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 恩威并施

足足又等了两日，蒋潇和公孙曦才带着一身征尘，回到了云中城。前者连铠甲都未卸，便与后者一同直奔林峰所在的会香别院。

院门吱呀一声打开，林峰正负手立于庭中，仿佛早已料到他们的到来。

蒋潇大步上前，两人对视一眼，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他张开双臂，给了林峰一个结结实实、带着冷铁和血腥气的熊抱，用力拍了拍他的后背。

“大哥，谢了！”蒋潇的声音沙哑却沉甸甸的，所有的感激与了然都融在这简单的几个字里。

廖峰之死的蹊跷，他心知肚明与林峰脱不了干系，从劝退廖长兴到如今搬开这块最大的绊脚石，其中艰险，他懂。但真兄弟，无需多言。

林峰被他铠甲硌得龇牙咧嘴，却还是笑着回拍他：“轻点！你这身铁疙瘩用料太特么足了，硬的过分。”

一旁的公孙曦虽面容疲惫，却仍维持着王室的仪度，她对林峰微微欠身一礼，眼中是真切的感激：“林先生，大恩不言谢。云州能暂得喘息，全赖先生运筹帷幄。”

她此刻确是发自内心的庆幸，庆幸当初在林峰擅闯磐石营时，没有直接不闻不问的将其就地正法了。

林峰侧身避过全礼，摆手道：“王爷言重了，分内之事。眼下还不是松气的时候。”

略微寒暄了几句后，三人脸上的些许轻松便迅速褪去。

蒋潇眉头紧锁，“情况比想的还糟。廖峰一死，云冈军那几个山头立刻炸了营。赵奎、孙彪、李德明这几个老油条，互相谁也不服谁，底下的人马已经发生了好几次械斗，再不想办法，十万云冈劲旅就要自己把自己打残了！”

公孙曦轻叹一声，忧虑道：“是啊，每死伤一个，耗损的都是云州的元气。若让他们内斗下去，或是再出一个廖峰式的人物重新整合各部，云州必将再次分裂，永无宁日。我们必须尽快出手，但……”她看了一眼蒋潇，语气有些无奈，“以如今的情况，我这个王爷的名头，怕是请不动那些军头来云中城了。”

林峰点头：“没错，他们现在疑心正重，绝不会轻易离开自己的地盘。唯有我们主动出击，或遣心腹之人，深入虎穴，陈说利害，软硬兼施。”

蒋潇猛地一捶手掌，眼中闪过厉色：“就这么办！软的不行就来硬的！咱们分头行动。夫人，你身份尊贵，有些话你说比我说更有分量，但也更危险……”

公孙曦打断他，眼神坚定：“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我这王爷空名，或许此刻正能派上些用场。我去会一会那位以‘孝子’闻名的李德明将军，他驻防的云冈左卫离云中最近，营盘也相对安稳些。”

“好！”蒋潇也不婆妈，“那我亲自去一趟孙彪的右卫大营，那厮脾气爆，但最服拳头硬的，我带陷阵营去‘拜会’他。至于那个贪财好色的赵奎……”

“得，你这是又打上老子得主意了。”林峰微微一笑，“赵奎那边，我让徐倩走一趟吧。会香楼别的不多，就是黄白之物和懂眼色的美人儿管够，保管说到赵将军心坎里去。”

计议已定，三人立刻分头行动。

……

云冈左卫大营外，公孙曦仅带着一队不足百人的王府护卫，要求见李德明将军。

听闻云州王亲至，李德明惊疑不定，但碍于礼法，还是将公孙曦请入了中军大帐，只是帐外甲士环伺，气氛凝重。

“王爷千金之躯，何故亲涉险地，来我这粗陋军营？”李德明语气恭敬，眼神却充满警惕。

公孙曦屏退左右，只留两名贴身女官，她看着李德明，开门见山：“李将军，本宫今日前来，非以王爷之尊，而是以一个担忧云州未来的云州人身份，与将军说几句心里话。”

她语气沉痛：“廖将军骤然离世，云冈军动荡不安，将士互斗，损耗的是我云州抵御北狄的屏障！将军素以忠孝闻名，难道就忍心看云州陷入内乱，让北境百姓再遭战火？若真如此，将军日后如何面对家中高堂？”

