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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4章 自辱成瘾


张峦入宫游说。

    乾清宫。

    当张峦面见朱祐樘时,甚至内心还有些羞愧,毕竟女婿和儿子忙得不可开交,而他却一直在躲清闲。

    朱祐樘对于岳父的到来显得很高兴,拉着他说了不少朝中事务。

    “这些情况,臣多少有所耳闻。”

    张峦其实不怎么想听,所以随口敷衍。

    但这话听到朱祐樘耳中,却觉得自己的岳父是身具大智慧之人,大隐隐于朝不说,躲起来还能对朝事做到了如指掌,这要是没点儿神通,真能暗中掌握一切?

    朱祐樘感慨地道:“就说岳父对朝事洞若观火,难怪最近诸事顺利,原来是岳父在背后打点。”

    “臣……”

    张峦那叫一个羞愧难当。

    我好端端在那儿混日子,可别人非觉得我有大能耐,这……该跟谁说理去?虽一再重申自己只是个闲人,但别人就是不相信啊。

    其他人都是挤破脑壳想往上爬,竭尽所能证明自己有本事,彰显自己的才能和品德,以期获得认同。

    唯独只有他,遇事全都躲,可能也正因为如此,别人才觉得他与众不同,把他当成有真本事的人。

    寒暄半晌后,朱祐樘道:“岳父有何事,尽管说。”

    张峦这才把李孜省想调回京,甚至直接去大同履职,协助张延龄出征草原之事,如实跟朱祐樘说了。

    “岳父,您认为,李孜省真的合适吗?”

    朱祐樘关切地问道。

    张峦有些面红耳赤,嗫嚅地道:“臣在推荐人事方面多少有些私心,也是考虑到李孜省跟在下的关系,如果让他去西北做事,对吾儿必定多加配合……这跟朝中人对吾儿的态度终归还是有所不同。”

    “嘶……”

    朱祐樘深吸了口气道,“言之在理。不瞒岳父,其实延龄在去西北前,也曾考虑过这个问题。”

    张峦诧异地问道:“吾儿考虑过什么?”

    朱祐樘如实道:“他曾想过让李孜省协助他出兵,甚至有想让我调李孜省去西北任职的打算,只是考虑到影响不太好……

    “毕竟朝中人对李孜省的意见太大了,以及李孜省之前在偏头关已取得过战绩,如此去西北,或许会引起鞑靼人的防备,所以才未付诸实施。”

    “他……竟也考虑过?”

    张峦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

    觉得自己后知后觉,也在回想儿子走之前,他跟儿子的屡次对话,却不得要领。

    朱祐樘道:“以岳父所言,李孜省似乎对于来年春汛到来前,完成黄河改道工程很有信心?”

    “对。”

    张峦点头道,“说是因为延龄给出的施工图纸,经过实地勘察以及后续动工验证,发现进展极其顺利,甚至连工程开销都降低不少。”

    “这倒是没想到……延龄有亲自去南方查探过吗?”

    朱祐樘颇感兴趣。

    毕竟他人在京师,从来没去过黄河,也不知道具体的改道工程是怎样的。

    张峦琢磨了一下,道:“他今年南下时,应该去看过吧。”

    朱祐樘笑道:“那就是说,延龄在绘制图纸前,从来没去过?那可真是稀奇……他是如何知晓黄河改道从哪里走水更合适呢?”

    “应该……有李孜省的人暗中相助的因素在内吧……臣对此也不是很清楚。”张峦道。

    朱祐樘听到这里,对李孜省的好感又加深了。

    毕竟李孜省似乎是在用他的人脉和本事,帮自己的岳父和小舅子,也在帮朝廷和皇家解决难题。

    固然李孜省身上很多缺点,但只冲着他对张家的好意,就可以既往不咎。

    当皇帝的,对于是非黑白看得没那么重。

    当权者眼中,能办事且通人情世故的,绝对就是能人,可以摒除一些缺点而被重用。

    “既然岳父认为李孜省适合去大同履职,那就调他去吧。”

    朱祐樘当即便答应了张峦的请求。

    张峦诧异地问道:“陛下不再考虑考虑?”

    朱祐樘站起身,背着手来回踱步:“之前我也想过,李孜省在先皇时,的确犯下不少错误,也不为朝中多数文臣所容忍,但经偏关一战,加上他对玗儿选皇后的帮助,还有他治河的功劳,现在算得上是倾尽家产,尽了其最大的努力……怎样的过错,不能抵消呢?”

