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四方齐动(上)
雪粒子裹着血腥气打在脸上,李纯钢的虎口被震得发麻。
他最后望了眼葭萌关城头,周通那具插着三支箭的尸体正被北凉兵拖拽着,像拖一头死猪。
"师父,走啊!"身后两个徒弟哭喊着拽他,他才猛地回过神,一掌劈开一个扑来的敌兵,转身钻进城楼后的暗道。
暗道里积着半尺厚的灰,霉味呛得人直咳嗽。一个老兵老马识途地在前面引路,脚下踩着不知是哪个年代的枯骨,咯吱作响。等他们从乱葬岗的破棺里滚出来时,天边已泛出鱼肚白,葭萌关的凉州军旗在晨风中猎猎作响,像一块浸了血的破布。
后来听说,徐北枳进城时,百姓们都缩在屋里不敢出声,但凉州军并没有太过为难百姓,更没有做出屠城的那种天怒人怨的事情。唯有城楼上,车典全家一十三口被铁钩穿了锁骨悬着,到第七天冻饿而死时,眼睛还瞪着城门。
徐北枳的规矩向来如此,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
雍州榆林城的晨雾还没散,官道上已响起沉闷的脚步声。六十万中州大军像一条土黄色的巨蟒,正缓缓钻进凉州地界。杨登岭坐在装饰简朴的马车里,掀帘望着自家治下的城墙远去,眼神渐渐地幽深起来。
作为老邻居,他可以说是最清楚徐北枳可怕的人之一,所以他才会不顾一切地把握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趁其后方空虚,毕其功于一役。
“只要裴钰琢能坚持两个月,我就能荡平凉州,届时就算你徐北枳灭了荆州,在立足未稳的情况下,又怎么挡得住我的数十万精兵?届时西北西南都将重回我杨家治下,山东诸州,亦可徐徐图之,我大虞何愁不能中兴!”
此时,车外传来郑猛瓮声瓮气的声音,"王爷,前方发现村庄,看田垄规模,村里的人数应该不多。"
“可有发现凉州兵马?”
“未见兵器铠甲,亦未见马匹。”
杨登岭沉默了片刻,吩咐道:“传令各营:踩坏一株冬麦,军棍二十;私拿百姓一物,斩立决。”
“诺!”
大军行进得极慢,每日最多走三十里。走了半月,过了七个庄子,连个烽燧兵都没见着。
郑猛憋得难受,带着斥候队往前探了十里,回来立刻向杨登岭禀报:"王爷,邪门了!凉州兵像是蒸发了,连个放哨的都没有。要不咱加快脚步,直接端了天水城?"
杨登岭不动声色地笑了笑:"急什么?徐北枳就算再对荆州志在必得,也不可能把城池的卫戍军都带上。他越是藏着,咱越要稳。传令下去,明日抵达天水城外,围而不攻,先扎营。"
次日午后,天水城的轮廓终于出现在地平线上。城门敞得能跑马,城楼上却连面旗都没有。
"王爷,"郑猛一脸懵,"这?"
杨登岭站登高而望,看着天水城的轮廓,忽然笑了:"事出反常必有妖,传令各营,挖壕沟,立栅栏,没有我的令,谁也不许靠近城门半步。"
……
京畿卫城外的官道上,冀州军的黑旗遮了半边天。杨挚穿着身玄甲,坐在临时搭起的帅帐里,手里把玩着帅印,听着帐外士兵的呼喝声,嘴角噙着冷笑。
"王爷,"一名副将捧着军报进来,"探马来报,郝清风将京畿绝大多数的兵马都调到了主城,卫城里就剩些禁军,每座卫城恐怕都凑不齐三千人。要不咱今夜就先把卫城拿下?"
杨挚把帅印往桌上一搁,震得油灯都晃了晃:"急什么?听说当年李延昭跟太后说,如果我敢起兵则必败,可不是胡说。那时我要是敢动京畿,天下的藩王们立马能打着勤王的旗号大大方方地进京,不管是谁,也不管那人到底安了什么心思,都会先来削我一顿,拿我当垫脚石。"他抓起块酱肘子啃得满嘴流油,"可如今不一样了——杨登岭带着主力去抄徐北枳的后路,徐北枳又跟裴钰琢狗咬狗,云州现在又是一盘散沙,青、扬、幽三州则远在天边,哈哈哈,如今这京畿,还有谁能挡我?"
副将还是有些着急:"可夜长梦多啊,万一......"
"没有万一。"杨挚打断他,“之前因为事关机密,所以我没跟你们说,如今既然箭已在弦上,那也就到了该让你们知道的时候。呵呵,我没有让你们直接攻城,除了让你们有点时间养精蓄锐外,还是因为,我在等赫连威武。”
“什么?!”
不只是先前的副将,整个中军大帐内几乎所有的将校军官,都震惊地看向杨挚,心中泛起惊涛骇浪的同时又不免纷纷想到,“杨挚与赫连威武达成了同盟,这么大的事情,自己竟然都不知道,‘事以密成’是不假,但这事总不会是杨挚亲自去做的吧。也就是说,自己虽然能站在大帐里议事,但绝对不是他的亲信……”
然而,杨挚显然还没有意识到,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就让军心散了小半,继续笑着发号施令,“传我王令,各营加强戒备,每日绕城游弋,就是不攻城,耗也要把城里耗慌了。"
“诺!”
……
虽然已经立春,但北境的风还是像刀子般,刮得人脸上生疼。
"呜——"
号角的声音在雪原上滚出老远。
三万长风骑兵应声而动。骑士们都裹着厚厚的羊皮袄,胯下的战马喷着白气,马蹄踏在冻土上,发出沉闷的"咚咚"声,震得人脚心发麻。最前头的骑兵举着黑旗,旗上绣着头张牙舞爪的墨麒麟,在风中猎猎作响。
紧随其后的是六万带土步卒。这些兵卒都穿着厚甲,扛着云梯和冲车,脚下的铁靴踩在积雪里,咯吱作响。他们的甲胄上都带着层冰碴,却没人敢伸手去擦——赫连威武的规矩,行军时手离兵器者,斩。
再往后,是四万水门辎重军。粮车、水车、弹药车首尾相接,在雪原上拖出条长长的灰线。赶车的民夫都裹着棉帽,哈着白气吆喝着牲口,鞭子甩得脆响。
粮草是爹,辎重是娘,怠慢不得。
"大将军,"身边的亲兵递过水壶,"还有百里就是中州界了。"
“嗯,传令各军,休整半日。”
"许我凉、雍、云、幽四州......"赫连威武喃喃自语,笑得意味深长,"杨挚你还挺大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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