李德明面色微变，手指攥紧了椅背：“王爷此言何意？末将只想带好兵，不负廖帅遗志……”

“廖帅的遗志是护佑云州，而非让云冈军沦为私器！”公孙曦打断他，声音提高了几分，“如今能稳定大局的，唯有镇西军的蒋帅与王府。将军若愿率先表率，助云州度过此难，本王以公孙氏之名起誓，必保将军麾下将士无恙，保将军家族荣安，令堂亦会得到王府最优厚的奉养。反之，若云冈军内乱不止，战火一起，谁又能独善其身？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她的话柔中带刚，既点明利害，又以家人相牵，李德明额头沁出细汗，陷入了激烈的思想斗争。

与此同时，蒋潇已带着五百杀气腾腾的陷阵营，来到了孙彪的右卫大营外。孙彪闻报，直接带着亲兵迎出营门，态度倨傲。

“蒋潇！带这么多人来我右卫，是想来跟老子练练吗？”孙彪声如洪钟，毫不客气。

蒋潇冷笑一声，马鞭指向身后沉默如山的重步兵：“孙彪，少跟本帅来这套虚的！听说你手下兵悍，本帅这些弟兄手痒，特来讨教！步战、骑战，随你挑！你赢了，本帅拍屁股走人，云冈军的事再不插手！你若输了，”他目光如电，扫过孙彪及其身后有些骚动的士卒，“你和你的兵，就他妈乖乖听老子的号令！敢不敢？”

孙彪气得脸色铁青，别看他一开始叫的硬气，但他看着那群装备精良、眼神冷漠的陷阵营，又瞥见蒋潇身后那明显更多的镇西军骑兵，心里却直打鼓。

单挑他或许不惧，但军团较量，他没十足把握。更何况，蒋潇这架势，分明是不答应就要动手强压，五百兵马当然吃不下他，但谁知道后面是不是还藏着十倍百倍的伏兵？要知道，对方可以凭一己之力就灭了平武侯的狠人。

“蒋潇！你小子欺人太甚！”孙彪怒吼。

“就欺你了，怎的？”蒋潇嗤笑，“老子没时间跟你耗！给句痛快话！打，还是降？”

压力如山般袭来，孙彪胸口剧烈起伏，最终在蒋潇毫不退让的逼视下，狠狠一跺脚，一把解下佩刀：“草……妈的！老子……不对，末将……愿听蒋帅调遣！”

而另一边，会香楼大掌柜徐倩，则带着几大车盖得严严实实的礼物，悄无声息地进入了赵奎的防区。在一处隐秘的别院里，赵奎看着箱子里白花花的银锭和金灿灿的首饰，还有眼前的一位千娇百媚、眼波流转的美人，眼睛都直了。

徐倩笑眯眯地给他斟酒：“赵将军，一点小小意思，不成敬意。我家主公说了，将军是聪明人，如今这形势，该怎么选，再清楚不过。跟着蒋帅和王爷，日后这云州的富贵，少不了将军一份。若是执意……呵呵，将军可能也有所听闻，我家主公别的都好，就是有个抠门的坏毛病，这送出去的东西，如果没听见响，他是真能拉下老脸亲手……拿回去的。”

赵奎咽了口唾沫，贪婪地摸着金锭，又看了看美人，最终一把搂过一个，哈哈笑道：“徐老板客气！回去转告林大人和王爷、蒋帅，我赵奎最识时务！以后但有所命，绝无二话！”

对于那些死硬派，蒋潇也绝不手软。他派出精锐的夜不收小队，趁着夜色，对几个叫嚣最凶的中下层军官进行了精准的“清除”，或是制造意外，或是伪装成仇杀，手段干净利落。消息悄然传开，那些原本还心存侥幸或意图煽风点火的将领，顿时感到脖颈发凉，再不敢妄动。

威逼、利诱、劝说、震慑、暗地里的手段……多管齐下，云冈军这头失控的猛兽，终于被逐渐套上了缰绳。

然而，就在云州局势稍定，林峰即将北归之际，远在凉州的杨登岭，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巨大被动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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