    张峦赶紧点头:“正是,臣也是这么想的。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朱祐樘笑道:“但这话要说服朝中大臣,好像不太容易。他们眼中,是非曲直看得太重,且似乎李孜省以前有过把持朝政、蔽塞言路的行为,很多人对他可说恨之入骨。”

    “这个……”

    张峦又不知该怎么解释了。

    连张峦自己都察觉到,好像自己的女婿跟以前已有所不同。

    以前觉得女婿就像个面瓜一样,在他跟前总是以他的意见为主。

    但现在……

    虽然女婿对自己的提议仍旧不假思索便答应下来,但举手投足间,却给他一种来回拉扯的感觉……

    这就是帝王心术,是那种让他捉摸不透的权谋手段。

    让他不自觉对眼前的少年天子产生敬畏。

    朱祐樘道:“调李孜省去西北,需在暗中进行。不能太过张扬,否则可能会影响到延龄的出兵。”

    张峦赶紧问道:“陛下,不知延龄几时出兵?从南边现把李孜省调回来,时间上赶得及吗?”

    “大概在年底吧。”

    朱祐樘摇头道,“并不在当下,应该没啥问题。”

    “啥?”

    张峦惊讶地问道,“王威宁进草原可有些时候了,战线距离京师如此遥远,或许草原上某个地方,王越已经跟鞑靼人开战……吾儿有没有可能最近几天就会从大同出兵……”

    朱祐樘笑道:“岳父对延龄的出兵计划不太了解吗?”

    张峦道:“臣没仔细问过。且很多事,变数太多,延龄人在大同,会再做筹谋。再说了,他也不能随便写家书不是?就算有家书,也不能提这个啊,万一半道被人劫去了怎么办?消息不就外泄了吗?”

    “嗯。”

    朱祐樘道,“是这样,延龄的意思,要把鞑靼人先抻一抻,让其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到三边,放到延绥,或是宁夏……这样当延龄统领兵马从大同进入草原,他们才会认为只是一路袭扰人马,属于偏师,不会想到这才是平定草原的主力。”

    “单靠……两千多人马?”

    张峦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问道。

    朱祐樘微笑道:“兵贵精而不贵多,历史上霍去病纵横草原大漠,麾下也不过八百骑,在我眼中,延龄丝毫也不逊色先贤。”

    见张峦要发表不同的看法,朱祐樘摆摆手,“岳父且听我言……或许你还不知延龄造出的火器究竟有怎样的威力。这么说吧,延龄手下,每个人都装备三匹上好的战马,手上带着新式火器,可以在几百步外取鞑靼人性命,任何铠甲都不顶用。”

    “什么!?”

    张峦更为惊讶。

    朱祐樘道:“且火器端在手上,可以做到连发六弹以上,装填不用太久。若是鞑靼人倾巢而出,还有驮在马背上随时都可以组装使用的各种轻便霰弹炮迎战,可以从远、中、近不同距离杀敌于无形!试问,这样的人马,需要太多吗?”

    张峦道:“人多一些总归是好的。”

    “不然。”

    朱祐樘摇头道,“人多了,诸如像王越这样领兵上万,会让鞑靼人产生防备心理,并不会主动来战,即便交战也会有所保留。

    “但若鞑靼人当大明只有两千人马从大同方向进入草原,后方又无援兵,是否会以优势兵力倾巢而出,速战速决呢?”

    张峦惊讶地问道:“所以吾儿想诱敌?以少量兵马,让鞑靼人放松警惕?”

    “大概便是如此。”

    朱祐樘道,“这样,回头有闲暇,岳父可以跟我一起去看看新式火器的操练过程。李孜省到大同履职,中途可以让他先回京一趟,朕要跟他叙叙。”

    张峦道:“若陛下召见,会不会让朝中人知晓,甚至走漏消息?”

    朱祐樘笑道:“岳父,我都说了,延龄只打算带很少的兵马进草原,鞑靼人不知李孜省的动向最好,就算知道了对延龄出兵也无大的妨碍。换作谁,也不会理解,仅靠两千人马就能平草原,不是吗?”

