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祸事

另一边，玉皇观。

对在涂县发生的事，王老天师一无所知。

此时他正坐在一间静室里，捋着胡须，一派世外高人的模样：

“嗯，尊夫人这病，凡俗郎中当然是治不得的。但贫道可不在其中。”

“老神仙此言当真？”

一名书生坐在他对面，闻言又惊又喜。而在书生身后，一个美貌妇人正不停咳嗽，听到这话，脸上也浮现希冀之色。

但没等这对夫妻开口。

王老天师就继续悠悠说道：

“不过嘛……俗话说的好，心诚则灵。你们若是展现不出诚意，又怎会得到神灵的眷顾呢？”

此言一出，书生脸上闪过一丝不舍。

但他没有半点犹豫，而是迅速站起来，从随身行李中取出一个木匣。

木匣打开，只见里面满满当当，全是金银财宝，甚至还有一朵女人戴的珠花。

将木匣往老天师的方向一推，书生斩钉截铁：

“我们在来之前，已经变卖家财，一个铜板都没剩下。”

“钱财对我们来说，已经是身外之物了。只求老天师救命！”

说到最后，书生语气近乎哽咽。那美貌妇人默默听着，也是偷偷抹起了眼泪。

迎着这两人的目光。

王老天师严肃点头，几乎忍不住狂笑的冲动。

哈，两个蠢货！

他板着脸，朝旁边使个眼色。立刻有小道童上前，把那木箱搬了下去。

眼看钱财到手，王老天师心情大好。

他笑眯眯的，看向书生，伸手拍了拍对方肩膀，脸上的表情分外慈祥：

“放心吧，神灵已经看到了你们的诚意。这样，最近贫道正操办涂县的水陆法会，事情甚忙……”

王老天师本想说，你可以自己先回去，让你夫人留在道观里。

但他话刚讲到一半，只听外面吵吵嚷嚷。紧接着，一道惊慌的声音传了进来：

“祸事了，师父！祸事啦！”

这声音一到。

好不容易营造出的气氛荡然无存。

王老天师皱皱眉，强行忍住骂人的冲动。他安抚书生两句，一甩拂尘，径直走到屋外。

只见外面乌泱泱全是人，不光有道士，还有上山祭祀的香客。

而被这些人围在中间的……

竟是他最疼爱的小弟子刘通。

此时刘通跪在地上，眼圈通红。而且衣裳也破破烂烂，不知在山下受了什么折磨。

王老天师见状，连忙快步上前。

他只看了一眼，立刻“啊呀”的叫了起来，心疼的不得了。

全玉皇观上下，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刘通并不是普通道士，而是他王老天师的私生子。

如今见孩子成了这副惨样，王老天师先是痛惜，随后大怒。

他目光阴沉，扫过周围人群。道士们纷纷低下头，不敢和他对视。

最后，还是个和刘通一起下山的年老道士越众而出，向王老天师说明了前因后果。

“……所以你是说，刘通刚举起拳头，就突然昏迷不醒了？”

王老天师抖抖眼角，眼神中已经染上了凶悍之色。

这些道士很少下山，孤陋寡闻。

但王老天师年轻时，可是走过江湖的。

因此，他光听描述就能判断出，刘通并没遇到什么狗屁神仙。

他是被人下了药！

能让人产生幻觉的药物，这江湖上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敢动他玉皇观王老天师的儿子，现在的江湖人，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了……

想到这里，王老天师微微冷笑。

他挥挥手，让人把刘通带下去休息，随后转身进入房间。

看见书生夫妇的那一刻，他脸上表情飞速变幻，从狠辣转为和蔼。

但在王老天师心里，他对那个江湖人的恨意，可是半点没减少。

今天有肥羊在道观，不方便动手。

那就明天。

明天早上，他一定派出人手，搜遍整个涂县，让那江湖人死无葬身之地！

……

一直忙活到天色擦黑。

王老天师总算送走了书生。

至于那美貌妇人，自是留在了道观里，等再过几天，由他这位老神仙亲自“治疗”。

想到那妇人的窈窕身段，王老天师心头一热，脸上也不禁泛起笑容。

但他没打算立刻去对方房间。

毕竟岁数大了，又忙了一整天。今夜还是先睡为妙，免得伤了元气。

让几个小道童给自己擦过身。王老天师换套衣服，然后就钻进了被窝。

他闭上眼，没过多久，呼吸就变得均匀起来。

但下一刻，他猛的睁眼。

只见这老道士一把掀开被子，从床上坐起来，眼神阴晴不定。

他很确信自己没有听错。

就在刚刚，窗外传来了脚步声。

而且那声音不疾不徐，竟像是有人在中庭散步。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玉皇观是他一辈子的心血，观中藏有大量金银财宝。因此一到夜里，整座玉皇观就变得戒备森严。

不仅如此，他每年还会花费大笔银两，雇佣会武艺的江湖人。

别说一般的飞贼小偷。

就算是大股的山匪流寇，也未必能把这玉皇观给打下来。

但是今夜，在这玉皇观最深处的院落里。

他居然听到了陌生人的脚步声！

将耳朵贴在窗户纸上，听着外面传来的动静，王老天师心里忐忑不安。

但转念一想，他又放松了不少。

这山上道士众多，又有不少香客在此留宿。

有人不懂规矩，在夜里到处乱逛，不小心逛到他的院子里，也不是没有可能。

想到这儿，王老天师彻底放下了心。

他披上外套，推门走到院中，果然看见个年轻人，正坐在树下饮酒赏月。

那人样貌俊俏，气度不凡，乃王老天师生平仅见。

只是看了一眼，他心中就升起一阵嫉妒。

定了定神，王老天师黑着脸，轻咳一声，拿出了玉皇观主的架子：

“小子，此处玉皇观重地，闲人免进。快快离开，莫等我报了官，治你个夜盗之罪！”

说到最后，他疾言厉色。是想吓住对方，让这年轻人乖乖离开。

但王老天师没想到，对方不但没有站起来，甚至还冲他挥了挥手。

看那悠闲的样子，仿佛他堂堂老天师，成了个端茶送水的下人！

动作落入眼中，王老天师先是一愣，随后怒气上涌。

他再也忍不住了，大踏步上前，然后伸手，一把揪向那小子衣领。

但就在手指触碰到对方的前一刻。

王老天师耳中，忽然听见了一道平静的声音。

“王伯真……”

“这四十年来，你曾有一刻愧疚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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