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喊什么婶子，多见外，你直接喊我娘便是
李陵之前的那番警告所带来的的压抑情绪，早已被众人抛到九霄云外。
取而代之的，是对李陵死心塌地的拥戴和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无限憧憬。
黑色的“李”字大旗下，这支队伍士气高昂到了顶点，浩浩荡荡地向着苍山谷行去......
......
夕阳缓缓沉入西边起伏的山峦线之下，苍茫的暮色如同薄纱般笼罩四野。
远处连绵的原始森林，渐渐化作一片深邃而模糊的暗影。
归巢的飞鸟发出聒噪的鸣叫，掠过天际，投入密林深处。
队伍行进在蜿蜒于旷野和丘陵间的土路上，车轮碾过碎石和荒草，发出单调的吱呀声。
路两旁是比人还高的茂密蒿草和灌木丛，时而能听到里面传来不知名小兽窸窣窜逃的动静。
更远处，未经开垦的荒野一望无际。
只有零星几棵形态虬结的古树孤零零地矗立着，在暮色中投下诡异的阴影。
一种亘古，略带苍凉的蛮荒气息扑面而来。
夕阳的余晖将队伍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战士们虽然身体疲惫，但精神却异常亢奋。
黑色的“李”字大旗在渐起的晚风中猎猎作响，旗帜下的战士们互相用粗鲁的语言笑骂着，吹嘘着白天的勇武。
畅想着即将到手的绢布、赏钱，尤其是那令人心痒难耐的婆娘。
回到已然初具规模的寨子，李陵立刻吩咐下去：“浑屠，带几个手脚麻利的弟兄，去附近山上转转，打些野味回来。”
“伏飞，你带几个人，拿上钱，去青桑村多买些酒水。”
“明天给你们放一天假，不必训练，今晚犒赏三军，咱们不醉不归！”
营寨中，瞬间爆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好嘞，旅帅。”两人兴奋地领命而去。
很快，一些山鸡、野兔、野猪被打了回来，伏飞也带着人用缴获的铜钱从青桑村换回了十几坛浊酒。
夜幕降临，篝火在营地中央熊熊燃起。
大块的烤肉在火上滋滋作响，酒碗碰撞声、粗犷的笑骂声、吹牛声此起彼伏。
李陵端着酒碗，挨桌与弟兄们畅饮，孜孜不倦的给兄弟们画着大饼。
整个营地弥漫着浓郁的酒肉香气和喧闹欢腾的气氛，所有人都喝得昏天暗地，直到后半夜才东倒西歪地沉沉睡去。
......
翌日，日上三竿。
李陵揉了揉有些发胀的额头，走出了木屋。
营地里的弟兄们大多还在酣睡，空气中还残留着昨夜的酒气。
他深吸了一口清晨凉爽的空气，精神为之一振。
李陵洗漱了一番，简单的用了些早饭，带两个随从出了营寨，赶往青桑村。
来到村子里，李陵直接找到了里正桑仲的家。
桑仲见到李陵这么早过来，连忙迎了出来：“李首领，您怎么过来了，快请进，请进。”
李陵笑着摆手：“我此番前来，是为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昨日我已经与君上说了要与你们村联姻的事情，君上已经亲口允诺，同意我麾下将士与贵村乃至绢邑国内情投意合的女子婚配了。”
“啊？国君真的答应了？”桑仲已经从前线返回的乡亲口中，得知此战绢邑国获得了大胜。
可没想到事情这么快就定下来了，而且竟是国君亲口允诺。
“自然是真的。”李陵笑道，“你看，这事该如何操办比较妥当？”
“要不您先代为询问一下村里是否有待嫁的女子，以及她们家中父母的意思。”
“若是有愿意嫁给我那些兄弟的，咱们就组织一下，挑个时间让双方互相看看，看对了眼，咱们就为他们举行婚礼如何？”
桑仲心中念头急转，国君都点头了，他自然也没有什么好不同意的。
昨天李陵部下来村子里买酒给钱爽快，不像那种会荼毒乡亲们的山匪。
若是真能促成几桩婚事，日后再遇到苍蛮劫掠的事情，也就不用担心村子里出不起报酬，这些人会置之不理了。
思索了片刻，桑仲笑着说道：“既然君上已经同意了，老朽自然也没什么不同意的。”
“这样，老朽这两日在村里私下问问，探探各家口风。”
“毕竟嫁女儿是大事，总得父母情愿才好。”
“若有哪家姑娘愿意，或者父母觉得合适，老朽再告知首领，您看如何？”
李陵点了点头：“如此甚好，那就全凭里正多多费心了。”
“请务必转告乡亲们，我麾下将士虽都是一些糙汉子，但绝非蛮不讲理之辈。”
“若成了姻亲，聘礼绝不会短缺，日后也定会善待妻子。”
“若是日后哪个混蛋做了什么浑事，里正尽管来找我，我保证绝不徇私，该按军法处置的，就一定会按军法处置。”
“好好好，老朽一定把话带到！”桑仲连连答应。
又寒暄了几句，李陵便准备告辞离开。
他刚转身迈出一步，似乎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脚步一顿，转过身来，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仿佛随口一问的好奇：
“对了，桑伯，还有一事想向您打听一下。”
桑仲一听李陵喊他桑伯，顿时感到有些受宠若惊，连忙道：“李首领请讲。”
李陵斟酌了一下用语，说道：“前几日我第一次来村里时，曾在溪边见过一位姑娘……”
