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叶舞赴荆

云中城的轮廓在暮色中渐显时，林甲勒住马缰打了个呼哨。

"总算到了。"杨小小扒着车窗往外瞧，只见青石城墙被夕阳镀上层金红，城门下往来商旅络绎不绝，守城兵丁腰间的横刀在余晖里闪着冷光，比起扬州建安的纸醉金迷，多出了几分苍茫气象。

林峰从车夫座上跳下来，拍了拍满是尘土的袍角："我在云中也有些产业，待会儿咱们先去我工部附近的小院子安顿下来，我再去趟云州王府，毕竟这次出去搞出的动静不小，不去报备说明一下也不太像话……"

话音未落，街巷的拐角处突然飘出个青衫女子，手里摇着柄团扇，挡住了去路。

那女子约莫三十七八，柳叶眉下一双凤眼，嘴角噙着笑，看着倒像是哪家勾栏里的红倌人，只是眉眼间的那份干练，却是那些风尘女子这辈子都学不来的。

其见了林峰便拱手：“属下徐倩，参见大人。”

林甲立马收刀行礼：“徐堂主。”

杨小小在一旁看得直咋舌，心说这云州的女子果真不凡，连走路都带着风。却见林峰嘴角噙着笑意，揶揄道：“风语营的鼻子越来越灵了，我马蹄子刚沾城门砖，你就知道了？”

见自己这边的主心骨安然返回，徐倩眼底也不自觉地带上一丝笑意，不过，这份重逢的喜悦却很快地便被她隐去，取而代之的是凝重的神色。

只见她上前两步，压低声音道：“大人，前几日刚收到急报，叶姐姐她……”

“她怎么了？”林峰脸上的漫不经心瞬间褪去，叶舞从黄万山、白秋水的手中接掌二仙营后，成为锦衣卫和暗部真正意义上的上的最高统帅，加上她本人的高强的武功和与林峰的情侣关系，导致整个安北的势力，对她的称呼就变得五花八门起来。

正式些的叫叶营长，恭维些的叫叶剑神，锦衣卫的叫指挥使，暗部的叫叶老大，至于薛家兄弟、龚茂麦等安北老人，则主母、嫂子、叶姑娘地随口乱叫。

而因为徐莺莺的关系，徐倩也跟着称呼叶舞为“姐姐”，哪怕她的年纪已经能当叶舞的阿姨了，对此，林峰已经见怪不怪了。

徐倩左右扫了眼来往行人，引着众人往僻静的巷口走：“半月前，叶姐姐接了黄老先生与白老先生的传讯，说是当年与李纯钢的二十年之约已到，她单人独骑南下荆州了。”

“什么？”林峰手里的马鞭“啪”地抽在墙根，惊飞了两只栖息的麻雀，“那两个老糊涂！自己不敢去赴约，让徒弟去拼命？”

话刚出口又觉不妥，黄万山与白秋水当年败走关外，这份心结憋了二十年，怕是比谁都想亲自了结，只是……

徐倩叹了口气：“叶姐姐临走前还特意让锦衣卫的人来嘱咐属下瞒住大人。”

“她是知道我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她去涉险，怕我拦着她！”林峰气得原地转了两圈，靴底碾得青石板咯吱响，“这丫头真当自己是天下第一了？当年李纯钢纵横武林时，她还在襁褓里喝奶呢！”

“额，叶姐姐有口讯留下，好像不是这个意思。”徐倩附耳小声说道，“她说您虽然拦不住她，但怕您脑子一热追到荆州去，因为您去了也不一定能找到她，找到她也跟不上她，就算勉强跟上了也帮不上忙。”

林峰：“……”

这时，了解发生了什么的林甲闷声道，“大哥，要带人去荆州追叶老大吗？”

“追个毛线啊！”林峰没好气地瞪他，“咱追过去也只能让你们的叶老大觉得碍手碍脚。”

他烦躁地扯了扯领口，突然想起什么，扭头问徐倩：“王府那边有动静吗？”

徐倩摇头：“根据密报，公孙曦这段时日都在府中临摹书法，倒是宁澜庭，除了大人您被封丞相的消息传来的那日，基本上不去王府了。”

“嗯？”林峰眉头微蹙，“这老狐狸又憋什么坏呢？”

姚白白这才插上话：“大哥，那李纯钢真有那么厉害？比令狐诩还厉害？”

“令狐诩？”林峰嗤笑一声，“令狐诩是先天高手不假，但败在李纯钢手上的先天高手，却不只双手之数！‘一剑寒光挑九州’，他顶着这个名号这么多年，还活蹦乱跳地活到现在，你说厉害不？”

林峰深吸几口气，压下心头的焦躁：“白白，你带小小先去安北城，和么建勇一起尽快将安北新城建起来，告诉他，城墙夯土必须三层验收，别让那帮工头偷工减料。此行我让林甲护送你们过去，我这边……处理完就过去。”

姚白白沉声道，“大哥放心，想必这几日我父亲就会带着本家的第一批资金回来了，加上您从云隐路桥工程抽调过去的能工巧匠，一年内，新城就能建好雏形。”

看着姚白白扶着杨小小上了马车，林峰望着扬尘远去的车影，轻轻叹了口气。

徐倩掏出块丝巾为他擦了擦汗，“大人不去王府了？”

“不去了。”林峰微微摇头，“风语营盯好宁澜庭那边，我要先看看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又嘱咐了徐倩几句后，他翻身骑上徐倩带来的骏马，出城直奔黄枫谷的伟明基地而去。

……

器研院设在鹰嘴崖滚木寨旧址，当林峰马不停蹄地跋涉大半日来到其门口时，只见院墙塌了半截，门口挂着的那块褪色的木牌上，“器研院”三个字被硝石熏得发黑。

刚进门就听见钱三的大嗓门：“不对！这甲苯提纯得不够，炸起来跟放鞭炮似的！”

林峰掀帘而入，只见工坊里摆着十几个陶瓮，钱三正拿着琉璃管往瓶里滴液体，旁边学徒们忙着研磨硝石，“钱老还是这么大火气啊！”

钱三满脸黑灰，留着三缕山羊胡，见了林峰眼睛一亮：“大人可回来了！这甲苯提纯太费劲，您看这结晶，总带着杂质。”

林峰接过琉璃管，对着光仔细瞧了瞧：“应该是火候不够！蒸馏时得用桑木炭慢慢烤，火大了就全烧没了。还有硝酸钾的纯度，必须过三遍筛，不然炸起来威力差一半。”

“卧槽！怪不得老爹一直盼着你回来，林大人你是真牛逼啊，看了这一会儿，就句句说到点子上了！”钱小乙一边命人将林峰的话记在纸上，一边抱着个铁罐递给林峰，“大人您看这新铸的震天雷罐体，改进了螺纹，封口严实多了。”

林峰拿起铁罐掂量掂量，“嗯，不错，炸药的研制是重中之重，但火炮的研发也不能落下，毕竟咱们不能光靠战士扛着炸药包向敌人冲锋！”

一直在器研院这边帮忙的墨家巨子樊顶天感叹道，“以后打仗，恐怕轰隆隆几声响，就不知道要吞噬多少人命。”

“樊老！还有各位同僚。”林峰环视一圈，郑重道，“战争没有不死人的，与其在一城一地上，拿人命去填满沟壑，不如施以雷霆之威，速战速决，反而可以让无辜的百姓，少经战火摧残之苦。因此，于公于私，于情于理，林某都恳请诸君再接再厉，早日将这个定国神器研制成功，以战胜止兵戈！”

在场众人均深深一揖，齐声道，“吾等绝不辱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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