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姐妹的周末
千寻下晚自习后找个没人的地方，赶紧给妹妹打电话。
刚接通她连忙问:“千遇你还好吗？”
千遇刚把香水喷在那三千多块钱上。
空气中满是新鲜葡萄的酸甜，混着茉莉清香。
但无论她喷得再多，也盖不住她鼻间还残留的，混着鸡毛的汗水味。
“姐，你有跟她说过，你在找我吗？”
她的情绪还算平静，听不出好坏。
千寻知道，千遇口中的“她”，是指今天突然出现的母亲。
“她看出什么了吗？”千寻语气紧张，“我没跟她说过我在找，但她有拜托过我，最好能在江老大之前找到你，告诉你，远离江家。”
千遇将纸币一张一张收起，放进塑料袋，拉开姐姐书桌抽屉，好整以暇放进去。
指尖夹着纸币里整理出来的纸条，落款是江千喜——三姐！这些钱是我和妈背着江老大挣的，你好好吃饭，不要省钱，马上冷了，给自己买两双好鞋子！鞋底破的就不要穿了，下雨了不舒服。我现在杀鸡可快了！一天能挣五十块钱！你吃都吃不完！三姐，今年春节你回来吧。
最后的话被涂掉了，大概能推测是“想你回来”之类的话。
千遇拍照发给姐姐:“我感觉，你妈妈应该猜出什么来了，她只摸了一下我的手，她的眼神都变了。”
从唯唯诺诺，变得波澜壮阔。
她四十多岁，半生沧桑，却不会隐藏自己的情绪，十七岁的千遇看得一清二楚。
虽然没有求证，但千遇的第六感一向不错。
千寻捏着手机嗯一声，“答应我，千遇，如果是江老大找上学校，你一定要避开，然后联系我，我们换回来，好吗？”
她必须保护好妹妹的存在。
江老大毁她一个人就够了。
千遇点头:“好。”
国庆收假后的第一周，风平浪静地度过。
江老大没有找上四十八中，甚至连个质问的电话都没有。
千寻心里松了一口气。
如果妈妈没发现妹妹的存在最好。
如果发现了……
最坏的结果，千寻的脑子想不出会怎么样。
她仍不想以最恶的一面去揣测自己的母亲，哪怕自己经常讽刺她软弱无能，光生孩子养不起。
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十月天气秋高气爽，在学生们的翘首以盼下，为期一天的周末它终于来了。
哪怕它只有短短的一天一夜，对于课程紧促的高中生来讲，已经是天大的恩赐。
千遇以回宿舍为由，这周末不回苍梧区小院，谢绝男朋友的约会邀请，并叮嘱他好好上美术课。
姐妹俩计划一起留在祥瑞城度过一个短暂但美好的周末。
周六当天下午放学，千寻归心似箭。
四十八中下午只有三节课，妹妹已经到家里了。
千寻计划一会儿去超市买菜。
今晚给妹妹做顿家常便饭。
卫生委员一眼看出她急着离开。
这不，站在讲台上，袖子高高撸起，嘴里不停催促大家速度速度，急上眼了，她抢过抹布自己上手。
动作那叫一个风卷残云，三分钟放下一排凳子，顺带擦干净一排桌子。
可她越急切，这组的人越跟她作对，慢悠悠地磨洋工，故意多留她一会儿。
《回家》萨克斯音听在千寻耳里，带着点催促的意味了。
卫生委员看了眼教室外面等着的人，笑着道:“班长，要不你先回去？”
其他人跟着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
毕竟，每次周六大扫除，班长跟着盯大家就算了，物理课代表也等在外面是什么意思。
高二一班谁还不懂了。
千寻很尴尬地笑，又实在想快点回家。
犹豫一下和卫生委员道个谢:“那下次我来盯，让你先走。”
卫生委员笑道:“我不着急，反正又没有等我一起回家的美——男——子。”
其他人:“哈哈哈。”
千寻被大家笑得全身痒痒，戳了下卫生委员胸前的校徽，跟众人随手挥了两下道别。
“班长慢走～”
“老赵慢走～”
“班长老赵慢走～”
她人踏出教室，打趣的笑声追着她跑。
侧耳还能听见卫生委员妹子的声音:“咱们私底下嗑一嗑得了，为了正主的学业，最忌讳闹到明面上去……”
这一听就是混过饭圈的。
漂亮的厚底运动鞋踩在积水的走廊，踏出一圈漂亮的涟漪，鞋底没有打湿，脚底没有一丝不适。
