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抉择
窝棚内，空气仿佛凝固。上官云龙手持残云刀，挡在彭芳和上官云飞身前，如同一堵坚不可摧的墙。阿强等三名“暗影”成员呈扇形散开，武器出鞘，死死盯着那扇破烂的木门，杀气弥漫。
“故人？”上官云龙眼神锐利如鹰，脑中飞速闪过所有可能的人选。龙组？赵虎派来的追杀者？还是……搏杀城内觊觎他们，玩弄心理的敌人？
“阁下既然自称故人，何不现身一见？”上官云龙声音冰冷，内息暗自提聚，随时准备发出雷霆一击。
“吱呀——”
木门被轻轻推开，没有遭受任何阻力。一个身影笼罩在宽大的灰色斗篷中，缓步走了进来。他身形不算高大，甚至有些瘦削，但每一步都仿佛踏在某种奇异的韵律上，与这混乱肮脏的窝棚格格不入。他进门后，随手将门带上，隔绝了外面窥探的目光。
斗篷的兜帽压下，看不清面容，只能感觉到一道平静却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目光，扫过窝棚内的众人，最后落在了被上官云龙护在身后的、那个蜷缩在母亲身边，却睁着一双明亮眼睛望着他的小男孩身上。
“不错的苗子。”斗篷下传来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根骨清奇，眼神灵动，更难得的是……这颗心，尚未被仇恨完全蒙蔽，还留有一丝赤子般的坚韧。”
上官云龙心中一震。对方一语道破了云飞的特质，而且似乎……并无恶意？
“你是谁？”上官云龙不敢放松警惕，残云刀微微抬起，刀尖遥指来人。
来人轻轻笑了笑，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上官云龙，你以为，带着他躲在这搏杀城的外城，像老鼠一样东躲西藏，靠着打生死擂换取微薄资源，就能护他周全，就能让他将来有能力重返Z国，洗刷冤屈，报那血海深仇吗？”
这句话如同利箭，精准地射中了上官云龙内心最深的忧虑和痛处。他握刀的手，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这与阁下何干？”
“与我何干？”来人缓缓抬起手，掀开了兜帽。
露出一张清癯的面容，须发皆白，但面色红润，皮肤光滑得几乎不见皱纹。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眼睛，深邃如同星空，开阖之间，仿佛有剑光流转，让人不敢直视。他整个人站在那里，就仿佛一柄收敛了所有锋芒的绝世古剑，古朴，却蕴含着足以斩断一切的恐怖力量。
“我叫孤独剑。”他平静地报出了名字。
上官云龙：“孤独剑？！那个传说中一人一剑挑翻东海国三大剑道世家，被誉为‘无冕剑神’的孤独剑？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为何会找上我们？”
孤独剑的名号，在Z国乃至周边国家的顶尖强者圈子里，都是一个传奇。他亦正亦邪，行事全凭喜好，实力深不可测，据说连龙傲天都曾与他论剑三日，未分胜负。
“看来你听过我的名字。”孤独剑看着上官云龙眼中的震惊，微微一笑，“我观察你们有些时日了。从你们踏入搏杀城开始。你在‘生死笼’那一刀，有上官家‘烈云诀’的影子，但更添了几分隐忍和决绝，是块好材料。不过……”
他话锋一转，目光再次投向一直安静听着他们对话的上官云飞：“你侄儿的资质，更在你之上。他是块未经雕琢的璞玉，若得明师指引，将来成就，不可限量。埋没在这外城的污泥里，太可惜了。”
上官云龙心脏狂跳。孤独剑的话，无疑是在抛出橄榄枝！如果能得到这位传奇人物的庇护和教导，云飞的安全和未来，将得到极大的保障！
但他同样深知，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前辈有何条件？”上官云龙沉声问道，并未因对方的身份而放松警惕。
孤独剑赞赏地点点头：“谨慎，是生存的第一要素。我的条件很简单。第一，这孩子，上官云飞，需拜我为师，跟我走。我会带他去我隐居的黑山谷，倾囊相授。”
“跟你走？”上官云龙下意识地握紧了刀柄，让他将云飞交给一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哪怕对方是传奇人物，他也绝难放心！
