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萧墙肃奸(上)
在初步稳固了京畿北面的通道后,赫连威武亲率主力,汇合了后续昼夜兼程赶到的第二梯队——四万所向披靡的长风骑兵,八万无坚不摧的带土步卒,以及五万携带大量攻城器械和粮秣的水门辎重部队。大军浩浩荡荡,兵分两路,直插群龙无首、精锐尽丧的冀州腹地。
富饶广袤的冀州平原,失去了杨挚主力的庇护,在几乎是九州第一的虎狼之师面前,几乎如同不设防的宝库。各郡县守军兵力空虚,人心惶惶,听闻“赫连”的旗号与长风骑兵的号角声,便已胆裂。
大军所至,城池望风披靡,有的稍作抵抗便被强大的攻城器械碾碎,更多的则是识时务地打开城门,献上降表。赫连威武军纪严明,对降者秋毫无犯,但对负隅顽抗者则毫不留情,以雷霆手段碾碎,极大地加速了征服的进程。冀州,这个帝国昔日的粮仓钱袋,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易主。
……
与此同时,当赫连威武的大军离开后,京畿攻防战则进入了一种奇特的僵持阶段。
表面上,震天的战鼓与冲锋的嘶吼暂时平息,但那种弥漫在冰冷空气中的紧张感,却如同不断收紧的绞索,令围城与守城的双方都感到窒息般的压力。
困守在京畿外围七座卫城里的杨挚,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近乎绝望的尴尬境地。
他当初兵行险着,侥幸夺占了这七座拱卫京畿的堡垒,本意是作为钉子和跳板,既能牵制京畿,又能与后方呼应。
但如今,这七座城却成了华丽的囚笼。卫城体量狭小,仓促间夺取,存粮本就有限,残存的二十几万大军人吃马嚼,消耗惊人,根本无法长期自给自足。
原本,以京畿为核心的中枢系统可以高效协调各卫城物资,互通有无,形成有机整体。但现在,各城被冀州军残部分别占据,通信不畅,互不统属,甚至为了争夺所剩无几的粮草而时有摩擦,难以有效协同,反而成了一个个孤立无援、日渐枯竭的据点。
“一个书生带着一群贩夫走卒守的孤城,这么多次进攻,你们连城头都没爬上去一次?废物!一群废物!”杨挚怒吼着将手里的酒盏砸到面前听命的校尉头上,校尉不敢怒,也不敢言。
进攻京畿主城?几次试探性攻击,甚至一次中等规模的夜袭。但在郝清风精心组织的铜墙铁壁面前,除了在坚固的城防和密集的箭雨擂石下碰得头破血流,留下更多尸体和哀嚎的伤兵外,毫无进展。
京畿城内,在郝清风的动员和组织下,可参与守城的壮丁多达数十万,各类守城物资堆积如山,士气反而因为成功击退赫连威武的猛攻和杨挚的骚扰而愈发高昂。反观冀州军,新败之余,主帅无能,士气低落到了极点。
“王爷,要不咱退兵回援冀州?”
听到自己心腹的提议,杨挚不由陷入了沉默。这个念头他不是没有过。但面对如狼似虎、连战连捷、兵锋正盛的赫连威武,他真的怕了,根本没有勇气再掉头去面对那支恐怖的军队。
更何况,老家冀州正在被赫连一寸寸吞噬,现在回去,还能不能找到立足之地?曾经在他淫威下讨生活的那些底层军卒和百姓,有多少会欢迎他回去?这种未知的恐惧,甚至比面对赫连威武本身更令他窒息。
进不能攻,退不能守,后路堪忧。杨挚和他麾下的残兵,就像是被遗忘在京畿脚下风雪中的孤魂野鬼,真正陷入了“坐以待毙”的绝境。
军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涣散,每天夜里都有士兵冒着被处决的风险偷偷缒城逃亡,军官们也大多惶惶不可终日。若不是杨挚凭借多年积威和严酷到近乎残忍的军法强行弹压,恐怕这支军队早就自行崩溃,作鸟兽散了。
然而,即使这样,他麾下的这二十几万人马,还能发挥出多少战斗力,就只有天知道了。
……
京畿主城内,郝清风并没有因为暂时击退了外部敌人的猛攻而稍有放松。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内忧不除,外患难平。
外戚集团虽然暂时被看管软禁,但其势力盘根错节,党羽众多,在朝在野都仍有相当影响力。一旦让他们缓过气来,找到机会反扑,必成心腹大患,甚至可能从城内掀起哗变,到时候,被清算的,就是自己和爷爷郝忠正了。
而且,之前守城时,不少达官显贵、勋贵宗室消极避战,只顾保全自身家当,甚至暗中掣肘,散布悲观言论,囤积居奇,这些账,也必须趁着现在手握大权、外敌暂缓的时机,彻底清算。
深夜的尚书省值房灯火通明,炭盆烧得噼啪作响,却似乎怎么也驱不散屋中凝重的寒意。郝清风端坐在宽大的公案后,烛光将他的身形拉得清瘦,脊背却挺得笔直如松。
“大人,这两日卑职所查李延昭等人的罪状,皆在此处,请您过目。”
说话的是方诩,原司农寺一小吏。虽是进士出身,却既无家世又无金银打点,拼尽全力也只得个从七品下的京畿小官。若不是前几日守城时他调度百姓颇有章法,又敢豁出性命,恐怕这辈子也入不了郝清风的眼。
“才两日,便有这么许多?”
郝清风面前摊着厚厚一叠卷宗,墨迹尚新。上面密密麻麻写的,尽是李延昭、李若望等数十名外戚党羽,连同守城时畏缩不前、平日劣迹斑斑的勋贵官员的姓名罪证。
方诩心里一咯噔,生怕被当成那专窥阴私、投机钻营之徒,忙躬身解释:“回大人,实在是因为李延昭一党多年来把持朝政、目无纲纪,所犯之罪罄竹难书。卑职只是略作梳理,若真要彻查到底,怕是这值房都堆不下……”
郝清风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指尖拂过卷宗上一条条罪状:贪墨军饷、抗命延误战机、囤积居奇、卖官鬻爵、结党营私、私养甲兵、僭越礼制、蒙蔽圣听、构陷忠良……甚至还有垄断科举、勾结外藩的嫌疑。
这些罪证未必条条铁证如山,有些是推断,有些来自政敌弹劾。但眼下非常之时,郝清风要的本就不是刑部堂上的滴水不漏,而是快刀斩乱麻的利落。
他沉吟良久,无意识地轻叩桌面,发出规律而沉闷的嗒嗒声。窗外雪光映进他眼底,凝成一片冷冽。
待他抬眼时,方诩仍保持着躬身姿势,一动未动——上官未叫“平身”,下官便不能妄动。郝清风对此浑然不觉,仿佛天生就该如此。他自己或许都没察觉,从里到外,他早已是个真正的上位者了。
“去把陈武、周迁叫过来。”
前者是郝忠正留给他的班底,早前在杨登岭接管皇城时,身为禁卫军左统领的他便顺理成章地成为了郝清风的左膀右臂;而后者,则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做林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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