将军此言差矣,行船至此,已有近三日,船上无非是糕点入口,早就淡出鸟来了,此番,正合心意。”

    虽说是客气话,但未必是真客气,船上吃的,只能是将就,好歹还带了不少糕点,普通军士,只能吃干粮,头一日还算好,毕竟买了许多吃食,一日过后,还是恢复如初。

    “侯爷,请,都是北地家常菜。”

    侯秀清顿时脸色一喜,拿着筷子让了起来,就这样,席间杯觥交错,气氛热烈,侯秀清谈笑风生,讲述些云阳风土人情、关隘险峻,张瑾瑜始终含笑倾听,偶尔插言询问,都在打马虎眼。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见时辰差不多了,侯秀清挥退左右侍从与伺候的长随,亲自执壶为张瑾瑜斟了一杯热酒,厅内只剩下二人,方才的热闹,仿佛瞬间被厚重的门帘隔绝在外,气氛陡然变得凝重而微妙。

    “侯爷,”

    侯秀清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几分,狭长的眼眸中精光内蕴,声音也压低了,

    “酒酣耳热,说点体己话,此番侯爷去关外,时间紧张,下官也不敢耽搁,但不知侯爷此番再和女真人交手,可有把握。”

    都说洛云侯乃是女真人克星,真假他不放在心上,但女真人当年的威风,可是深入北地百姓人心的,就连他也在女真人手上吃了大亏,如今女真人卷土重来,关外还能不能安生,谁也不知道,若是不安生,这商路,就断了,再谈合作,不过是无水之萍。

    张瑾瑜放下酒杯,面上一片平静,心底却叹了口气,都是人精,若是一上来就谈其他的事,多少还能谈一谈,若是说这些,就能看出此人的谨慎,怪不得能在勋贵里面和北王府之间,混的如鱼得水。

    缓缓笑道:

    “将军是明白人,此番女真人来袭,多是为了过冬储备,加之女真人在北地,被月氏人打的如丧家之犬,损失极大,就算八旗子弟勇士再多的精锐,他能有胆子,真的耗死在本侯地界。”

    这番话,看似笼统,实则蕴含的信息量巨大。

    “北边”、“关外”、“月氏人”,每一个词都指向敏感而致命的边患,侯秀清面色不变,心头却是一凛。

    洛云侯在京中,没想到关外的局势,尽在其中知道的一清二楚,话虽然这么说,但女真人的兵员,可不少的。

    沉声道:

    “侯爷所言的事,下官亦有所察!但侯爷,此番女真人来的不少,若是想要黄吉台退兵,侯爷可要费心了。”

    “哦?将军果然洞悉秋毫!”

    张瑾瑜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示意他说下去,这内里,还有其他的事不成。

    侯秀清眼中有着一丝犹豫,但想到府上的人汇报,朔阳郡牛继宗已经寻了洛云侯,这水道上的银子,不能被吃了独食:

    “侯爷,不敢隐瞒,山阳郡明威将军那里,来了密信,说是前些日子,有关内暗藏的商队,去了关外,走的是海路,被明威将军察觉以后,寻人探查,竟然是郑王府的人,可海路难寻,线索就断了。”

    他顿了顿,手指蘸了酒水,在桌面上飞快地画了两个符号,又迅速抹去,

    “此乃斥候冒死传回的暗记,指向明确。”

    张瑾瑜凝视着那瞬间消失的水痕,神色凝重:

    “女真人呼延含的部落,真是冤家路窄。”

    此人也听富察真说了一句,没想到,还真的是,报应来的飞快。

    “侯爷放心!”

    侯秀清挺直腰背,一股铁血气势勃然而发,虽不知侯爷有何内情在里面,但几位王爷的人,他也是需要的,毕竟北静王也交代过,北地任何事,都要回报京城,既然关内几位王爷,把手都伸了过来,合着边军的利益,他也要参合上一手。

    “下官已经在要道口布下府上暗探,只要那些人,从路上回来,一露面,下官就能把人全部抓住,但后面的事.”