“第二，”孤独剑仿佛没看到他的反应，继续道，“你，上官云龙，不能跟随。你有你的路要走。龙傲天那边，需要有人去稳住局面，赵虎的势力，需要有人去周旋对抗。你侄儿的未来，不仅仅需要个人的武力，更需要外部势力的支持和时机。这些，需要你去为他争取。”
这话如同冷水浇头，让上官云龙瞬间清醒，却也陷入了巨大的挣扎。孤独剑说得没错，他不能一直躲在暗处只保护云飞。复仇和复兴，需要更全面的布局。可是……
他看着眼神空洞的嫂子，又看向依偎在母亲身边，正用那双清澈眼睛望着自己的侄儿。将云飞交给孤独剑，或许是更好的选择，但意味着骨肉分离，意味着他将独自承担起更沉重的担子。
“我如何能信你？”上官云龙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孤独剑没有回答，只是缓缓伸出一根手指。刹那间，一股无形却磅礴如山的剑意笼罩了整个窝棚！这剑意并非杀气，却带着无上的威严，仿佛天地规则在此凝聚。阿强等人闷哼一声，几乎要跪伏下去。上官云龙也感到呼吸一窒，体内内息运转都变得滞涩！
但这股剑意，巧妙地绕开了彭芳和上官云飞，仿佛有灵性一般。
上官云飞非但没有害怕，反而睁大了眼睛，好奇地看着孤独剑那根手指，小脸上甚至露出一丝……向往？
剑意一放即收。
“现在，你信了吗？”孤独剑淡淡道，“我若对你们有恶意，无需如此麻烦。”
上官云龙大口喘息，额角渗出冷汗。他信了。拥有如此境界的人，确实不屑于玩弄阴谋诡计。
他陷入了沉默。一边是骨肉亲情和不确定的风险，一边是侄儿光明的未来和复仇的希望。这个抉择，无比艰难。
上官云龙最终做出了决定。他走到彭芳面前，单膝跪下，握住她冰冷的手，声音低沉而坚定：“芳儿，对不起，我要把云飞送走了。跟着孤独前辈，是他最好的出路。我向你保证，我会活下去，我会为我们上官家讨回公道！等到时机成熟，我一定接你们团聚！”
彭芳依旧毫无反应，仿佛灵魂早已随着上官云烈一同逝去。
上官云龙心中刺痛，转而看向上官云飞。小家伙似乎预感到了什么，从母亲身边爬过来，伸出小手，抓住了叔叔布满老茧的手指。
“云飞，”上官云龙将侄儿轻轻抱起，用额头抵着他的小额头，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哽咽，“你要跟着这位孤独爷爷去学本事，要听话，要坚强。记住，你是上官家的男人！不要哭，不要让叔叔失望，好吗？”
上官云飞看着叔叔泛红的眼眶，似乎理解了分离的含义，小嘴瘪了瘪，眼中蓄满了泪水，但他紧紧咬着下唇，硬是没有让眼泪掉下来，只是用力地点了点头。
这一幕，让旁边的阿强等人都不禁鼻酸。
孤独剑静静地看着，眼中闪过一丝动容。
上官云龙将上官云飞郑重地交到孤独剑手中：“前辈，云飞……就拜托您了！”
孤独剑接过孩子，感受着这小身躯里蕴含的潜力与韧性，点了点头：“我会将他视为传人。”
他没有再多言，抱着上官云飞，转身走向门口。
上官云飞趴在孤独剑的肩上，一直回头看着叔叔和母亲，直到窝棚的门缓缓关上，隔绝了他的视线。
窝棚内，上官云龙保持着半跪的姿势，久久未动。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阿强等人沉默地站在他身后，他们知道，从这一刻起，龙爷肩上的担子，更重了。
黎明将至。
孤独剑抱着上官云飞，如同融入晨雾般，消失在搏杀城混乱的街道尽头。
上官云龙缓缓站起身，擦去眼角不经意滑落的一滴泪水。他的眼神，重新变得坚毅、冰冷，充满了破釜沉舟的决心。
他看向东方微微泛白的天际，那里是Z国的方向。
“赵虎……慕云剑……萧战……天断崖……”他低声念着这些名字，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血与火的誓言，“等着吧。我上官云龙，回来了。这场游戏，才刚刚开始。”
他转身，对阿强等人下令：
“收拾一下，我们离开搏杀城。是时候，去联系一些‘老朋友’了。”
新的征程，就此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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