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杀几个人

随着工程的推进，林峰的敬业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在屈指可数返回云中的几次里，他也只是匆匆地回工部，协调一下物资供应的相关事宜，然后又再次马不停蹄地奔赴施工现场。

其实林峰本不是那种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劳模，奈何各地的牛鬼蛇神太多。而他又不能指望手下的那些初出茅庐的“新兵蛋子”和老实巴交的“技术大拿”去降妖除魔，所以只能亲力亲为了。

柳林县县衙。

“林大人，老朽知道这是咱州牧大人钦点的工程，是利国利民的好事，但老朽真的尽力了。”

看着面前两鬓斑白、涕泪横流的县太爷，林峰知道对方言语中肯定有不实之处，却也只能出言宽慰道：“辛苦魏大人操劳了，林某感激不尽。不过那黄员外的要求也委实过分了些，那些土方的项目我可以答应给他，但他要的分七成的利润，这让我怎么同意？”

魏县令眼珠一转，劝道：“林大人有所不知啊，黄员外的家族扎根柳林县两百余年，本县一半的土地，六成的产业都在其名下，剩下的那些乡绅也都是他的附庸。历来都是流水的县令，铁打的黄老爷，他这次只要七成，已经很给您面子了，要是换做老夫，能留一成利润就烧高香喽。”

林峰冷哼一声，“呵呵，我带着兄弟们劳心劳力，风里来雨里去为朝廷办事，忙到最后要像叫花子一般，跪着要钱吗？”

“您还真别说，在这些地方豪强的地盘上，咱们还真就只有跪着要钱的份，就这，多少人想跪，还没有门路呢。”

“好家伙，这么牛逼吗？”林峰直接被气笑了，掏出自己的官印放到桌上，问道：“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吗？云隐六部！凭着这个，想挣钱，也得跪着？”

“嗯，得跪。黄员外代表的可不只是他自己，而是整个云州的乡绅阶层，就算州牧大人亲临，也不得不按规矩来，否则就是动摇了国本。”

“好，好，好！”林峰解下佩刀，往桌子上一拍，接着问道，“那凭这个，是不是可以不用跪了？”

身为文官的魏县令看着面前的凶器，又用余光瞥了眼杀气腾腾的林峰，竟只是微微一愣，却不见丝毫慌张，啧啧两声后说道：“哎呀，都说年轻人容易冲动，没想到林大人也未能免俗啊，当动刀子的莽夫是不用跪，但钱也挣不着了，别说黄员外豢养的家丁各个武义高强，以一当十，就算您更狠，真能把他宰了，那立刻就会有下一个接班的黄员外出现，然后整个云隐的张员外、李员外都会人人自危，鼓弄着他们手上的佃户去云中喊冤告状。”

发现林峰不以为意后，魏县令笑道：“看样子，林大人也是有大靠山的人，不怕被这些个土财主捅破天，但您想过没有，咱云隐最大的财主是谁？是云州王！是那些封爵的老爷！就算他们一时半会儿扳不倒您，但您也别指望能把他们当成软柿子捏爆了。可是，时间拖得久了，耽误了农事，这就是天大的事了，到时候汹汹民意和国祚延续的双重压力下，什么靠山都不好使了。”

喝茶润了润喉咙后，魏县令又加了把火，说道：“而且，大人您手下的人，都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在户籍的乡里、村里都有家有口，甚至有田有地，乡绅们奈何不得您，难不成还收拾不了他们吗？都不需要什么太高明的手段，他们有的是办法让您手下的人‘后院起火’，有可能都不用等到上面发话，您的人就跑得一干二净了，那时，光杆将军的您，还怎么回云中？说不定还有牢狱之灾呢。”

低头盯着桌上的长刀和官印，林峰没有立刻服软，但也没有再喊打喊杀，只是沉默不语。

许久之后，林峰站起身来，抱拳说道：“感谢县令大人不吝解惑，时间不早，林某就先行告退了，此间事情，改日再从长计议吧。”

“林大人客气了，咱们同朝为官，本就该互相帮衬。”魏县令也站起来回礼道，“修路架桥的事，下官自然是不着急的，大人您自行决断，下官尽力配合便是。”

再次言谢后，林峰收起东西，便告辞离去了。

待魏县令送走林峰折返后，刚才他们谈话中堂的主座上，此时正老神在在地坐着一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不是刚才他们口中的“黄员外”又是何人？

魏县令丝毫没有意外之色，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上前去，恭敬地说道：“黄老爷，您看这姓林的愣头青，会不会真的铤而走险，弄个鱼死网破啊？”

黄员外仿佛没有听到对方说话，专心致志地用软毛刷细细地刷着手上的菩提珠串，还时不时地从一个小瓷瓶里，沾一点清香扑鼻的油脂，涂抹于菩提子的表面。

被无视的魏县令不见丝毫恼怒，一把年纪的他就这么在对方面前半丈外垂手而立，似乎对这种情况早已习以为常。

许久之后，黄员外才心满意足地将手串收在一个上品苏丝织就得锦囊中，缓缓说道：“他好歹也是六部的‘上官’，而且如此年轻有为，哪有不爱惜自己羽毛的道理，更何况，听说在他老家林城，其父也素有‘林半城’的美名，与我等是一路人，他难不成还要‘大义灭亲’不成？”

“黄老爷高见，每次听您针砭时事，老朽都如醍醐灌顶，受益匪浅啊。”

“你可拉倒吧，我一介布衣，哪懂得你们这些官老爷的弯弯绕。”黄员外笑着说道，“只不过，我们这张网，他林峰这种小鱼就算是死，也不可能破的了罢了。”

另一边，回到城外工地帐篷里的林峰，提笔写下三封书信，以飞鸽分别送往云中王府、云冈城郊和镇西军的某处驻地。

三封信上都歪歪扭扭地写着相同的一行小字：“我要杀几个人，你那边别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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