千寻忍不住多踩了两步。
每次低头看自己的鞋子，都会露出幸福的笑。
好一点的鞋子确实舒服，走路腰背都要挺直许多。
人也自信了几分。
赵高林听见脚步声，慢慢转身。
千寻走过来，目光落在他刚刚注视的方向，是对面高一的教学楼。
他们也在大扫除，橘黄色的校服散布高一教学楼每一层，活泼，大笑，推推搡搡，你追我打，像一朵朵灿烂可爱的金盏菊。
“老赵，在看什么？”
赵高林一道看回去:“觉得他们校服比我们的好看。”
两人同时看对面一眼，收回目光默契对视后步行下楼。
千寻建议:“秦漠不就是高一的，问他要一身新的。”
赵高林点点头:“有这个打算。”
他说完微微一收下颌，目光先是落在千寻头顶，随后顺着千寻肩膀一路往下，落在千寻新鞋子上，再收回。
似乎在目测千寻的身高。
千寻毫无察觉，只是单纯的跟他炫耀自己的新鞋子——“我妹给我买的——”
得意必出马脚。
千寻下意识闭嘴。
侧过身子观察赵高林，发现他毫不惊讶，也不好奇她的妹妹是谁。
她说什么，他都波澜不惊的感觉。
哪怕这一周，她完全霸占了他的答疑时间。
从二十分钟的大课间，到晚自习新课结束，从九点到十一点这段时间。
二班的人来请了几次，都没把他请过去。
还有人拜托沈知意来请，她倒是来了，看到他俩校服擦着校服在讲题，似笑非笑回去了。
到班上提醒其他人:“以后都别去找老赵问题了，他被别人定下了。”
千寻若是听见这话，能尴尬好几天。
为了护住马甲，她再没去图书馆自习室。
而他也没提前回宿舍。
十点晚自习铃声一响，班上同学陆陆续续离开，十分钟后基本只剩他们两个人。
千寻这一天不会的物理和数学题，没理解到位的知识点，以及妹妹给的复习讲义看不懂的地方，全推赵高林面前。
他从来不惊讶，“年级第一”为什么不懂这些东西。
而是镇静地点点头，柔声道:“我需要两分钟读题，你准备一下草稿纸。”
有次讲完题，千寻没听懂但尴尬得想装懂。
他便开玩笑道:“班长，别不好意思，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
千寻就会老老实实地回答:“对不起，还没知。”
往往这个时候，赵高林会嘴角浅笑再读一遍题:“那我们换另一种方式，刚才是我想复杂了。”
一道数学难题，他能有三种解题方式。
当他提问复习讲义谁给的时，千寻毫不遮掩:“我妹妹。”
他也没问，而是评价一句:“整理得很好。”
和现在一样，她说鞋子她妹妹送的，他很稀松平常地和她低头一起看她鞋子，然后给予评价:“好看。”
他又问有没有男款，千寻回忆说有。
走到校门口，他们的话题已经在商场美食上去了。
简直是从南极跳到北极。
而他们都浑然不觉。
千寻远远看见赵叔的车，心想，一会儿送赵高林上车，她就飞奔去超市，买菜回家。
一想到家里有个乖乖的妹妹等着自己回家，千寻心里乐开了花。
“老赵……”她迫不及待要去帮赵高林拉车门。
赵高林却往另一个方向走。
他说:“我走路送你到门口。”
这让千寻怎么拒绝呢。
于是，他俩顺着学校围墙走。
赵叔的车慢悠悠跟在后面。
诡异的是，这半截路上，他们之间突然没了话题。
直到快临近祥瑞城大门口，赵高林自然地开口:“明天早上几点起床，我让赵叔来接你，午饭想吃什么，我让张妈准备。”
千寻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这周末我不过去了。”
赵高林微微眯眼:“去赵宥林那里？”
“也没有，我想在家躺一天。”
和妹妹一起宅家里一天，简直美得冒泡。
赵高林脸色这才好了一些。
他点点头，说了句“好”。
他跟千寻道别，千寻目送他上车。
车子刚启动，千寻转身就往超市跑。
赵高林倚靠车窗的手还停在半空:“……”
他探出目光，追随千寻奔跑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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