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纳征（四）
清晨
陈府上下都在忙碌。
宋氏再有不愿，请帖都已经发出去了，再怎么说也要做足面子。
府中张灯结彩，陈征昨晚更是兴奋得一眼没睡，大清早就换好了婚服，等着去迎亲。
婚礼办的仓促，沈家又落魄了，厉宛原先找好的那些绣娘，全都畏惧太子和太子妃，不敢制作婚服。
所以沈云嘉身上的婚服，是厉宛一针一线，紧赶慢赶做出来的，正好赶上。
厉宛亲自给沈云歌梳头，沈府如今的局势，也只是简单装点，挂了红彩带，贴了喜字。
沈峰把自己关在院子里，沈老太太的永安堂外面一直有沈云嘉留下的武婢守着，谁都见不到沈老太太。
整场婚宴，只有厉宛和沈云唤在操持。
宋氏前前后后让人来说了好几回，无非是说沈府落魄，没个能做主的人，婚宴的流程，能省则省。
所以沈府并没有摆宴席，也没有寻常的迎亲流程。
陈府将花轿抬过来，陈征亲自领着沈云歌拜别家中长辈后，直接到陈府便是。
厉宛原先是极力反对的，这样的婚宴，可比她入府时还要憋屈。
可沈云歌去也异常镇定，无论宋氏说什么，她都不反驳，一一应下。
沈云唤推开房门，大喘吁吁：“真是欺人太甚！”
“又怎么了？”
沈云歌声音嘶哑，仔细一看，脖子上还有点淡淡的抓痕。
“那陈府，随便叫了个队伍就来了，婚仪该有的牌面是一点不剩，简直是欺人太甚！”
沈云歌拿起桌上的团扇，“没事，你好好在家中待着，等着咱们沈家重振旗鼓的一日。”
“说的是，等咱们沈家起来了，我看那宋氏再敢在我面前嚣张！”
厉宛扶着沈云歌起身，刚过拐角，就看见沈峰站在那等着。
自从沈家出事那天，沈峰交代沈云歌将东西带给吴王后，这是沈云歌第一次见到沈峰。
以往干净整洁的面容，挂着胡渣，头发也有几缕飘在外面。
沈峰将手里的盒子打开，里面是只玉镯，成色晶莹，但看着有些年头了。
厉宛眼神不太自然，她是人的这只镯子的。
沈峰将手镯戴在沈云嘉手上：“这是你娘当年入门时戴的，她走得早……”
陈征迎亲路上冷冷清清，只有花轿旁的唢呐声，才让人察觉到这是有人成婚。
沈云歌本以为人都到陈府去准备开席了，哪知花轿停在陈府门口，直到沈云歌下轿，都没听到一声恭贺。
宋氏满脸愁容的站在门口，陈征还没察觉到不对。
“娘，你们怎么到这来等着了，里面不是还有宾客要应酬吗？”
宋氏听着唢呐声就烦躁，“别吹了！”
陈征往后探头，看到临近大门的几张桌子上空空如也：“宾客，还没来吗？”
宋氏甩了甩手里的帕子：“什么宾客啊，人都到崔府去，都到太子和崔大姑娘的纳征礼去了！”
陈征知道如今沈云嘉冠崔姓，“纳征？怎么前几日没听说？”
沈云歌一听原本应该到自己的婚宴上的人全都没来，还都是被沈云嘉和裴穆显截胡的，急得险些没拿稳扇子。
宋氏指着团扇后面的沈云歌：“同样是沈家的女儿，怎么差别这么大呢！娶到你，我陈家真是倒霉透了！”
陈征一直在前面帮着沈云歌阻拦宋氏，宋氏最终也只好拂袖离去，嘴里还在念叨。
“真是倒霉，早知如此，当初说什么都不应该答应退婚，沈云嘉再怎么也比这个强些啊！”
原先宋氏打算在跨火盆为难沈云歌，可如今府里连个人都没有，也没了为难沈云歌的心思。
陈征这才发现陈信不在，应该是到崔府去了。
沈云歌手上的扇柄被她捏扁形了，团扇上“喜结良缘”的字体在这一刻显得无比讽刺。
【好啊沈云嘉，在这等着我呢，我娘的祭日，我大婚的日子，你这么让我下面子是吧！】
沈云歌本就怒火中烧，还被宋氏一通责骂，硬是在门外就闹起了脾气，说什么都不愿意进府。
任凭陈征如何劝说，沈云歌都待在轿子里无动于衷。
最终还是宋氏出来，就要让人将花轿抬回沈府，扬言明日就要到官府告沈家不履行婚约。
沈云歌自知如今的沈家不能失去陈征，只好不情不愿的下轿。
门内的火盆特地被宋氏垫高了，沈云歌的婚服尾部沾了不少火星子，原本大红喜庆的嫁衣，多了好几个黑点。
沈云歌满腔委屈，匆匆拜了宋氏，还没等宋氏开口，便离开前厅，徒留宋氏和陈征。
沈云歌进了院子后，顾不得婚仪，直接扔下团扇，看着院里的布置还算和她心意，心情才好了些。
而此时由皇宫到崔府的路上，“清道旗”开路，禁军沿途清场，仪仗队紧随其后，打鼓奏乐，送礼队伍运送红绸盖住的礼品，太子礼车压阵。
车队延绵数里，见围观百姓众多，裴穆显更是禁了禁军的清场，热闹的氛围蔓延大街小巷。
车队临近崔府，百步外便见崔忻率领崔氏五服内的族亲跪地相迎，车队停下后姓“三扣九拜”大礼。
随后裴穆显示意免礼，由崔忻领着，从崔氏正门入府。
二门处，崔老太太率领崔氏女眷等候。
厅内桌案上摆着玄纁、玉璧、皮帛等，另外还有五谷、饰品、礼器。
昨日夜里范怜在布置的时候，沈云嘉陪着崔老太太来验收，看到的时候属实是震惊了。
前世沈云嘉只顾着照顾万容，对婚仪筹备本就不上心。
又有厉宛和沈云歌的阻拦，沈云嘉成婚，似乎是跳过了纳征的。
现在想来，连婚仪都没有用心准备的人家，怎么可能过上好日子呢。
纳征沈云嘉不能出现，范怜只让沈云嘉在高大的屏风后面听。
没一会儿，人就都涌进前厅，司仪官站到前头唱礼：“请太子殿下、崔太傅就位。”
裴穆显与崔忻面面相对，司仪官宣读：“奉天子命，以礼纳征，愿与崔氏永缔秦晋。”
崔忻跪拜：“臣崔氏，得蒙垂爱，敢不遵命，谨受大礼，恭迎天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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