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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商户


韩伯作为门客,也参与了这次会议,虽然轮不到他开口说话。会议上压抑的气氛深深地影响到他。会议结束出来,各部立即按照新的部署调兵遣将,作会战的准备。韩伯则独自出来,仰望星空,产生了深深的无力感。

夜深了,军营内外不断有人进进出出。韩伯感到自己似乎有些多余,就回自己的帐中休息。

但他刚躺下不久,就有军使来报:“将军召唤!”

韩伯赶紧起来,跟着军使来到项燕的账前。项燕不在帐中,独自立于帐外,韩伯进来后,与项燕见礼,项燕请韩伯随意坐下。不多久,项燕的几名门客都来了。项燕这才说话道:“燕也不才,僇承先生抬爱,相随至今。燕不日将以身殉国,未能常聆先生教诲,深自恨之。燕于军中,别无长物,惟此佩、玦一块,金一饼,相赠先生,未能酬昔日之教,但为念耳!”随即,亲自入帐中,托出一案,上面放着用丝布裹的几个小包,正与门客们的数量相等。

一名门客伏地道:“将军何出此不祥之言!”

项燕道:“临阵相别,非不祥也。燕幸得不死,当复与先生会!”他将案几托到每人面前,请每人取一小包,里面沉甸甸的,可知都非凡物。

又有人道:“吾等愿随将军一战!”

项燕笑道:“先生力不逮缚鸡,战之何益,徒增烦恼耳!愿先生暂离,稍安燕心,以与秦一战!”听到项燕这么说,众门客也不再说话。项燕拱手送客,众门客辞回,各自打点了包袱,由军使领着,出了军营。

蕲城的楚军被夹在睢水和濊水之间,隔着两条河流与秦军对峙,睢水在北,濊水在南。相比之下,睢水岸边秦军修筑了坚固的防线,而濊水两岸还控制在楚军手中。将众门客送出军营后,大家一商量,决定先找一个邑里,置些糇粮,佣条船,溯濊水而上,脱离战场再说。大军周围,一般的邑民早就逃空了,根本找不到人,大家只能沿濊水步行而上,寻找尚有人烟的邑里。

走了半夜,待天光放亮时,他们终于发现前面有几户人家。走上前去叫门,从屋里出来一位老人。大家公认韩伯长相和善,语言柔和,推他上前搭话。韩伯道:“吾等商旅,不幸被兵,流落至此,愿得一食一舟。父其赐也,不敢言谢,父有价必从,不敢辞!”

老人看了看这几个人,唤出自己的儿子,议定与钱一百。老人用一只大鼎,与家中的妇孺一起升火炊粟。那名壮汉出去佣舟。天明时,众人吃了早餐,都到河边,乘上数只小舟,往上游而去。走了大半天,前面出现一处较大的城邑,众人上岸,船家说这座城叫“铚”。  这里已经远离了前线百余里,应该是安全的。大家决定先在铚城暂住几天,等待前线作战的消息,再定下一步行动。

铚城虽然不大,但也有一些逆旅、酒肆。他们住下后,就分头打探前线的消息。几天后,消息传来,说蕲南暴发了一场大战,楚军大败,将军项燕被杀!得到这一消息后,大家都目瞪口呆。回到逆旅后,大家商议,就此分手,各奔东西。

韩伯还有些不服气,悄悄返回蕲城,远远见秦军营栅,篝火通明,不敢再进,连夜逃离。

半个月后,韩伯再次来到蕲城,秦军已经离去,逃离的邑民也开始回来,着手清理阵亡士卒的尸体。韩伯混在人群,帮忙清理尸体,见那些尸体全都没有了头颅,衣物也被周围的邑民剥去,就近扔进河中,顺流而下,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阵亡,也不知道项燕或项家子弟是否就在其中。

很明显,经此一败,楚国也将不保。韩伯怏怏地返回家中。

现在韩伯家里已经没有了僮仆,封地上的农户已经完全成为秦国的编户,虽然也还接待他,但都劝他尽快离开,找个出路。韩伯很无奈,他找到了留在故封地内的节符,回到新郑县(现在郑城已经正式设为新郑县了),自称自己为叛军裹胁到了楚军,现在楚军战败,自己好不容易才逃回来。

由于韩伯保留了自己秦国的节符,又有新郑县内同僚的指认,他的身份得到承认。经过重新考试,韩伯再次获得吏员资格。但新郑县已经没有了他的位置,他被远远地发配到城父县。城父县就是李信、蒙恬战败后坚守的关隘,作为一个边境城市,那里人口较少,民风剽悍,管理起来很不容易,因此还有空缺。韩伯早就想着离开郑城,被发配到城父,倒也合意,欣然上任。

一年后,楚王出降,秦王大酺天下。又过了一年,齐王不战而降,秦王再次大酺天下。

这两次大酺,韩伯虽然明里与民同乐,但内心感到屈辱和绝望:自己恢复韩国的希望就这样破灭了吗?

