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奉为上宾

欧阳季青这一声“世子”，如同一颗炸雷在曲江池畔轰然炸响。

方才还唾沫横飞、将青州王世子杨辰骂得狗血淋头的那几个折扇公子，此刻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眼睛瞪得像铜铃，直勾勾地盯着那个被欧阳季青恭敬行礼的年轻人——可不就是刚才凑在他们中间，骂杨辰骂得比谁都狠、形容杨辰“一嘴黄牙满脸横肉”的那位“志同道合”的仁兄？

空气仿佛凝固了。

几个士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喉结不约而同地滚动着，嗓子眼儿里像是被塞了一团棉花，想叫却叫不出来。其中一个方才骂得最凶的瘦脸公子，手里的折扇“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他下意识地想去捡，却因为手抖得厉害，膝盖一软，差点当场跪下去。

“见……见了鬼了……”有人喃喃自语，声音微不可闻，却抖得不成样子。

他们现在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能让扬州排第二的欧阳家二公子如此卑躬屈膝的人物，除了那位传说中的青州王世子，还能有谁？方才他们那番“义愤填膺”，简直是在阎王殿前跳大神，嫌自己命长！

杨辰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伸手虚扶了欧阳季青一把，语气平淡无波：“欧阳公子多礼了，不过是私下出游，不必如此声张。”

好在杨辰只是和欧阳季青寒暄，不但没有为难他们，甚至连提都没提跟他们刚才“萍水相逢”的事。

这些“才子”们并不傻，他们知道，杨辰这样做其实对他们是最好的“原谅”。

因为哪怕杨辰大人有大量，丝毫不计较他们的不敬之罪，但肯定会有“比较功利”的人，为了博一个可能讨好杨辰的机会，“善解人意”地让他们这些三流四流家族的小人物吃些苦头。

更可怕的是，哪怕这些人知道他们的“自作主张”可能引起杨辰的不快，他们也能以这个“无伤大雅”的小错为敲门砖，借登门道歉的机会与这位青州王世子搭上线。

因此，不管杨辰是什么态度，刚才这些“反杨辰联盟”的人，都会被收拾得很惨。只有像杨辰现在这样，完全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甚至不认识他们，其才能“逃过一劫”。

然而一时“心善”的杨辰并不知道，正是因为他今天的这个举动，让他在青、扬两州的“寒门”和“小户”士子圈里，名声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并最终形成了聚沙成塔的效果。

……

欧阳季青没注意到这边的小插曲，他此刻满脸都是激动与荣幸：“世子能莅临扬州，实乃我扬州之幸！方才在下眼拙，险些失礼，还望世子恕罪！”

他这一番话说得无比诚恳，姿态放得极低，与刚才那副雍容气度判若两人。旁边的王家家主见状，也是心中一惊，连忙上前一步，对着杨辰拱手道：“不知世子驾临，王某有失远迎，还请世子海涵！斗胆请您入湖心雅苑，让王某表达歉意，也为世子接风！”

杨辰身份既已暴露，这宴会的格调瞬间提升了数个层次。

他回头问道：“林老弟，姚……嗯，姚兄弟，既然欧阳公子与王家主这么客气，咱们就一同去捧个场如何？”

“善！”林峰点点头，从容跟上，墨砚和林甲则如同影子般跟在他们身后。

于是乎，原本只在湖心雅苑外围晃悠的杨辰一行人，此刻被王家主亲自引着，朝着那座守卫森严的水榭走去。

被世子唤做“兄弟”的姚进此刻还有些晕乎乎的，刚才还在担心被盘问，转眼间就成了能踏入湖心雅苑的“贵宾”，这落差让他恍如做梦，走路都有些飘。

刚才还因为“有要事在身”，“不得不”提前离场的欧阳季青，此刻竟突然又没事了，亦步亦趋地跟在杨辰身侧，满脸堆笑：“世子，一年多前，在下曾随扬州使团前往青州拜年，有幸见过世子一面，当时世子的风采，至今让在下记忆犹新啊！”

他这话半真半假。那次青州之行，与其说是“拜年”，不如说是“纳岁供”。

扬州虽富，却地处青州势力范围边缘，每年都要向青州王府进献大量财物，以求得庇护。欧阳季青正是在那次屈辱的“拜年”中，见识到了青州王府那近乎碾压的实力，也深刻明白了青州王世子这头衔的分量。因此，此刻见到杨辰，他比任何人都要殷勤。

“嗯，欧阳公子的气色也更胜往昔。”杨辰淡淡应了一声，并未多言。

进入湖心雅苑，里面的排场更是奢华。雕梁画栋自不必说，席间坐着的，无不是扬州有头有脸的人物——各大世家的家主、扬州府的高官，此刻都纷纷起身，目光好奇地落在杨辰身上。

而当他们看到欧阳季青那副恨不得给杨辰提鞋的恭敬模样时，心中都咯噔一下，立刻意识到这位突然出现的年轻人，身份绝对非同小可！

“这位便是青州王世子？”

“难怪欧阳二公子如此恭敬，原来是青州王的嫡子！”

“青州啊……那可是被坊间私下称为‘天下第一州’的地方，青州王世子，这身份，比咱们扬州的州牧，恐怕都要尊贵几分！”

窃窃私语声中，众人看向杨辰的目光顿时变得复杂起来，敬畏、好奇、还有更多的讨好。

王家家主将杨辰引到主位旁边的尊位坐下，欧阳季青则非常“自觉”地坐到了杨辰下首，俨然以扬州本地代表自居，开始忙不迭地为杨辰介绍在座的各位大佬。

“世子，这位是扬州李家的家主，李老爷子……”

“这位是扬州府尹，刘大人……”

杨辰面带微笑，一一颔首致意。一时间，敬酒的、寒暄的、自我介绍的人络绎不绝，将杨辰围了个水泄不通。

杨辰应付着这些场面话，心中却有些无奈。他本就是过来玩玩，算是帮家里的老爹圆上杨庸他妈的面子，没想到半路碰到林峰这个不坐朝堂、瞎晃悠的丞相，还稀里糊涂地参加了这么个劳什子的宴会，不光没达到自己最初低调行事的目的，反而闹得人尽皆知。

在杨辰被众人簇拥之时，旁边的林峰则显得格外“清闲”。他优哉游哉地坐在杨辰身侧，面前的小几上摆着精致的酒菜，偶尔夹一筷子菜，喝一口酒，仿佛眼前的热闹与他无关。

墨砚和林甲则如同两尊门神，一左一右站在杨辰和林峰身后，周身散发着淡淡的威压，让那些想靠得太近的人不由自主地退避三舍。

众人看在眼里，心中更是好奇。这位能与青州王世子并席而坐，神态自若的“林先生”，究竟是何身份？看他的气度，不像普通的门客；看他的护卫，又不像官场中人。

一时间，关于林峰身份的猜测在湖心雅苑中悄然流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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