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范书阳的考校
听着来人这般大的名头，江砚白坦然处之的心境轰然瓦解，嘴巴不受控制地张大，两世为人的心性也在这一刻被惊到。
好家伙，那可是枢密院！
大顺一朝，设枢密院，与中书六部分掌军政大权，又称之为枢府。
更别提眼前这人，除了枢密院的名头外，居然还是参知政事，那可是正儿八经的二品官职。
能与天子、左相这般宰辅之人商讨国之大事。
怪不得能称之为当朝副相。
此时此刻，这般身份尊崇的人朝他行礼，江砚白恍惚回神，忙下台阶，同样回礼：“学生江砚白见过大人！”
“上了朝堂，老夫乃是当朝副相；下了朝堂，在这杨院长的府宅内，只不过是区区范书阳。
江小友且坐。”
范书阳回到原本的位置，烹好的热茶放在唇边，轻轻吹着热气的同时，也在打量着面前的少年。
虽年纪尚小，但心性转换丝滑，还能保持冷静。
这一趟他算是没白来。
“老夫范书阳！”
“学生江砚白见过范大人！”
江砚白又是再次行礼。
杨长柏撇了撇嘴：“你小子见老夫可没这么尊重，难不成就由着范书阳他官威大？”
一脸的不服气。
江砚白可不惯着，当着这位当朝副相的面直接白了杨长柏一眼。
杨长柏不声不响给他挖了这么大一个坑，要是应对不好，在这种大人物面前留下坏印象。
他日后还怎么走着通天宽阔的科举大道？
虽说极有可能人家这种大人物根本不会在乎他，但江砚白却秉承着小人物的谨慎心思，步步为营。
“此次老夫所来，想必你这南宁县的小神童也应当猜到是为何？”
见江砚白和杨长柏一老一少这般打闹，范书阳也不责怪，只是轻轻开口。
江砚白立刻收拢心神，忙道：“大顺新政。”
“不错。”
范书阳点头，面露赞同之色，“如今大顺新政，此前虽有左相亲自主持，且于各个地方开展不少举措，有利有弊，但却从未有你此次呈给陛下、左相乃至老夫面前的这道折子详细且前后有序。
这并非是一蹴而就的工程，而是步步递进。
落实如何还不得而知，但纸上谈兵却是的确可行的。”
范书阳毫不吝啬地夸赞着江砚白之前交给沈天放、随后送到盛京城的那道文稿。
若这办法不行，这大顺新政、南宁县免税三年，还有他堂堂副相，又岂会不远万里从国都盛京来到这偏远的小小南宁县？
绝无这种可能的。
如今天下不知多少大族的目光都聚焦于此，暗处也派来了不少探子。
“新政”两个大字，可谓是不知不觉拨动着多少人的神经。
江砚白听了，只能面露苦笑：“学生也只是为图自保。”
听出江砚白的话外音，范书阳目中流露出一抹精光，一开口就给了江砚白一个承诺：“你且放心，这南宁县县令已被压到奉平郡府那边。”
“随着老夫此次前来也已下了重令，会报到盛京城中。至于吏部和刑部如何决断，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再妨碍得到你。”
在范书阳嘴里，此前差点把江砚白给活生生弄死的县令蒋通，不过只是路边的一颗石子，轻轻一踢就不知能飞到哪里去。
毫不在意。
“多谢范大人！”
江砚白心神一凛，又连忙再次郑重道谢。
面对这样的大人物，再怎么小心都绝不过分。
两人寒暄一阵后开始说起正事。
“方才你所提到的新政，自古以来变法之事，无不流血牺牲，此言有理。”
范书阳目光微凛，终究还是将这件让江砚白面露尴尬的事重新提了出来。
江砚白此时只能闷着头、低着脑袋，默默听着眼前这位范大人的细心教诲。
“自古国之变法，皆因旧制不得之时，朝堂才会隐隐有变法之念。国朝弊病丛生，地方与中央大小事宜诸多反复，只有变法才可寻得转机。
但可惜，往往已是病入膏肓之时才下一剂猛药，又岂能恢复如初？
最多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
“也基于此，左相还有陛下才会意图在这国朝最初之时图谋变法。”
范书阳明显还有许多要说，却将下面的问题抛到了江砚白身上，以此来继续考教他这位南宁县神童对大顺新政的看法。
能提出问题并写出解决之道的人，未必能够在落实方面也做到一如之前。
纸上谈兵，赵括虽有其才，谋略看似有方。
可终究还是败了。
而今他堂堂副相范书阳前来，新政日后之事不可得知，但在这南宁县试点一事却是必须成功。
而若只是靠着南宁县县令霍天朗他们这一批官员，范书阳可不敢有太多把握，面前的江砚白自是重中之重。
原本想着过几日再去见江砚白，今日纯粹是一个美妙的巧合。
既然见了，自当也是要问上一问、说上一说。
“国朝初立，四方当以稳定先行，所做之事数不胜数。
乱世留下的积弊，还有那地方军务、中央政务，以及安抚百姓之心，一时间自轮不到变法一事。
也只有我大顺如今立朝数载，所以才能腾出手来，将心思放在这新政之上。
若能行之有效，新政之风才能在我大顺开元一朝就此实施，从而使得国力强盛、蒸蒸日上，百姓安居乐业。”
“所以今日范大人，便来了。”
江砚白将范书阳刚才没说完的话缓缓补全完善。
范书阳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江砚白。
直到江砚白将这些话全部说完。
他的脸上才浮现出一丝凝重的神色。
这并不代表江砚白过关，而是代表范书阳开始加大难度了。
“那你打算如何做？”
范书阳问道。
江砚白淡然一笑，再次拱手：“学生于折子上所写，便会依此施行。”
“或许这会让大顺的朝局有所紊乱，但是在这小小的南宁县内，有范大人亲自坐镇，这天就绝对塌不下来。”
“此事只能成，不能败！”
江砚白信念坚定，语气更为笃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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