一道道诏令被发往各郡县,秦王上称号为皇帝,号始皇;各国的量器、衡器、文字全部取消,不再使用,而统一改用秦国的量器、衡器和文字;马车的轮距也被统一为六尺;散落民间兵器被全部收缴,运往咸阳;甚至民间的富户也要被移居咸阳。

城父县虽然是个穷县,但也被分配了一个名额。县里也不含糊,将名额交给了县里最刺头的那一户人家,上下老小共计百余口。

由于实施了阡陌令,各县的田地已经全部进行了再分配,坐拥万顷良田的大户已经不存在了。所谓富户,其实就是指商户。当时,所谓巨商都从事跨行业经营,而且还从事原始的金融业务:他们可以利用遍布各地的商户和友商,为客户提供甲地存钱、乙地支取的服务,收取少量利钱;当然,放高利贷就更加不在话下。

在盗贼横行的年代,千里行商,没有强大的武装力量是不可能的,因此富商的势力一点也不比大地主小。城邑主对阡陌令的抵抗通常比较强硬,在秦军的强大武力压制下很快就被粉碎了;但商人则不然,哪怕的是相互竞争的商户,其实也是利益共同体,同一家商户内更加利益一致,软磨硬抗的手段也很多,毕竟对他们来说,各种商业竞争其实也是对抗,用这些手段来对抗官府,也不是不可以。

城父县得到郡里的教令后,三位县里的官员令、尉、丞一商量,立即就确定了要迁移的商家须家。下一步就是通知这户家庭,让他们搬家。他们叫来了县吏,让他们去通知这家商户,一个月后启程。

可是县吏谁也不愿意去。他们都得到过这家商户的好处,也知道这家商户的势力,谁也不敢得罪。

须家以前是魏王的王商,生意之大,可谓遍及海内。大梁沦陷后,须家在大梁的本家迅速没落,这一代家长须伯岸逃到陈城,表面是经营着一家较小的商户,其实依然控制着须家在各处的商业。在陈城,须家算不上最大的商户,须伯岸并不在迁移的行列中。但须家在城父可谓是一言九鼎的存在。作为曾经的魏王王商家族,虽然魏王已经倒了,须家严格地说已经破败,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在城父城中,几乎没有能与须家相抗衡的势力。

县丞问了几声,县吏们一个也不吭声,最后县丞直接叫了主吏掾,问道:“汝谓何人可当这任?”

主吏掾答道:“县中诸吏皆有所任,其有缺者,惟韩伯耳。韩伯新至,未有所任。”

县丞道:“如此甚善。即遣韩伯往须氏通郡命。”

韩伯道:“上官所遣,臣不敢辞。惟臣位卑言轻,恐难说之。”

县丞道:“即以汝领市长,事成之后,实授之!”依秦律,县城里有集市,设市长主管集市,集市的开闭、商户的行为是否合法,都由市长负责纠察。虽然下面只有五名市卒,但油水极大。县丞以市长的职位相诱,可见他也知道这事的难度。

韩伯道:“谨奉命!”

从县里出来,韩伯和现任市长一起前往集市,在集市门口悬挂了一道令板,上书“着县吏韩伯领市长,参知集市事。”随后,市长领着韩伯到各个商户中,将韩伯介绍给大家,众商户除了拱手见礼外,还都附送了一些自己售卖的小商品,韩伯一一接纳。市长看了,心里好笑,觉得韩伯也和自己一样,是名贪利之徒。

须家是集市中规模最大、实力最强的商户,占据着最好的商位。市长带着韩伯到来时,负责守铺的掌柜也取出自己经营的一块丝绸相赠。但韩伯坚拒不纳。

韩伯对须家截然不同的态度马上被商家捕捉到了,他们直觉地感受到,这位新来的市长可能要对须家有所不利,须家自己感觉就更明显了。掌柜的立即派人向家主报告。

在向诸商家介绍了韩伯后,市长即离开了集市,把集市里的活都交给韩伯处理。韩伯略加推辞,也就进入集市门口的塾房中,真的代理起市长的职权来。市长出了集市,嘿嘿冷笑,准备看韩伯的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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