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出殡

沈淮之虽然心中难过，却也没忘了四皇子的事。

他嘱咐了秦阳好好照顾四皇子，日日给他送药过来还每日托人来看他。

到了沈老夫人出殡这日，四皇子已然是好得差不多了，他觉得自己好转了不少，便想着去花园转转。

但他没想到，沈府中挂满了白幡。

四皇子大骇，忙拉住一个过路的小厮询问情况。

沈老夫人对待府中下人一向不错，所以她去世，沈府上下都悲痛欲绝，大多数人甚至眼睛一直红肿着消不下来。

四皇子看小厮面色沉痛，心情一下子跌到谷底。

“为什么府中这样装扮？谁去世了？”

“是老夫人吗？还是？”

小厮一看是四皇子，连忙答道：“是……是老夫人，四皇子您在院中，淮哥儿不让我们打扰您休养。”

小厮说起来沈老夫人还有些哽咽，用袖子好好抹了一把脸，才勉强稳住情绪。

四皇子一听是沈老夫人也有些慌神。

他和沈淮之是知己好友，沈老夫人在沈淮之心中的地位他最清楚。

顾不上和小厮寒暄，四皇子连忙跑去沈老夫人的院子，他知道，这时候的沈淮之有多难受多伤心，多需要人安慰。

他心中也有些生气。

他这个人就在沈府！若是他今日没想着出来透透气，就发现不了沈老夫人去世的事实。

沈淮之竟也能忍着不让人来通知他，毕竟有他在，或许事情可以不用沈淮之一人承担。

四皇子又着急又心痛，走在路上丝毫不见平日的沉稳与儒雅，两条腿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过去。

秦阳心里也十分不好受，但他毕竟和沈老夫人相处甚少，不能很深地理解沈淮之内心里的感受，只能尽其所能地照顾他。

当年在逃难的路上，也有不少一同而来的邻居死在路上，永远地离开了他们。

还有自己爹娘死的时候，秦阳也是悲痛无以复加。

所以秦阳觉得沈淮之此时，和他当时的感受也差不多，最最起码，总是希望有人陪的。

所以这几天，他就在旁边候着，给沈淮之披衣服，给他端茶送饭，沈淮之料理沈老夫人的后事，他就像个小尾巴一样跟着他，给他帮忙。

他看着沈淮之短短两日憔悴了不少的脸，甚至添了几丝白发的鬓边，他就心疼。

心疼沈淮之和他一样，成了再也没人疼爱的孤儿。

沈淮之已经在沈老夫人的棺椁前面跪了许久。

自打他眼睁睁看着沈老夫人咽下最后一口气，看着她逐渐变得冰凉的尸体，他的心里就一直空落落的。

母亲死得早，父亲又是在边关去世，故而沈淮之还从未如此真切地体会过一个人生命的消失。

这种感觉很奇妙。

就像有个人拿着勺子将心硬生生挖走了一块，就这淋漓的鲜血生吞了下去，还要让你看着，不能将缺失的这块抢回来。

没人可以赢过地府勾魂的镰刀，即便你真诚无比。

沈淮之想明白了这一点，嘴上挂着一抹无奈的苦笑。

他无声地哭了很久，眼泪在脸上纵横交错，但他无知无觉，也没顾上擦。

四皇子看他失魂落魄地跪在地上，时不时往火盆之中丢一些纸钱，好像把魂也丢了进去。

他心里不落忍，一下子也红了眼眶，考量了很久，还是拍了拍沈淮之的肩膀。

沈淮之被瞬间拉回现实，他缓缓转过头，看见是四皇子，努力勾了勾嘴角：

“君远，你来了，你好些了吗？”

他的嗓子很哑，应该是很久没开口说话了，还有股生涩感。

四皇子第一次见他哭。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安慰，只能攥了下他的肩膀。

沈淮之木然地点了点头，又缓缓转过去，给火盆添了些纸钱。

四皇子跪在旁边的蒲团上，恭敬地磕了几个头，上了香，也没起身，从怀里掏了块手帕递给了沈淮之。

沈淮之接过去胡乱擦了擦，看四皇子稳稳跪着，突然开口道：

“祖母肯定很开心。”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还不太适应开口说话一般。

四皇子一下子没听清，皱眉道：“淮之你说了什么吗？”

沈淮之看着他，发自内心地给了他一个笑容。

“我说祖母一直很喜欢你，常提起你，你今日瘟疫好了大半，还能过来看她，祭拜她，她肯定很高兴。”

沈老夫人对四皇子评价一向都是很高的，沈淮之说的倒也没什么问题。

只是看着他强撑着笑容不让别人担心，秦阳有些难受。

眼看着黄昏降至，外面院子起了风，来吊唁的人也都离开了，秦阳忙取了件厚衣服给沈淮之披上。

四皇子看着忙前忙后的秦阳，心里多少好受了些。

好在，沈淮之早早把秦阳捡回了家，还把他带的这样贴心温暖，会照顾人，要不然，以后沈淮之每日散值面对空荡荡的偌大沈府，心里该有多冷寂。

他和秦阳一块把沈淮之硬拉了起来，让他去休息。

沈淮之站起来活动了几下膝盖，又跪了下来。

四皇子听见沈淮之说：

“祖母她，没有儿子送灵，我得好好陪着才是。”

他动作一滞，胸腔里的悲伤满得要溢出来。

秦阳不管这些，像头倔强的小牛一样，一定要将沈淮之从地上拉起来。

四皇子拉住秦阳的胳膊，摇了摇头，示意他不必再劝。

秦阳扁了扁嘴，不甘心地放弃了，转而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给沈淮之和四皇子端了热茶和糕点，示意他们吃一些。

沈淮之没有胃口，秦阳就端着盘子不肯走，一来二去，沈淮之只好无奈地拿起糕点吃了几口。

一直吃到秦阳满意，他才端着盘子离开。

沈淮之忍不住嘟囔道：“小小年纪便这样啰嗦，真的是……”

他面上鲜活了起来，四皇子也没忍住笑了一下。

“小阳是心疼你！沈老夫人不会怪你不孝顺的，如果你饿坏了身子，为了她离开伤心伤身，她才要不高兴，你可懂吗。”

沈淮之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只是沈老夫人离世突然，又是因着他而东奔西走，说白了也算是因他而死，他实在难以释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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