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抢先一步
微风吹起纱帘，隐约露出北宫烨的轮廓，这张她曾经日夜惦记的脸，曾经逼得她家破人亡的嘴脸，化成灰她都认得。
视线一转，落在北宫烨对面的男人身上，一袭白衣落地，侧看颇有风骨，再观那双眉眼，隐隐带着一股戾气，乍看就不是个好东西。
“晋王，请！”陆枳举杯，两人相视一笑，仿佛达成了什么协议。
叶以卿眉头一皱，低语：“还是让他抢先了一步。”
目光紧紧地锁在二人身上，看着他们两狼狈为奸，嘴里谈论着机密大事，自己却半点打探不到。
心里暗暗咒骂，转身便走。
一回头，就撞上了半路折回的雨烟。
微微一碰，叶以卿迅速地闪退一步，抬头看着脸色微红的雨烟，眉头皱了一下。
“小公子，你不是找陆先生吗？怎么不过去？”雨烟越过她的脑袋，往亭中瞥了一眼，依稀看见两个相仿的身影。
雨烟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落入亭中二人的耳中。
瞬间，北宫烨和陆枳脸色陡然一转，冷凝地皱了眉头，同时侧头往外看去，眼里的杀意让人不寒而栗。
“有人。”北宫烨望了陆枳一眼，显然在生气。
他可不想让人知道自己和红尘阁中的人有关系，即使只是一个琴师也不行。
如今朝中局势不稳，倘若让有心之人得了消息，说他与红尘阁中人见过，无论真相如何，都会被扭曲得不成样子。
父皇最讨厌流连烟花柳巷之人。
“晋王别慌，待在下去瞧瞧。”陆枳率先冷静下来，给了晋王一个安心的眼神，这才起身往外走。
叶以卿察觉了亭中的动静，暗叫不妙，看着面前面若凝脂的雨烟，想怨也不知道怨什么。
正准备凑到雨烟的耳边，让她帮忙打掩护，身后就传来了陆枳带着丝丝冷意的声音。
“不知道陆枳阁不可擅自闯入吗？”不轻不重的一句话，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势，眼神凌厉得像把刀子。
雨烟咽了一口唾沫，她猜想陆枳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却也是第一次见到他发怒，像要把她整个人吞进去了一般。
“陆枳先生。”雨烟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微微地行礼。
陆枳见来者是雨烟，脸色稍微缓和了不少，却依旧是一脸的不满，拂袖质问：“不好好准备及笄之礼，来这做什么？”
同时，目光扫到了微微低着头的叶以卿，像小厮一样站在雨烟的身后。
可这穿着，压根不像红尘阁里小厮一贯的打扮。
一眼，他就看出了问题。
“他是谁？”目光再次凌厉，语气也跟着加重。
“他……”雨烟欲开口，就被叶以卿率先开口打断了。
“陆先生，我家公子久仰先生大名，弹了一首好琴，又听闻今日雨烟姑娘及笄之礼，抚琴之人便是先生，特吩咐小的前来向先生表示谢意。”
这声谢，谢得有些无厘头。
可是她也没办法，偏偏给撞上了北宫烨在的时候，若是让北宫烨认出她，岂不是坏了大事？
一旁的雨烟听得有些发懵，对叶以卿口中一言半信半疑，促狭着目光扫了她一眼，不语。
“哦？”陆枳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眼神在雨烟的身上来回打量了几遍，似笑非笑地说，“不知道你家公子是哪个府上的？竟然为了一个青楼女子而亲自前来感谢她的一个琴师？”
陆枳提到青楼女子之时，眼里充满了不屑个厌恶，但是看着雨烟的目光又夹杂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雨烟心里一痛，神色哀婉了一下，又恢复了正常。
他也不是第一次如此的瞧不起自己了。
她看了这么多来来往往的客人，偏偏看不懂这个一直只为她抚琴的陆枳，明明自己厌恶青楼，却委身青楼。
这一次，她不想再忍了。
抬眸，眼神坚定而清明，微笑着提醒他：“先生，我是青楼女子，而你，是青楼女子的琴师。”
一句话，讲得她破为解气，看向陆枳的眼神也带着同样的不屑。
视线交汇之时，陆枳的身子明显一怔，神色微动，眯着眼睛凝向雨烟，许久之后才扬起一个诡异的笑容。
以前只觉得她温顺至极，现在才发现，猫儿也是野性难除的。
叶以卿用余光瞥了一眼雨烟，忽然有些刮目相看，此青楼女子非彼青楼女子。
若不是流落至此，想必是个至情至性的女子。
