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假作真时真亦假（五）

在林峰的介绍下，李广大和商春卿互相见礼后，前者便一屁股坐到了石桌旁最后的一个空位上，丝毫不顾徐倩的嗔怪的白眼，拿起她的茶杯来就牛饮而尽。

“呵呵，‘大’哥，看来你还真从那帮流民口中得到了一些有用的东西？”

听到林峰的称呼，李广大壮硕的身躯跟个皮球似的，直接从石凳上弹了起来，由于背对泉眼的缘故，如果不是商春卿拉了他一把，险些一个踉跄栽进池子里。

“姓李的，你没长眼啊，你要是让这一池清泉变成你的洗澡水，搅了林大人今天品茗的雅兴，老娘非把你这一身肥膘全煸成‘猪油’不可！”

“哎呦，姑奶奶，这也不能赖我啊。”李广大连忙喊冤，接着转头看向林峰，一脸肥肉似乎都挤成了“委屈”两个大字，“主公，您可别再这样叫我了，‘小李’、‘广大’、或者我的大名，感觉都还算上口啊，您要是觉得没有特点，叫我‘死胖子’、‘死肥猪’，我也不在意的。”

“他称呼林峰主公？！”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主公”二字意味着什么，以在场四人的见识不可能不知道，如果出了这个院子，单凭这个称呼，轻则治林峰和李广大二人一个僭越之罪，重则那就是谋反之嫌！

然而，当时商春卿还不知道的是，李广大自追随林峰那天起，就从未掩饰过自己想跟着他封侯拜相的野心，而林峰也对此毫不在意。

“哈哈哈，嘴巴长在老子脸上，老子想叫你什么，就叫你什么，有招想去，没招死去。”

扯了几句闲淡后，林峰神色一正，“说说吧，那些流民都吐出来了什么东西？”

谈起正事，李广大也不再挤眉弄眼，正色汇报道：“按照主公您当日临行前的安排，我即刻便跟着幺建勇大人去了城外，向流民承诺——‘但凡宣誓永远效忠安北，愿为主公和安北奉献终生，肯为安北的建设和全体安北人的共同富裕贡献力量的人，只要来历清楚，都可申请成为安北的正式子民，有一技之长或跨领域人才优先’。”

“此项政令一出，那数千流民直接炸锅了！您是没见到当时的那副光景，喜极而泣者有之，奔走相告者有之，立马跑过来毛遂自荐者更是直接把么大人和我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住了，要不是我们离开县衙前，姚白白大人为了安全起见，非让我们带了五百精兵，我还好说，么大人恐怕都能给挤断几根肋骨。”

“但乱归乱，还真让咱们发现了不少人才。尤其是通过他们交代自己的来历和过往，属实是让咱们对塞外和幽、凉二州的情况加深了不少了解。尤其是羌狼诸部，据他们所言，几乎所有逃难到安北的羌族流民，都是因为一伙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凶悍骑兵偷袭，平推了他们原来的部落或者势力。经过多方印证和分析，我们可以确定，这伙在羌地烧杀抢掠的兵马来自凉州无疑，其人数大约在两千左右，战力强到令人发指。”

林峰闻言不由地眉头一挑，“才两千人？凭这么点人就能深入羌地，杀得这么多羌人流离失所，甚至逃难到安北？要知道，当初跑到安北耀武扬威的皮山部，可都能随便拉出上万青壮。徐北枳麾下的三十万铁骑要都猛到这种地步，不造反的话，都对不起他手下如云的猛将和精兵。”

接着，他转头向商春卿问道，“春卿，刚才广大所言，你觉得可能吗？”

“大人，凉州的主力骑兵确实可以称得上是冠绝九州，尤其是天凤军，更有着‘天凤不过万，过万无人敌’的名号。”

“天凤军？”林峰陷入沉思，手指无意识地叩着茶杯边缘，“你刚才说过，凉州的天象军和天马军现在呈掎角之势，钳制着榆林，而天蟒军则常年守着羌、凉边境，这么说来，在羌地搅弄风云的那股神秘骑兵，还真有可能是天凤军。再加上刚才广大又说过，他们攻打羌狼诸部时，多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这种情况下，还真有可能取得‘千骑灭族’的战果。”

商春卿附和道，“大人明鉴，但相比于天凤军的卓越战力，这两千骑兵的统帅无疑更是世所罕见。在帝国境内，没有补给、没有扈从、也没有情报来源的情况下，还能料敌于先，谋敌于中，克敌于后，说是‘兵仙’再世也不为过了。”

林峰默默点头，心中暗道，“九州之大，人杰地灵，大浪淘沙之下，有数不清的能人异士，也有道不完的盖世英豪，自己虽然有着远超当前时代的记忆和认知，更背着一个堪称‘神话’的文明盲盒系统，但如果对上这些土生土长的天之骄子，鹿死谁手，真的尚未可知。”

这时，李广大见其他人都不再说话，场面有些冷，便笑着开口道，“主公，其实审查流民的来历时，还出了两桩小插曲。”

“哦？还有八卦段子？”林峰提起了兴趣，“说来听听。”

李广大笑道，“一则是有十几个虞人，自称祖上世代农户，因遭遇天灾，粮食欠收，又被官府屡次暴力催缴，走投无路之下，才翻山越岭地逃到关外，又阴差阳错地跟着别人来到安北的。起初我也不疑有他，但恰巧农家营的龚茂麦溜达出城看热闹，一眼便发现，这帮人手上老茧的形状、位置都和常年握持农具的庄稼人不同，直挺的脊背也完全没有整日‘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必然会导致的佝偻，他跟我打了个招呼后，便回县衙带上锦衣卫和捕快，一举将这伙人拿下，现在正关在县衙的大牢里，等您回去审讯发落呢。”

“呵呵，有点意思，没想到咱们这小小的安北，竟然已经被有心人惦记上了。”林峰哑然失笑，也不知道自己是该自豪还是晦气，“另一件呢？不会北狄和羌狼那边的人里面，也藏着谍子吧？”

“这个我还真没听说过。”李广大摇了摇头，接着说道，“另一件事更离谱，是一个羌狼的小娃，非说自己放羊时，远远地看到神山的圣使与那两千身披‘玄甲’的骑兵首领密谋着什么，当然，流民里的羌人对此是半点不信的，毕竟圣山可是号称永不干预信徒的内部事务的，这小子估计不是在胡编乱造就是眼花看错了。”

“不对！”林峰喃喃道，“或许，我知道凉州的两千骑兵，为何会在羌地如鱼得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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