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夜闯（一）
沈云唤推开房门时，万里一惊，收起了原先侧着头偷听的姿态，手里不断搓着的双手也只敢放在身前。
“公子。”
万里没有等到沈云唤的回应便被沈云歌喊进了屋，炭火燃少带来的暖意一下子充斥着万里全身，让她原本紧绷的身躯都松解了不少。
万里很有眼力见的蹲下来收拾地上的茶杯碎片，收完后又用帕子擦了地，确保没有碎渣留在地上。
沈云歌躺靠在软榻上，看着万里收拾完地上的碎片：“去把扶榆那死丫头喊来。”
栖霞院
沈云嘉回府后，还陪着万容下了棋，月上柳梢时才回到院子门口。
才走到门口，便听见院子里传来了小孩的笑声，以及跑动传来的脚步声。
婢女迎上沈云嘉：“小姐，三姨娘带着七小姐来了。按照您的交代，婢子将她们带到了院里。”
沈云嘉点头，跨入院子。
沈云茹先看到了沈云嘉，原本还被柳如音抱着，见了沈云嘉走来，说什么都要下地，径直跑向沈云嘉。
沈云嘉勾唇，嘴角的笑意愈来愈深，蹲下，等着沈云茹扑进自己的怀抱，沈云嘉的披袄刚好裹住沈云茹。
“这么晚了，茹儿怎么还没上床睡觉呀？”
沈云嘉捂着沈云茹脸颊，离开了屋子里的暖气，她的脸颊渐渐被寒意侵袭，好在沈云嘉手上不太凉，还能替沈云茹暖暖。
沈云茹哼了声，从沈云嘉怀里探出头：“大姐姐也没休息，怎么还先怪起我来了？”
沈云嘉没有与沈云茹争辩，而是阻止了身后要出来的柳如音，抱着沈云茹起身进屋：“外头冷得很，有什么事进屋再说吧。”
柳如音点点头，交代沈云茹：“茹儿不可胡闹，快下来，莫要累着大姐姐！”
”不碍事。茹儿，大姐姐屋里有好些玩意，你去看看有没有喜欢的，好不好？”
“好！”
沈云茹一脸欣喜和期待，便被婢女带着到屏风后面去了。
二人刚坐下，扶桑便过来换茶。
“看来三姨娘是想好了？”
柳如音沉默，沈云嘉开门见山：“如今四姨娘正得父亲青眼，也不知今年的年宴，三姨娘能否再次如愿跟着父亲！”
【大小姐所言不假，依照厉宛如今的势头，我怕是连侍奉茶水的资格都没有。】
柳如音眼神流转，“大小姐，是要与我结盟？”
“是。”
“那大小姐，都从我这儿知道什么呢？”
“我能在偌大的家族中，精准的找到三姨娘，三姨娘觉得，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呢？”
扶桑拿来几张纸，密密麻麻写了好多字，“近来一查府中的陈年旧事，倒是听了许多有意思的事。好比，三姨娘从前有过身孕，却不到三个月便小产了。有人说三姨娘身子骨差，也有的，竟会说，那孩子，并非沈家子。”
柳如音攥紧手上的帕子：“胡说八道！”
沈云嘉轻笑，孩子果然是柳如音最大的软肋，一提到孩子，便什么都顾不上了，甚至没心思辨别沈云嘉所言真假，便自乱阵脚。
“胡不胡说，我想，只有三姨娘知道了。只是不知，这些话父亲是否知道？”
沈云嘉本就不是双手不染尘埃献血的好人，柳如音软肋明显，却也不会轻信沈云嘉，关键时刻，还是要推她一把才是。
这几日陆陆续续又查到了些信息，但沈云嘉还是更倾向于听听本人的说法，以便验证信息。
“三姨娘今晚都来我这儿了，想必也是有需要我之处。若要结盟，还是要知己知彼才是，你说呢？”
柳如音叹气：【罢了，总归是会让人知道的。】
“你不必炸我，我说与你听便是。茹儿并非我唯一的孩子，沈家长房，顺利诞生的男孩，其实有三个。”
沈云嘉瞳孔微缩，“三个？”
柳如音一看沈云嘉的模样，勾唇继续：“是，云唤公子是最小的，在他前面的两个男孩，都是我的孩子。那年老爷到洛河赴宴，途中路过我娘家，便将我一道带了去。彼时我怀着身孕，到洛河后，洛河族人苦苦哀求，轮番上门，求老爷，若我腹中胎儿是男婴，希望能过继给洛河家主，动静之大，甚至惊动了族老。”
“人人都说，老爷已有长子，我有福，将来定然不会缺少子嗣。没过多久，我顺利产下一子，十指连心，我不愿母子分离，奈何老爷，终是没抵过洛河族人的劝说。彼时如夫人也怀有身孕，大夫确定是个男婴，加上我已有一子，老爷才动了恻隐之心。我最终还是没能说服老爷，只好对外宣称小产，将孩儿留在洛河。”
柳如音说的，与沈云嘉手上的信息大差不差，到是她口中的另一个孩子，更吸引沈云嘉的注意。
“那另一个孩子呢？”
柳如音看了眼对面的人，思索三分后开口。
“也是那年，如夫人临产之际，有个道士上门，直言如夫人有血光之灾。若要如夫人消灾，要她腹中胎儿顺利降生，须得以命换命。老爷哪里顾得上换谁的命，花重金请那道士驱邪换命。”
柳如音的声音渐渐小了，哽咽着，手上的帕子也不知道该先擦哪边的脸。
“我本不在意这些，那时，我的孩子染了风寒，久久不能痊愈。大夫换了一个又一个，院里日日煎药，药从春初喝到春末。如夫人的孩子是顺利降生了，但她自己却难产而亡。老爷悲痛欲绝，日日守着她的棺椁不愿下葬。”
“他情深似海，为她日夜守灵，可我的孩儿，在如夫人难产的隔日，也没熬过高烧发热，甚至大夫都没来得及把上脉，便匆匆离世。她难产而亡，棺椁在府中停了半个月，老爷仍旧不愿下葬。可我也连失两子，我那可怜的孩子，头七也没引来他的父亲。”
柳如音默默擦着眼泪，说到失子时，除去伤心难过，眼角也浮现了恨意。
沈云嘉原先只以为柳如音是完完全全依靠沈峰的菟丝花，是爱子和顺从的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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