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各自北归

曲江池畔那场论辩的余音，像投入湖心的石子，在大江南北漾开层层涟漪。

赴会的世子们回到封地，酒酣耳热时总忍不住复述林峰那番"民为贵"的宏论，有人拍案称奇，有人斥为异端，却都不约而同地将"林峰"二字刻进了心里。有好事者将林峰论及的"律、革、兴"三字抄录成册，不过半月，街头巷尾的书铺竟卖断了三次纸墨。

这股风自然也刮到了京畿。

务本楼内，摄政王杨登岭捏着那份抄录着"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的宣纸，反复品味，笑得意味深长。

窗外的梧桐叶被秋风吹得簌簌作响，郝清风垂手立在案前，青布袍角却纹丝不动，古井无波。

"郝爱卿，你说，他这话是说给扬州王听的，还是说给朕听的？"

郝清风眼皮都没抬："臣不知。"

书房里霎时没了声响，只有铜漏滴答，廊下侍立的太监宫女们个个噤若寒蝉，呼吸都不敢发出半点声响，她们太弱小了，但凡被大人物之间的能量风暴波及到一点，也绝对会落得个非死即伤的下场。

杨登岭眯着眼睛，盯着郝清风那张无悲无喜的冰块脸看了半晌，挥了挥手："罢了，林相语不惊人死不休也不是一两天了，在雍州如此，在京畿如此，在江南，也理应如此。"

……

杨辰站在扬州王府的侧门，看着眼前黑压压的甲士，一张俊脸皱得像颗酸梅，低声嘟囔："我说老墨，至于这么兴师动众吗？"

墨砚面无表情地检查着马车："世子，你在扬州的事，随着曲江池畔的那场论证，已经是路人皆知了，这种情况下，你要是还在外面晃荡不回青州，就是赤裸裸地打王爷的脸了。而且，王爷朋友不少，但明里暗里的敌人更多，你如今是块行走的活靶子，少则三五个刺客，多则百八十号亡命徒，就指望我这把老骨头，就算双拳能敌四手，但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呸呸呸！"杨辰连忙啐了几口，"本世子福星高照，自有天相。"

话虽如此，他还是乖乖爬上了那辆装饰低调却防护严密的马车。车帘掀起的瞬间，他瞥见杨庸站在门内廊下，冲他挥手告别。

"感谢王爷多日来的款待！"杨辰探出头喊了一声，"等日后你来青州，我定备上好酒，倒履相迎！"

杨庸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好啊，希望到时候天望叔叔能允许你上桌哈！”

杨辰：“……”

随着一声清脆的鞭响，马车缓缓驶动，杨庸派出的千名随行护卫甲士，如两道黑色洪流，簇拥着马车向城外而去。街道两旁的百姓纷纷驻足，看着这阵仗，都在猜测车里究竟是哪位大人物。

……

杨辰的马车刚驶出建安城三日，林峰便在扬州王府的花厅里向杨庸辞行。

杨庸捏着酒杯，眉头就没舒展过："林相，不是本王驳你面子，你这主意实在太险。杨辰回青州，本王派了千名甲士护送，你这边......"

他瞥了眼旁边正给姚白白剥橘子的杨小小，"小小身份敏感，你更是摄政王跟前的红人，那些藏在暗处的眼睛，盯着你们可比盯着杨辰热切多了。"

林峰放下筷子，指尖叩了叩桌面："王爷的好意心领了。但云州不比青州，过了淮水便是青州地界，扬州的甲士送到地头就能回。可我们去云州，得先穿冀州，再过赫连威武的地盘，这一路千余里，全是别人的地界您的人要是跟着跨境，先不说他境的势力同不同意，就算同意，这点人马出了扬州，如果真碰到有备而来的，也起不到太大作用了。"

杨庸被噎了噎，端起酒杯猛灌一口："那也不能就这么......"

"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林峰接过话头，笑了笑，"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这话虽俗，却有道理。谁能想到，扬州郡主跟姚家公子定亲，不光三书六礼都省了，就请长辈吃了顿便饭，连媒人都没找？谁又能想到，他们敢大白天坐着普通马车出城门？"

是的，姚白白并没有像他起初猜测地那样成为“倒插门”的赘婿，而扬州郡主杨小小，却要跟着他和林峰一同返回云州！

这一是因为他有林峰这个大丞相当兄弟，又是建安名门望族的子弟，在其自己不主动说要“入赘”的情况下，杨庸哪怕贵为扬州藩王，也不好主动开口如此要求；二是因为深入接触下来，也不知道姚白白如何做到的，杨小小爱他爱得死心塌地，在这个男尊女卑的封建社会，她当然不愿意看着自己的情郎因为自己成为赘婿，进而变成别人茶余饭后的笑柄；更关键的是，杨小小跟着姚白白回云州，也可以将扬州王府郡主出嫁这件事对当地势力造成的冲击降到最低，而杨庸此时最需要的，恰恰就是各方的相安无事。

"罢了，"杨庸挥挥手，"你们既已打定主意，本王便不多劝。只是这路上......"

林峰起身，神色郑重地说道："王爷。"

三日后清晨，建安城的东城门刚打开，一辆灰扑扑的马车就慢悠悠地驶了过来。

赶车的是个皮肤黝黑的汉子，穿着打补丁的短褐，正是易了容的林甲。

车厢里，林峰换上了寻常书生的青布长衫，颌下粘了缕山羊胡，倒真像个游学的老儒。姚白白则裹着件粗布棉袄，缩在角落，活脱脱一个跟班小厮。唯有杨小小，虽穿了身布衣，却掩不住眉眼间的灵气，正扒着车帘缝往外瞧。

此时，车外就传来兵卒的喝问："车里是什么人？要往哪里去？"

林甲勒住缰绳，脸上堆起憨厚的笑："官爷，小的是云州来的商人，这几位是我家掌柜和少奶奶，要回云州老家去。"

他说着，塞过去个小布袋。

那兵卒接过，只是掂了两下，心中便有了计较。他掀开车帘，见车里是个留着山羊胡的酸儒、一个畏畏缩缩的小厮，还有个低着头的妇人，瞧着平平无奇，便挥挥手："走吧走吧，早去早回。"

马车缓缓驶过城门，杨小小在车里憋不住，低笑道："原来这么容易？我还以为要查半天呢。"

"情理之中。"林峰放下车帘，看向姚白白，"姚叔叔那边安排妥当了？"

“大哥放心，我父亲知晓其中利害，最近一段时间都不会离开姚府的，什么时候我们顺利回到安北的消息传回建安的时候，他再动身北返。”

林峰微微颔首，“唉，就是要辛苦姚叔叔了。”

“大哥说的哪里话，这次要不是你，我不光娶不到小小这么好的妻子，小命能不能保住都两说。”姚白白笑道，“而且，我父亲也不白干，你不是答应他，等姚家的银子到位，新城建好后，给他留一个超大的商铺吗？”

“哈哈哈，放心，一定给你们在最好的地段划块地皮！”


　　(https://www.bshulou8.cc/xs/5138315/11110850.html)


1秒记住百书楼：www.bshulou8.cc。手机版阅读网址：m.bshulou8.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