“雨烟姑娘，既已谢过，我们可以离开了。”叶以卿张嘴给了台阶。
雨烟也不傻，顺着台阶就下了。
“我们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的离开。
陆枳望着雨烟离开的背影，眼中快速地闪过一丝不舍，盯着叶以卿的背影之时，又带着一股咬牙切齿的恨意。
人，渐行渐远之后，北宫烨走了出来。
站在陆枳的旁边，望着亭亭玉立的背影，感慨了一句，“红尘阁的头牌果然不错。”
只是旁边那个背影，怎么有些熟悉？
好像在哪见过？
北宫烨蹙了一下眉，一时半会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陆枳未曾注意到他脸上的神情，只是专注在他的那句“红尘阁的头牌果然不错”，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狐媚子。”咒骂一声，不悦地转身回去了。
一瞬间，北宫烨似乎知道了什么，若有所思地望向刚才雨烟离开的那条路，眼底透着精明。
看来，以后想要牵制陆枳，又多了一个筹码。
心情大好的北宫烨不再思索刚才那个熟悉的背影，而是继续回去，与陆枳相谈甚欢。
半盏茶后，北宫烨从陆枳阁中离开，顺着蜿蜒的小道往下走，快要靠近红尘阁时，看见一道熟悉的背影背对着自己，双手交叠在身后。
那人转过头来，抬眸盯着北宫烨，眼底蕴着怒火，却也不敢造次，略带嘲讽地喊了一声：“晋王。”
北宫烨身子一抖，眉头皱得死紧，上前唤了一声，“舅舅。”
被北宫烨唤为舅舅的人，正是朝中的陈尚书，是陈皇后的亲哥哥。
陈尚书恨铁不成钢地冷哼了一声，如果不是上报之人信誓旦旦地说在红尘阁后院看见了晋王，他打死都不会相信晋王流连烟花之地。
陈皇后管教森严，打小就开始以培养储君的方式来教育他，怎么会没告诉他不可来这种肮脏之地。
“跟我走。”陈尚书板着脸，带着他从后门离开，一出门就是一群侍卫守着，百米之外不见任何陌生面孔，显然是被清理过了。
北宫烨心中有疑，知道他来这的人都是自己最信任的心腹，绝对不可能透露出去。
那么会是谁呢？
两人一前一后地上了马车，对立而坐。
“舅舅，你怎么知道我在此地？”北宫烨对待陈尚书是很尊敬的，可以说这是他最强大的支柱。
陈尚书今年已是四十有六，在朝中地位稳固，没有谁能够轻易撼动他的地位。
尤其是他的母后稳居后宫之首后，大家相辅相成，二者的关系，是谁也离不开谁的。
更何况，陈尚书还是他心爱之人的父亲，让他更加尊敬了。
陈尚书板着脸，不想理睬，但他毕竟是皇子，自己是臣，只好回答道：“府中的一个下人，经过东街，听到一位小公子在和别人议论红尘阁之事，提到了你，于是旁敲侧击的问了一下。”
“小公子？”北宫烨脑海中窜过一道身影，若有所思。
除了自己的心腹，就是陆枳，再者就是红尘阁的头牌和她身边的那个小厮了。
莫非……
不，不可能。
他们不可能察觉到他在那。
除非此人内力深厚。
瞧那背影，一个十来岁的小子，哪会什么武功？更别提一个青楼女子了。
“舅舅，你且信本王，本王绝不会做不利自己之事。”北宫烨只是真挚地希望陈尚书相信自己，只有他相信自己，才会支持自己。
陈尚书半信半疑，静静地望着他，心中的算盘打得叮当响。
当今的皇子之中，最有可能成为储君的人就在北宫烨，北宫熙和北宫珩之中。
北宫熙的身后有个丞相府，北宫珩身后有个国公府，但是北宫珩早已丧母，北宫熙的母妃不过区区贵妃，始终不及皇后尊贵。
同时，北宫珩无心皇位，北宫熙翻不起什么花浪。
那么最有可能登上皇位的就是北宫烨，他享有了得天独厚的条件。
想着往后尚书府和晋王是要荣辱与共的，稍稍平缓了一下，温和地说：“倩倩若是知道了，会伤心的。”
他知道两人早已互许终身。
并且晋王对倩倩是真心的，这一点让他很放心将女儿交给他。
北宫烨闻言，一颗心提了起来。
“舅舅，本王来此处，是有要事，并非做对不起倩倩之事。”
听着他真挚的语气，陈尚书点了点头，“你且放心，今日之事断然不会有他人知晓。”
知晓此事的人，他命人解决了。
“那就好。”这样他就放心了。
北宫烨长舒了一口气，车子缓缓地行走在街道上，耳边传来商贩的吆喝声和一些欢声。
但却有一道极不和谐的嗓音穿破晋王的耳膜，令他脊背一阵发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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