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章 萧墙肃奸（下）

城南，林庚身着玄甲，亲率一队眼神锐利、动作矫健的精锐，如同冰冷的杀戮机器，沉默而高效地闯入一座座雕梁画栋、庭院深深的府邸。

司空府前，朱门被巨木轰然撞开。府内顿时哭嚎震天，女眷孩童的尖叫声、仆役惊慌的奔跑声乱作一团。王敬渊的家眷子侄试图反抗，瞬间便被毫不留情的刀剑格杀当场，尸体倒在华丽的地毯上。

“全部拿下！如有反抗，杀！”林庚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如同这严寒的天气。

兵士们如虎入羊群，将王府上下数百口人，无论主仆，尽数缚拿，驱赶到冰冷的庭院中跪地待命。随后，抄检开始。箱笼被劈开，密室被找出，金银珠玉、古玩字画、一箱箱的金锭银锭被不断抬出，登记造册。林庚亲自带人搜查书房和卧房，每一寸墙壁、每一块地砖都不放过，果然在书房暗格中搜出大量与外放藩王往来的密信。

“果然包藏祸心。”林庚冷眼看着这些铁证，一挥手，“所有文书封存，呈送尚书令。府邸封存，所有人等押往天牢候审！”

太傅李府更是惊人。李若望门生故旧遍布朝野，府中蓄养的死士家兵竟有百人之多。见到林庚率兵前来，竟敢持械抵抗，试图掩护部分李家嫡系子弟从密道逃脱。

“冥顽不灵。”林庚眼神一厉，长剑瞬间出鞘，“杀！一个不留！”

一场短暂却极其血腥的厮杀在太傅府的亭台楼阁间展开。林庚带来的皆是百里挑一的精锐，又岂是这些家兵护院所能抵挡。刀剑碰撞声、惨叫声不绝于耳，鲜血染红了廊柱和假山。抵抗者被尽数诛杀，尸横遍地。那条隐秘的密道也被发现，试图逃脱的几名李家子侄被堵个正着，当场格杀。

在彻底控制李府后，抄查出的财物数额之巨，令人瞠目结舌。更在其书房地下发现一处规模不小的密室，其中不仅藏有比王府更多的财宝，竟还有数十副精良甲胄和强弓劲弩，足以武装一支精锐小队。

“私藏甲胄，形同谋反。”林庚语气冰冷，“记录在案，人赃并获。”

大将军李延昭的府邸，因家主早已下狱，留守的族亲自知罪责难逃，抵抗尤为激烈。他们凭借府邸高墙和预先准备的弓弩，竟一时阻挡了官兵的脚步。

林庚毫不迟疑，立刻调来强弓手和火油罐。“放箭！火攻！”

火箭如雨般射入府中，很快引燃了木质建筑。烈焰冲天而起，浓烟滚滚，府内哭喊惨叫声震天动地。试图冒火突围者，皆被乱箭射杀在墙头或门口。李延昭的几位弟弟、子侄最终被迫退入熊熊燃烧的正堂，与其负隅顽抗的亲兵部属一同葬身火海。

林庚冷漠地注视着这一切，直到火势稍减，才下令士兵进入灰烬中清查，确认无一生还，并搜寻可能存在的密室和证据。

夜幕降临时，这场席卷京畿的清洗风暴暂告一段落。

尚书省值房内，灯火通明，三人再次汇聚，向郝清风回报结果。

方诩脸色苍白，带着一丝疲惫，率先禀报：“回大人，刑场共处决罪臣三十七人，皆是名单上的主犯。其直系家眷、成年男丁已按律收押，等候发落。”他呈上一份详细的行刑记录。

陈武接着回禀，声音洪亮却略显干涩：“各部禁军已控制各要道及罪臣府邸周边，期间弹压骚乱十余起，格杀趁乱打劫者四十六人。京畿秩序现已初步稳定。”

林庚最后开口，玄甲上的血迹已然凝固，身上带着淡淡的硝烟和血腥气：“名单上所有府邸，均已查抄完毕。共诛灭蓄意抵抗者二百一十七人，擒拿、收押相关人犯共计一千三百余口。查抄现银、黄金、珠宝、古玩、田契、地契、房契，初步估算价值超过四百万两。另……”

顿了顿，他从怀中取出一叠密封的文书，“在各府密室中，共查获与外放藩王，乃至羌、狄、夷、蛮、苗等外族往来密信百余封，疑似与朝中其他官员勾结的账册、信件若干。请大人过目。”

郝清风接过那些沉甸甸的证据，逐一翻阅，面色愈发凝重。灯火在他脸上投下忽明忽暗的光影。“果然……盘根错节，罪孽深重，竟还与外族有勾结？岂不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吗？”他合上书信，抬眼看向三人，目光深邃，“今日之事，务必保密。对外统一口径，只说是依法处置叛党，肃清内奸，以安民心。”

“那……李士诚？”方诩迟疑片刻，还是问了出来。这个漏网之鱼，像一根刺扎在心头。

郝清风眼中寒光一闪，“其可能投奔的亲朋故旧，一律严密监控。待京畿事定，再除此獠！”

“是！”三人领命，悄然退下。

值房内重归寂静，只余下郝清风一人。他缓缓踱至窗前，推开窗棂，凛冽的寒风夹杂着雪片瞬间涌入。窗外，大雪依旧纷纷扬扬，无休无止，仿佛要彻底掩盖这座帝都今日所发生的一切血腥、阴谋与挣扎。

郝清风深深地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这场清洗，雷厉风行，手段酷烈，确实在最短时间内震慑了所有心怀叵测之徒，将内部的不稳定因素强行碾碎，把京畿硬生生拧成了一股绳，牢牢掌握在了他的手中。国库也因此获得了巨额补给，足以支撑接下来的守城战和抚恤事宜。

但他心中并无丝毫喜悦，只有无尽的沉重与疲惫。权力之路，从来都是由白骨铺就。今日他高举屠刀，他日是否也会成为他人刀下之鬼？朝野上下，那些暂时蛰伏的势力，此刻是恐惧，还是怨恨？冀州军仍占着七座卫城，看到京畿内乱，又会作何打算？

“斩草除根……”他轻声自语，声音消散在风雪中，“但愿……真的能除尽。”

当下已然立春，雪，却越下越大了。覆盖了朱墙，覆盖了黄瓦，也试图覆盖掉所有的罪恶与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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