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路人甲
“够了！”二叔方鸿远猛地拍案而起，“什么野种？那是大哥的亲骨肉！你积点口德！”
柳氏被吼得一怔，随即更加歇斯底里：“这些年家里产业不都是我们在打理？凭什么白白让出去？”她扯着丈夫的袖子哭嚎，“你不帮自己儿子，反倒替外人说话？！”
“外人？”方鸿远气得浑身发抖，“那是我亲侄子！”
柳氏索性往地上一坐，捶胸顿足地撒起泼来。方鸿远额角青筋直跳，甩袖便往外走，这女人，他是一刻也忍不了了！
方清荷正静静立在廊下，见父亲出来，连忙递上一盏温茶。
“爹爹莫气。”她轻声道，“娘亲的性子，您又不是不知道。也是为了哥哥着想。”
方鸿远接过茶盏，看着女儿沉静秀美的面容，胸中闷气总算散了些。
“那些本就是大哥的东西……”他叹息，“你娘这般作态，实在是过分。”
方清荷抿唇一笑：“哥哥回来是好事呀！他那首《明月几时有》，连国子监的先生都赞不绝口呢。”
望着女儿崇拜的眼神，方鸿远忽然有些恍惚，大哥若在天有灵，见到逍遥如今的模样，该有多欣慰？
提起大哥方鸿雪，二叔方鸿远的眼神渐渐柔和下来，话匣子也打开了。
“你大伯啊……当年可没少替我挨板子。”他摇头轻笑，仿佛又回到了少年时光，“父亲脾气暴，见我顽劣，动不动就要家法伺候。每次都是你大伯挡在前面，说什么‘弟弟还小，要打就打我’。”
月光透过树影，斑驳地洒在石阶上。方鸿远的声音里带着久违的轻松：“有一次我偷偷把老爷子的紫砂壶摔了，吓得三天没敢回家。结果你大伯硬说是自己失手打碎的，替我挨了二十藤条……”
方清荷听着听着，忽然“噗嗤”一笑，又急忙捂住自己的小嘴，眉眼弯弯。
“笑什么？”方鸿远佯怒，抬手轻敲女儿额头。
“女儿只是没想到——”方清荷捂着头，眼睛弯成月牙，“爹爹年轻时竟比哥哥还淘气！”
“讨打！”方鸿远作势又要敲，手举到半空却化作一个温柔的拂袖，“你呀……”
夜风拂过，他忽然正色道：“逍遥是个有本事的。凭真才实学挣来子爵之位，连陛下都青眼有加。”顿了顿，“你平日可多与他走动……至于你那个不成器的兄长——”
他重重叹气：“盯着些，别让他闯出祸事连累全家！”
逍遥刚踏出方府大门，就被一名小厮拦住了去路。
“逍遥公子，”那小厮恭敬作揖，指向不远处一条僻静小巷，“世子殿下正在等您。”
顺着方向望去，果然看见王府的马车静静停靠在巷口，车窗半开，赵明澜正似笑非笑地望过来。
逍遥刚要走过去，斜刺里却突然闪出一位锦衣华服的年轻公子，身后跟着四五个膀大腰圆的家丁，气势汹汹地堵住了去路。
“你就是逍遥？”那公子抬着下巴，用鼻孔对着人，“一个乡下乞丐也能写出《明月几时有》？老实交代，是从哪儿抄来的？”他倨傲地甩了甩袖子，“只要你说出实情，本公子今日就放你一马，如何？”
逍遥：“……”
这哪来的智障？
他懒得搭理，转身就要绕开，却见那公子一挥手，家丁们立刻呈扇形围了上来。
“不给面子？”公子哥儿冷笑，“知道我是谁吗？信不信我打断你的腿——”
逍遥差点笑出声。
这标准反派的台词，简直像是从烂俗话本里抠出来的。他扭头看向世子派来的小厮：“你再不出面，你家主子该等急了。”
那小厮这才反应过来，一个箭步上前亮出王府令牌，语气森冷：“这位公子，逍遥子爵乃我靖王府贵客，还请让路。”
那嚣张公子顿时脸色煞白。令牌上“靖王府”三个鎏金大字在阳光下刺得他眼睛生疼。
“算、算你走运！”他结结巴巴地撂下狠话，带着家丁灰溜溜逃了，跑得太急还差点被自己衣摆绊个跟头。
望着那滑稽的背影，逍遥摇头叹气：“非要安排这种弱智挑衅剧情吗？”
马车内
赵明澜笑得直拍大腿：“精彩！本世子专程来看热闹，果然不虚此行！”
逍遥黑着脸钻进马车：“你早就看见了吧？”
“从你被拦路就开始数着呢——”世子掰着手指，“三句话就亮身份，比话本里的英雄救美差远了。”
马车驶过青石板路，逍遥忽然眯起眼：“刚才那草包是谁家的？”
“吏部侍郎的嫡次子，出了名的绣花枕头。”赵明澜掀开车帘，意味深长道。
马车微微摇晃，逍遥刚坐稳，忽然发现车厢内还有一人——
赵冷月正端坐在角落，手里捧着一卷书，见他进来，只是淡淡瞥了一眼，又低头继续看。
逍遥一愣，但也没多问，转而看向世子：“殿下找我有事？”
“没事啊。”赵明澜笑嘻嘻地撑着下巴，“就是来看个热闹，想瞧瞧你怎么认祖归宗的。”
逍遥：“……”
堂堂世子这么闲的吗？
聊起方家，赵明澜倒是难得正经了几分：“方家祖上随开国皇帝打过仗，立过不少战功，这才封了爵。可惜后代子孙不争气，靠着祖荫混到现在。”他摇摇头，“本来这一代出了个读书种子——就是你爹，陛下还有意扶持方家，毕竟是开国将领的后裔。结果……”
结果为了一个女子，断送前程。
逍遥沉默。
“如今你也封了爵，”公主忽然开口，眼睛仍盯着书页，“若回到方家，就是一门双爵，可不得了。”她顿了顿，“虽然方家的爵位无法世袭了。”
逍遥看向她：“那公主今日来是……？”
赵冷月“啪”地合上书，耳根微红：“宫里闷，出来逛逛罢了。”说完，直接掀开车帘跳了下去，头也不回地走了。
逍遥望着她远去的背影，一脸茫然。
“啧啧啧。”世子在一旁偷笑，“真是榆木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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