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做豆腐
送走了盘炕的宋二叔，付清了工钱，林知夏看着屋里那初具雏形，等着阴干的土炕，心里踏实了不少。
林知夏想起前两日就泡在盆里的黄豆。
她走到墙边，端起那个浸泡了两日的陶盆。
盆里的黄豆早已吸饱了水分，一粒粒胀得滚圆饱满，金灿灿地挤在一起，像是满盆小巧玲珑的鸡蛋黄。
用手指轻轻一捻，那原本硬邦邦的豆子变得软韧，外皮轻易就能褪下，露出里面嫩黄的豆瓣。
凑近了闻，有一股子淡淡的带着水生气的豆腥味儿。
趁着日头还好，她决定今天就把这盆豆子磨了，把豆腐做出来。
林知夏掀开布帘，去了后院，角落里那副石磨还在。
这石磨牛叔自从牛婶生病后就一直没在动过了。
林知夏和苏慧娘搬进来之后也没动过，一直在后院放着吃灰。
磨盘上落满了灰，缝隙里钻出了星星点点的青苔，看着有些荒凉。
林知夏挽起袖子，打来清水，用旧刷子蘸着水，“唰唰”地刷洗起来。
冰凉的井水冲过微黄的磨盘，浑浊的水流裹着尘土和碎青苔淌下。
她又找来细竹签，蹲下身，一点一点地剔着磨齿沟槽里那些已经干硬发黑的陈年豆渣。
直到每一道沟壑都干干净净，露出石料本身的温润。
最后用清水反复泼洗，摸上去再没有一丝黏腻，只有石材的凉意。
苏慧娘见女儿要推磨，也过来帮忙。
林知夏将泡得鼓胀的黄豆端过来，套上磨杆，深吸一口气，推动了沉甸甸的磨盘。
苏慧娘则站在一旁，用木勺舀起豆子和清水，适时地添进磨眼里。
“嗡嗡”的转动声里，乳白色的生豆浆顺着磨槽汩汩流出，汇入下面的木桶，清新的豆香便弥漫开来。
这活儿费力，不一会儿，林知夏的额角就见了汗，手臂也微微发酸，但她推得极稳，不紧不慢。
磨完了所有豆子，木桶里已是满满一桶乳白的生浆。
林知夏喘了口气，用袖子抹了把额角的汗。接下来便是过滤。
她取来那块洗得发白却依旧细密的厚实纱布，四角分别系在吊在房梁下的一个十字木架子上，做成一个悬空的滤袋。
苏慧娘帮着将盛满生浆的木桶提过来。
“娘，您慢点，我来倒。”
林知夏接过木桶，小心翼翼地将桶里的生浆倾倒入悬空的纱布袋中。
乳白的浆液哗啦啦注入，布袋瞬间被填满，鼓胀起来。
待生浆全部倒入，林知夏将布袋的开口归拢在一起，用力拧了几圈，扎成一个紧实的结。
她个子不算高，要微微踮起脚，双手握住扎紧的袋口，才能开始用力挤压。
林知夏发力的时候闷哼一声，手臂使力，手背上的青筋都微微凸起。
只见乳白的浆液立刻从纱布的无数细微孔眼中喷射出来，形成一道道细密的奶白色丝线，哗哗地流入下方架好的大锅里。
最初的挤压很费劲，布袋又沉又滑。
苏慧娘在一旁看得心紧，忙道。
“你慢着点，别使蛮力，当心闪着腰！要不娘来替你会儿？”
林知夏调整了一下呼吸，手下不停，一边挤压一边回道。
“没事娘，我使得上劲，这头一阵挤完就好了。您病刚好，可不能沾这凉气重的活。”
她知道这豆渣冰凉，且挤压费力，断不能让母亲上手。
她变换着角度和手势，时而用掌心按压，时而用指关节抵着布袋旋转着用力。
布袋在她的力道下不断变形，发出细微的“嘎吱”声。
更多的浆液被逼出，流淌入锅，在锅里渐渐积起一层雪白的泡沫，豆香愈发浓郁。
随着浆液流失，布袋的体积明显缩小，变得紧实，触手也不再是滑腻，而是能清晰地感觉到里面豆渣粗糙的颗粒感。
挤出的浆液也从最初的奔涌，变成了断断续续的细流，最后只剩下偶尔滴落的几滴。
林知夏又反复挤压了几次，直到再也挤不出一滴浆水，这才松开手。
那布袋已经变成一团湿漉漉，沉甸甸的豆渣坨子。
她解开扎口的绳子，将豆渣倒在旁边准备好的盆里。
苏慧娘伸手捏起一点豆渣在指间搓了搓，点头道。
林知夏看着锅里那泛着细腻光泽的生豆浆，虽然手臂酸麻，心里却充满了成就感。
这过滤的活儿，不仅是力气活，更是做出好豆腐的关键一步，容不得半点马虎。
“这豆渣别扔。”苏慧娘在一旁看着，“明早和点玉米面，烙成饼子，也好吃。”
滤好的豆浆架到灶上，小火慢煮。
林知夏拿着长勺，不停地在锅底搅动，防止糊底。
锅里的豆浆渐渐升温，冒出细密的白泡，豆香味也越来越浓，扑鼻而来。
待到完全沸腾，她将豆浆舀入陶缸，稍稍晾着。
做完这些，最关键的一步来了。
林知夏取来一个小碗，化开些盐卤水，左手端着碗，将卤水呈一根细线般，缓缓滴入温热的豆浆中，右手则握着长勺，顺着一个方向轻轻地、均匀地搅动。
渐渐地，豆浆里开始出现絮状的凝固，像是无数极小的云朵在清水中汇聚，慢慢变大，浆水也随之变得清澈起来。
待豆花完全凝结，她便用勺子，小心地将这些软嫩的豆花舀进铺好湿纱布的豆腐匣子里。
包好纱布，盖上木板，最后压上那块早已洗净、重量刚好的青石。
清澈的淡黄色浆水从匣子缝隙里被一点点挤压出来，“滴答、滴答”地落在下面接水的盆里。
随着水分流失，匣子里的豆花渐渐紧实成型。
约莫过了半个多时辰，林知夏搬开石头，揭开纱布，一方雪白方正，颤巍巍的豆腐便露了出来，散发着温热醇厚的豆香。
她用手指轻轻按了按，豆腐微微下陷又弹起，质地紧实而柔嫩。
“成了！”
她满意地笑了，切下一大块准备晚上烧来吃，剩下的豆腐则继续用布包着压在下面。
等明日出摊的时候可以带两块给秦大哥，还能分两块给李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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