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可怜的孙大娘
破庙已经拆除得差不多了，这几日都是画好图的工匠在指挥着做一些简单的清理。
沈淮之闲来无事，去旁边的粥棚看了看。
粥棚搭建得比较简单，目前只能够承担每日的施粥工作，等到收容所建成后，便可以拆掉，让难民们去收容所领一些简单吃食。
他算好时间过来，正赶上每日一次的施粥。
不少难民都领了活计做，所以粥棚这边大多是一些无法依靠自己来正常生活的难民。
他们很感激朝廷施粥，也很感激圣上提出的以工代赈的法子，只是因为自身确实没有能力再去做一些哪怕很轻松的活计，只好每日硬着头皮来领粥。
好在粥棚并不会过多询问，给足了他们尊重和体面。
所以即便是并不会有多么温饱，他们每日也算是满足，不再遭受饥饿更是让不少难民都带了几分笑容。
沈淮之来看过几次，每次施粥的过程都很平和，所以他也十分放心。
只是今日，好像有些什么不同。
孙大娘是从朔阳的十里村逃难来的，她的儿子儿媳在逃难中死了，只余下她和孙女小柔相依为命。
今日来领粥的只有孙大娘一人，她用袖子抹着眼泪，拄着捡来的一根破木棍子，颤颤巍巍在人群中跟着队伍往前走着。
等好不容易轮到她的时候，她竟然直直跪了下来，央求着打粥的官兵什么。
那官兵看着孙大娘这么大年纪向他跪下，还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多少有些不忍，想扶起她，奈何她很执拗，怎么也不愿意站起来。
她和打粥的官兵一纠缠，后面许多难民等的时间就长了不少，纷纷开始抱怨起来。
队伍的骚乱引起了沈淮之的注意，他刚要过去，就被人拉了一把。
“沈淮之！我在你后面站了半天了！怎么样，你看我今日穿……”
赵子御特意找人做了身适合粗活的短打，只是也绣了不少绚丽的花纹，他一穿上就兴致勃勃来破庙找沈淮之，只是刚到就发现沈淮之出了破庙往粥棚前来。
他在后面站了半天也不见沈淮之回头，现下看着他还要往前走，连忙拉住他，像只花孔雀似的显摆自己的新衣裳。
“哎！你去哪？”
可沈淮之只回头瞥了他一眼，丢下句“那边好像有情况”，就匆匆往粥棚队伍走过去。
赵子御经他提醒，也注意到那边的骚乱，当下顾不上什么衣服不衣服的，跟着沈淮之一块过去。
走近了，沈淮之和赵子御才听清孙大娘为何跪在地上。
“官爷，行行好，我那孙女病得厉害，她……她……她被人……”
“你们可要为我们祖孙做主啊！”
孙大娘哭声艾艾切切，搞得官兵手足无措。
他本是第一天来粥棚上工，完全不清楚状况。
另一个来上工的官兵好似知道些什么，扶了半天见孙大娘不起，也有些恼了。
“孙大娘，你不能在这耽误我哥俩做工！我明白你的难处，但你也得体谅我们哥俩不容易，你再这样，我可要不客气了！”
那官兵嘴上虽不饶人，却也没有对这老人动粗，只给了那新来的一个眼神，让他把孙大娘拖出去。
那新来的见状，只好使了点力气，想把孙大娘拽起来。
不料他一下子力气用得有些大了，那孙大娘使劲挣了一下，竟直直向后面倒过去。
正值中午，日头有些毒，许是晒了许久，情绪又大起大落，孙大娘就这么晕了过去。
难民里有几个好事的，见这个样子，纷纷挑拨起来。
“你们当官的也不能对一个老人动手啊。”
“简直是欺人太甚！”
“我看这孙大娘定是有什么冤情，要不然对着这两个还没她儿子大的官爷跪下，可是折他们的寿！”
眼见场面越来越乱，沈淮之恰好走了过来。
不少难民认识他，知道他是这一块主事的人，也知道他身上有些功夫，顿时都噤了声。
“沈大人！”两名官兵还是认识沈淮之的，见他过来抓紧行礼。
沈淮之一旁了解了一下事情的经过，也看到了那官兵的意图，知道他不是故意推倒孙大娘，摆了摆手并未追究。
他快步上前，扶起孙大娘，给她探了探脉，发现她并无大碍，只是有些暑热过度，又情绪激动才晕过去，顿时放下心来。
“没事。”沈淮之给了二人一个宽心的眼神，随即看向那名好想知道些什么的官兵，吩咐道：
“你随我来，将孙大娘安置一下。”
那官兵不敢违抗，点了点头，和沈淮之一同把孙大娘扶起，找了处阴凉地方让孙大娘躺下。
赵子御早在沈淮之探出脉象时就去破庙端了碗解暑汤，此时已经回来了。
那官兵接过解暑汤，给孙大娘喂了进去，随即放下碗，立在一旁，有些忐忑地看着沈淮之。
“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沈淮之平素温和，对官兵们一向爱护，此刻却语气冰冷，让那官兵浑身一激灵。
他连忙跪下，双手抱拳举过头顶，声音有些发颤道：
“沈大人，其实，其实是……”
“还不快说！”赵子御平素最烦这种磨磨叽叽的人，此刻看他犹豫不决，一点没个男子汉样，直接厉声呵道。
“沈大人，我实在是不敢得罪国公爷！”
沈淮之好像明白了些什么：“你直说便是，我不会声张。”
得到了保证，那官兵似是放下心来，把整件事告诉了沈淮之二人。
“其实是国公夫人的侄子苏小公子，他前几日路过粥棚，看上了那孙大娘家的孙女小柔，直接将人掳了去糟蹋了。”
“事后，他派了两个小厮将那小柔姑娘丢在孙大娘如今落脚的地方，给大街上的人都瞧见了。”
“那小柔姑娘她……她被丢下那日衣不蔽体，浑身青紫，人也奄奄一息的，清醒过来第一件事就要投井，被大家伙好说歹说劝了下来。”
“这孙大娘最宝贝的就是这个孙女了，平日虽说祖孙俩乞讨卫生，可也护得好好的，这一下子，可要了孙大娘的命了。”
赵子御头回听说这样的事，直接被气得不轻，咬牙切齿道：“这个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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