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安北县
此次林峰的送行队伍，与数月前林城外的阵仗相比，可以说是萤火与皓月的区别。
云中城北，官道边，长亭外。
“大哥，真的不需要我安排些下人随行吗？大家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了二十几年的人，你独身一人远赴他乡，身边没有人使唤怎么行呢？”
虽然从昨晚到现在，林峰已经多次明确地表示了拒绝，但姚白白一想到大哥孤身一人，去那个绝大多数人听都没听过的“安北县”，便不由得替他感到着急。
“真不用，我来云中的路上，大部分时间也是一个人的，再说，你大哥是什么人啊，到哪都有大把的美女投怀送抱，到时候暖床的、做饭的、洗衣的、收拾屋子的，不就都有了吗？”
林峰依旧笑呵呵地婉拒了姚白白的好意，黄枫谷外小书童的死，让他本能地抵触贴身仆从，怕自己错信，也怕对方错付。
姚白白见林峰毫不松口，只得作罢，转而劝道：“那我准备的这点银票，你总不能再拒绝了吧？”
看着姚白白塞进自己手里的一沓银票，林峰知道，在短短半个多月内，前前后后花了十几万两白银后，这也许是他东拼西凑的全部家当了，心中不禁百感交集。
“白白，你……”
“大哥，这点黄白之物，你都跟我客气的话，就真不把我当兄弟了哈。”
听他如此说，林峰也没有再推辞，将银票收好后，附耳低声说道：“白白，虽然姚家家大业大，但就像我们昨晚分析的那样，云隐官场的波云诡谲，远超咱们的想象，而你又身在户部中枢，几乎处在漩涡的中心，一定要加倍小心！”
姚白白哈哈一笑，“放心吧，大哥，咱别的本事没有，见风使舵还是没问题的。”
“珍重！”
“珍重！”
姚白白执意要林峰先走，林峰拗不过他，只得转头对在不远处喝了半天西北风的幺建勇喊道：“探花郎，走了！”
“好勒”，幺建勇答应一声，快步走了过来，也向姚白白道了声“后会有期”，便当先钻进了马车。
林峰掀开车窗，看着端坐在车厢里的幺建勇，问道：“你怎么坐里面了？”
“不然呢？”
“驾车啊！”
见对方如此颐指气使，颇有风骨的幺建勇冷声道：“哼，虽然你是县丞，我是登仕郎，但我们是平级，你凭什么让我为你驾车？”
“凭我不会骑马，也不会驾车。”
对于林峰给出的这个蹩脚的理由，幺建勇嗤之以鼻，“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乃科举必考，你能金榜题名，会不通驾驭马车之术？”
“卧槽，你都会？”
“不然呢？”
林峰和姚白白不约而同地看向对方，都意识到了一个戏谑而荒诞的情况：“这个家伙，是真的靠自己考的！”
当幺建勇下车，听完林峰自曝完自己的考试方法后，他不禁回想起自己这些年的经历：
寒窗苦读数十载，但因家境贫寒，被本应互相帮扶的同乡冷落，只得一人暗自发愤图强；幸得金榜题名，却尚未高兴几日，便被权势和金钱玩弄于股掌，以前三甲的成绩，竟得了一个最差的任命。
现在，两个纨绔子弟，一个压根就没去考试，还能高中，另一个名落孙山，却能官居七品的！
残酷的真相构成了压到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幺建勇终于爆发了，他浑身颤抖地指着林峰和姚白白，厉声喝道：
“想让我驾车？哼！得给钱！”
……
一周后的某天下午，户部放衙后，姚白白跟一起当值的同僚边走边聊。
“章大人，您听说过安北县吗？为什么我今天在整理户籍档案的时候，没看到这个地方的任何登记呢？”
“略有耳闻，姚大人，您怎么会对那种化外之地感兴趣啊？”
姚白白闻言心中一突，赶忙问道：“化外之地？那不是咱云隐的属县吗？”
“勉强算是。”章姓的官员，因为有意结交姚白白这个年少多金的富家子弟，耐心地解释道，“安北县，原名早就不可考了，但听说当地人都更愿意称呼它为卡奥斯城，哦，这是北狄话，就是混乱的意思。”
“这个地方位于羌狼部、北狄国和云州的交界地，妥妥的三不管地带，其中鱼龙混杂，三教九流的势力数不胜数。”
“其实三方势力都不愿意要这个混乱不堪，却没有油水的地方，之所以它归在咱云隐治下，是因为当年第一代云州王曾饮马此城，但因各种原因，没能继续挥师北上，这里也就成了他老人家的遗憾。”
“所以只要那里还愿意挂个云隐的旗子，咱们就会往那派一两个充门面的官吏，去那当个吉祥物，好让城里的各方势力能扯着大虞上国的虎皮，与各方保持平衡。”
姚白白强压着自己心中的惊慌，追问道：“那派去安北的官员，应该会受到各方势力的保护吧？”
“不太清楚，因为能被派去那里的，除了每半年这边会派人送去一次俸禄，基本上跟在吏部除名没什么两样。”
“卧槽！”姚白白顾不得骂吏部那些不当人子的混账，向身边的同僚告罪一声，便坐上马车，直奔州牧府。
那个他买官时，都下意识地不愿意登门相求的高门大阀，在他现在看来，是唯一有可能保住林峰性命的地方。
……
经过一路颠簸，林峰和幺建勇马车在一处关隘，被驻守的边军拦了下来。
“勒马！停车！出示通关文牒！”
听到边军的喝问，林峰钻出车厢，向幺建勇问道：“吏部给咱通关文牒了吗？”
幺建勇摇了摇头，也是一脸茫然。
这队边军的队长见林峰二人没有立刻下车接受检查，剑眉一竖，“锵“的一声拔出佩剑，旁边的边军应声而动，四柄寒光凌冽的枪尖，瞬间出现在林峰二人的喉咙前方。
“不要让我再重复第三遍，下车！”队长厉声喝道。
惊出一声冷汗的林峰，赶忙拉着已经抖成筛子的幺建勇跳下马车。
“背过身去，双手抱头，蹲下！”
为了不被莫名其妙地戳上几个窟窿，林峰他们只能依言照做，至于什么尊严啥的，有命重要吗？
一阵搜查过后，那位队长拎着他们的任命书，问道：“去安北县赴任？”
“是啊，但吏部确实没给通关文牒。”
没让林峰再过多解释，队长便让手下给他们松绑，把文书还给他们后，满怀歉意地说道：
“唉，都是苦命人啊，刚才多有得罪，两位见谅。”
当林峰二人还因为这位队长的前倨后恭而懵圈的时候，他们已经被边军又架上马车了。
队长转头朝城墙上喊道：“出境赴任安北县的，放行！”
城墙上一片哗然后，关隘的城门徐徐打开。
感觉事有蹊跷的林峰，拉住准备驾车尽快离开这帮蛮横“匪兵”幺建勇，抱拳问道：“敢问这位军爷是何意？”
“没什么，只是我们云岗边军，都盼着有一天能再次饮马安北，剑指北狄罢了。”
(https://www.bshulou8.cc/xs/5138315/11111105.html)
1秒记住百书楼：www.bshulou8.cc。手机版阅读网址：m.bshulou8.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