“嗯，约莫十六七岁年纪，身形略显纤薄，不过容貌却甚为出众，不知里正可知是哪家的姑娘，可曾婚配？”
桑仲闻言，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恍然，脸上露出一丝了然又有些复杂的神色：“哦……李首领说的，莫非是村西头老施家的女儿，夷光？”
“夷光......施夷光？”李陵在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这名字怎么感觉听着有些耳熟。
他微微颔首：“应该是吧......就是生的特别漂亮的那个。”
桑仲叹了口气，说道：“唉，那应该就是夷光那丫头没错了。”
“那孩子……模样确实是咱们村，乃至周边村子加起来，都挑不出第二个的好模样。”
“可就是……打小身子骨就弱，跟棵嫩苗似的，风大点都怕吹倒了。”
“因为这，亲事就一直耽搁下来了，没人愿意娶那么一个看起来病殃殃的姑娘。”
他顿了顿，又道：“不过……前日子听她娘郑氏在外头说，夷光前段时间去郊媒，好像有个男子看上她了，对她有意思。”
“可这都过去好些日子了，也没见有人上门提亲……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兴许那丫头自己编出来糊弄她娘的也说不定，她娘为她的亲事，可是没少操心上火。”
李陵听完，心中微微一动。
没人愿意娶？郊媒的男子迟迟不来？
管他有没有人看上呢，既然你自己都不来提亲，那就别怪我截胡你了。
他脸上不动声色，对桑仲拱了拱手：“原来如此，多谢里正告知。”
李陵又向桑仲打听了夷光家的位置后，便转身离开了。
走出不远，他停下脚步，对跟在身后的两名随从吩咐道：“你们先回去吧，我还有些事情要去处理。”
“是，旅帅！”两名随从虽然有些疑惑，但不敢多问，行礼后便朝着山谷方向走去。
待两人走远，李陵站在村中的小路上，目光转向桑仲刚才所说的村西头方向。
他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衫，迈开步子，朝着夷光家的方向走去。
李陵沿着村里狭窄的土路，又向两个在屋外玩耍的孩童问了路，很快便找到了位于村子西头，相对偏僻些的一处院落。
这是一个极其简陋的农家小院。
低矮的篱笆墙歪歪扭扭地围出一片空地，院子里有一小片菜畦，种着些蔫蔫的青菜。
三间低矮的土坯茅草屋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墙皮斑驳脱落，屋顶的茅草也显得厚薄不均。
整个院落透着一股清贫的气息，但收拾得还算干净。
此时，一个妇人正蹲在院子里，面前放着一个大木盆，里面泡着些苎麻纤维，她正费力地用木槌捶打着，发出“砰砰”的闷响。
水花不时溅出盆外，打湿了她粗布衣裙的下摆。
这妇人正是夷光的母亲，郑氏。
李陵走到那简陋的篱笆院门外，停下脚步，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温和有礼：
“这位婶子，请问，这里可是夷光姑娘家？”
捶打声戛然而止。
郑氏抬起头，疑惑地看向院门外。
当她看到门外站着的是一个身材异常高大魁梧，发型奇特的陌生男子时，先是愣了一下。
旋即似乎想起了什么，脸上迅速流露出惊喜的神色。
她猛地站起身，也顾不得手上的水渍，快步走到篱笆门前，上下下下，毫不避讳地仔细打量着李陵，嘴里还忍不住啧啧出声：
“哎呦，是，是夷光家。”
“这位……郎君，快请进，快请进！”
她手忙脚乱地拉开那扇形同虚设的篱笆门，热情得几乎要把李陵拽进来。
“身子骨真是壮实啊，郎君这身高怕不是有八尺吧。”
“婶子我活了这么大岁数，还没见过像郎君这么高这么魁梧的汉子。”
郑氏的眼睛发亮，围着李陵转了小半圈，越看越是满意，简直喜上眉梢。
“就是这头发……怎么剃这么短，瞧着是有点怪……”
“不过不打紧，不打紧，身子骨好最重要。”
李陵被她这过分的热情，弄得一脸懵逼。
郑氏根本不给李插话的机会，一连串的话如同竹筒倒豆子般蹦出来，脸上笑开了花：
“你就是我家夷光口中说的那个，前些日子在郊媒上认识的那位郎君吧，我是她娘，喊什么婶子，多见外，直接喊我娘便是。”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你说你也真是的，既然看上了我家夷光，怎么拖到现在才来提亲，让我这两日都以为那丫头时不时在糊弄我呢。”
“你别看我家夷光虽然身子弱了点，可模样那是没得挑，性子也柔顺……娶回家绝对亏不了你。”
“快，快屋里坐，别在院子里站着。”
“浣溪！浣溪！死丫头，去溪边把你姐喊回来，就说她男人来提亲了。”
郑氏一边热情地拉着李陵往屋里让，一边朝着屋里高声叫喊，声音里充满了终于要把女儿嫁出去的激动和喜悦。
看李陵的眼神，完全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恨不得立刻就把婚事定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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