    ……

    ……

    张峦出宫时,心中还有些震撼。

    “那小子说要以身犯险,我以为他不过是说着玩,没曾想,他是真敢造啊!”张峦感慨着上了马车。

    甚至回到别院后,还在唉声叹气。

    他太怕失去张延龄这个儿子了。

    祁娘见张峦回来,急忙迎过去道:“老爷,庞先生还没走,要给您请过来聊聊吗?”

    “什么?他还没走?就在我这儿赖着?”

    张峦一听就恼火了。

    这可是我金屋藏娇的地方!

    这里的女人全都是我的禁脔,就算你庞顷背后有个李孜省,是送我女人的正主,但你凭啥主人家不在的时候,赖在这里不走?

    祁娘连忙解释:“庞先生一直都在后门外等着,说是您不回来,他就长跪不起。”

    “啥,他在门外候着?嘿,这人还真是……如此冥顽不灵。”

    张峦心中大石放下之余,摇头道,“也罢,我已帮他跟陛下提请,陛下同意调李孜省为大同巡抚,不日回京。陛下还将在暗中召见他,交待一番后,协助吾儿延龄,完成平定草原大计。”

    祁娘显得很喜悦:“老爷真有本事,也真仁义。”

    “省省吧!”

    张峦摆手:“我这不是仁义,只不过是贪恋庞炳坤说要送给我的礼物而已。”

    “……”

    祁娘顿时无语。

    给你戴高帽子,你不领情也就罢了,怎么还非要把屎盆子往自己头上扣?

    自辱成瘾吗?

    张峦凑过去低声道:“他和李孜省,都很清楚我需要什么,所以会我送什么,我心知肚明。”

    “以前送少了吗?”

    祁娘蹙眉问道。

    你身边缺女人吗?

    或者说,你觉得李孜省和庞顷,以前该送的没送,对你还有所藏掖?

    其实就算你不帮他们,以后他们该送还是会送……

    张峦一副大聪明的模样,笑着道:“我感觉,这次他们要送的,绝对跟以前不同,没听他说吗,只有我办成事,才拱手相送。这说明什么?说明我所能得到的,绝对是世上绝无仅有的好东西!绝对不会让我失望!”

    祁娘无奈地笑了笑。

    好似在说,您还真是足智多谋。

    不知道那庞炳坤精得跟猴子一样,有可能就是在蒙你呢?

    ……

    ……

    草原上。

    由于小黑河河水暴涨,阻挡了大军的去路,大明军队不得不掉头往北,准备再次攀爬阴山山脉中段的大青山,通过山谷间的道路,直插蒙古人心目中的神山翁关山,绕过小黑河和大黑河,直抵官山。

    王越刚带兵进入阴山南麓,就跟草原主要部族武装迎头撞到了一起。

    鞑靼人显然没料到王越能长驱直入,这附近的游牧部落并非是鞑靼王族察哈尔部,而是土默特部。

    王越此时率部贴着阴山南麓,沿着秦汉时阴山内长城东行。

    此时的土默特部,由右翼的蒙古勒津、多伦土默特等十二个大部落及若干小部落组合而成,统称十二土默特,由非黄金家族后裔的领主分别率领,因战乱而不断迁徙,目前滞留于神山南北,包括大小黑河之间的广袤区域。

    发现明军逼近,土默特部调集了五六千精锐力量,一边拉扯王越所部人马,一边把牧民和牛、羊等牲畜调往阴山以北,利用自身对地形地貌的熟悉,试图跟明军打游击战。

    到此时,王越麾下的大明将士才意识到,大战即将来临。

    这天王越所部的前军已距离土默特部骑兵营地只余下不到二十里距离,预计当晚到翌日清晨就要开战。

    战前动员会上,王越几乎把各营首脑都叫了过来,尤其强调了以火器部队为主导的临战阵法。

    此前王越非常推崇偷袭战术……他既不喜欢大兵团的对冲作战,也不喜欢绕后包夹等等……唯独喜欢杀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可眼下,大明兵马在明,土默特部武装在暗,王越暂时找不到土默特牧民位置的情况下,不好下手。

    战前动员会结束,两路人马分别从东北和西南两个方向,往土默特部中军开进。

    大明军队这边机动性非常差,因为是正面应战,使得王越对火器尤其是重炮非常倚重,他非常希望悄无声息地把重炮布置在看似轻军前行的队伍中,等鞑靼人杀过来时,直接以其对鞑靼骑兵进行毁灭性的打击。

    此时王越终于放下了对朱永的戒心,安排其作为前军总指挥应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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