    话锋一转,面露一丝“为难”,人能抓,但不能留在他手里。

    张瑾瑜心领神会,果然是边军为将,利益为先,站队为基,

    “将军所虑,可是关内那些人,还有军资钱粮?这些事,也不算事。”

    端着茶碗,抿上一口,漱漱嘴,微微停顿,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窗外码头的方向,

    “此处码头,和北地运河航道,来之前,朔阳郡牛将军已经来寻本侯了,说是要统一管理,收一些厘金,为边地将士补贴家用,本侯当然同意,此地运河,从中山郡上下的官员算上,沿途各郡到落月关守将,还有漕运总督府那边,人人有份,将军这边,还有明威将军那边,各有一成利,本侯和牛将军各有两成,剩下的,全分出去,如何。”

    眼看着洛云侯说的如此通透,让侯秀清心中大定,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抑制的喜悦光芒,这意味着他来的目的,全都达成不说,几乎是喜出望外,侯爷刚说的话,几乎是把北地河运的牵连,一网打尽,那时候,人人都有银子拿,更或者说,自己一成,绝对不少,那府军一块,就能补齐兵员了。

    “末将拜谢侯爷,”

    立刻抱拳,言辞恳切。

    密谈至此,

    核心的事,已经是心照不宣了,张瑾瑜话锋一转,语气似乎变得随意了些,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

    “说来,此番北上,一路行来,运河水道,千帆竞渡,云阳码头更是吞吐如鲸,堪比京城安湖码头,将军坐镇此地,既要统兵御敌,又要协理地方,维系如此庞大码头运转,亦是劳心劳力啊。”

    侯秀清何等精明,立刻明白侯爷的意思。

    “唉,侯爷明鉴!”

    侯秀清叹了口气,

    “这码头看着繁华热闹,可每日里人吃马嚼,军械保养,营房修缮,河道疏浚,哪一样不要银子?原来算是冷清,现在靠着侯爷治理的关外商路,这才有了盼头,可这云阳港,关系漕运命脉,商旅安全又关乎本地民生,乃至军心稳定,丝毫马虎不得。”

    凑近了些,声音更低,

    “侯爷,下官府兵,还没有补充完毕,人手实在是捉襟见肘,为了维持码头正常运转,保障商旅安全,也为了……给手下的弟兄们添点嚼裹,让他们安心当差,末将斗胆,请侯爷派一些人来,管理此地,下官只要银子就成。”

    事已至此,把码头的麻烦抛出去,未尝不可,码头上,反正是漕帮的人霸占,几乎是心照不宣的潜规则。

    “将军的难处,本侯省得。”

    张瑾瑜有些诧异,这就把码头让出来了,虽为明白内里的事,既然开了口,那他就要收下了;

    “将军还是宅心仁厚,维持偌大局面,实属不易,水至清则无鱼,只要在大节上无损国体,不激起民怨,不耽误漕运正项,些许灵活变通,亦是权宜之计,既然将军有意,此番码头管理,本侯会派人过来接手,但将军多要照看才行。”

    侯秀清连忙正色道:

    “侯爷金玉良言,醍醐灌顶!侯某谨记在心!在此向侯爷保证,云阳港一切事务,都已侯府为先。”

    他眼中寒光一闪,

    “侯爷放心,下官心中有数,刀口上的血,只沾该沾之人的!”

    “如此甚好!”

    张瑾瑜脸上重新泛起温和的笑容,举起酒杯,

    “将军乃国之柱石,栋梁之才,来,本侯借花献佛,敬将军一杯,合作愉快!”

    “干,谢侯爷。”

    侯秀清当即把酒盅端起来,和洛云侯碰起杯子,而后一饮而尽,心底更是波涛汹涌,若是洛云侯真的收上厘金,那此地,就是个金窝窝,或许会引起其他几家的边军守将的眼红,虽有镇国公牛将军牵头,可是他和明威将军一起,看来,是该和阳宝清谈一谈了。

    (本章完)


  (https://www.bshulou8.cc/xs/6485/114327313.html)


1秒记住百书楼:www.bshulou8.cc。手机版阅读网址:m.bshulou8.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