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通风管道和垂直井（第106天）

苏晚像一只受惊的蜥蜴，手脚并用地扑进通风管道。洞口狭窄，边缘粗糙的金属刮擦着她的肩膀和腰胯，带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但她全然不顾。身后，焚化炉大门开启的轰鸣声和那股裹挟着灰烬与高温的气浪，如同死神的吐息，紧紧追咬着她的脚跟。

“快！再快一点！”她在心里疯狂地呐喊，拼命向管道深处蠕动着爬行。

管道内部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比之前的尸骸中转站更加纯粹、更加压抑。刚才匆忙一瞥，她只来得及看到这是一个方形的金属管道，四壁布满厚厚的、油腻的灰尘和锈迹。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铁锈味、陈年积尘的霉味，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类似于烤箱长时间工作后残留的焦糊气息——这气息让她不寒而栗，联想到那扇刚刚开启的焚化炉门。

管道并不宽敞，仅能容她匍匐前进，连抬头都困难。膝盖和手肘在粗糙的金属底板上摩擦，很快就开始疼痛，估计已经破皮。但她不敢停歇，只能依靠触觉和求生的本能，拼命向前。

身后的光线和轰鸣声随着她的深入而迅速减弱、变小。那扇侧门似乎被重新关上了，焚化炉的咆哮变成了隔着一层障碍的、沉闷的低吼。但这并没有带来丝毫安全感。她不确定是否有人发现了通风格栅被卸下，是否会有追兵顺着管道追来。

爬！只能继续向前爬！

黑暗和狭窄的空间催生出强烈的幽闭恐惧。耳朵里只有自己粗重如风箱的喘息、心脏擂鼓般的跳动、以及身体摩擦管道壁的沙沙声。每一次吸气，都吸入大量灰尘，引发她强烈的咳嗽欲望，但她死死捂住嘴，将声音压抑在喉咙深处，变成一阵阵痛苦的闷哼。

不知爬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但在这种环境下，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她的体力急剧消耗，膝盖和手肘的疼痛变得尖锐，喉咙干渴得像要冒烟，肺部火辣辣地疼。旧伤脚踝在持续的用力下也开始发出抗议的剧痛。

就在她几乎要力竭之时，前方似乎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变化。不是光，而是气流。空气似乎流动得更快了一些，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不同于管道内污浊气味的……潮湿气息？

同时，她手肘触碰到的管道壁也发生了变化。不再是平滑的金属，而是出现了类似铆钉的凸起和焊接的接缝。管道似乎在这里有一个转弯。

苏晚精神一振，咬牙加快速度，向转弯处挪去。转过弯角，她伸出颤抖的手向前摸索——摸空了！

前方不再是封闭的管道，而是一个更大的空间！

她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借着极其微弱的光线（可能是从更高更远的地方透下来的，比如某个通风井的顶部？），勉强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她所在的这条水平通风管道，连接到了一个更大的、垂直的通风井壁上。这个通风井非常宽阔，直径可能超过三米，向上是一片深邃的黑暗，望不到顶，向下也是无尽的深渊，只能听到隐约的气流回旋声，仿佛通往地心。井壁是粗糙的混凝土结构，布满了纵横交错的其他通风管道口，像一个个黑洞洞的巢穴。空气中那股潮湿的霉味和淡淡的铁锈味在这里更加明显。

一条锈迹斑斑的、由钢筋焊接而成的简易梯子，依附在井壁上，向上延伸，没入黑暗，向下则深入下方的深渊。梯子看起来年代久远，许多地方的锈蚀非常严重，似乎随时都会断裂。

这就是她的路吗？向上，还是向下？

向上，可能通向地面，通向自由。但顶部一片漆黑，距离未知，这脆弱的梯子能否支撑她爬到顶？而且，顶部很可能有防护网或者风扇，如果被堵死，她将陷入进退两难的绝境。

向下，未知的风险更大。下面是什么？是更深层的地下设施？是污水处理中心？还是更恐怖的、她尚未发现的区域？但或许，危险的地方也意味着可能被忽视的出口，或者可以利用的设施。

就在她犹豫不决之际，突然，从她刚刚爬出来的那个水平管道深处，传来了模糊的、金属刮擦的声音！还有隐约的人声！

“……格栅被卸了……肯定钻进来了……”

“妈的，这鬼管道，真难爬……”

“她跑不远！通知所有人，守住可能的每个通道每个出口！”

追兵！他们果然发现了！而且已经进入管道，正在追来！

苏晚头皮发麻，再也没有时间权衡利弊了！向上爬，目标明确，是逃离这个地狱的方向！哪怕希望渺茫，也比向下深入未知的深渊要好！

她深吸一口气，抓住腰间的多功能工具扳手，确认它别得很牢，然后小心翼翼地、尽可能不发出声音地从水平管道口爬出，双脚踩在了垂直井壁那条锈蚀的梯子上。

“嘎吱——”梯子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呻吟，剧烈地晃动了一下。苏晚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双手死死抓住上方的横杆，指尖因为用力而酸疼。她低头看了一眼脚下深不见底的黑暗，一阵眩晕袭来。

不能往下看！向上！只能向上！

她开始攀爬。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先用脚试探横杆的稳固性，才将全身重量压上去。梯子的锈蚀程度超乎想象，有些横杆用手一捏就能掉下碎屑，有些连接点已经松动，每次移动都伴随着危险的摇晃和声响。冰冷的、粗糙的金属摩擦着她早已伤痕累累的手掌，带来钻心的疼痛。

爬了大约三四米高，下方水平管道口传来了光线和更大的动静！追兵已经到了转弯处！

“看！那边！垂直井！她在爬梯子！”一声惊呼在井壁间回荡。

一道强光手电筒的光束猛地从管道口射出，向上扫来，瞬间锁定了苏晚的身影！

“站住！再动我们就开枪了！”威胁的声音在空旷的通风井里显得格外狰狞，带着回声。

苏晚魂飞魄散！她几乎能感觉到子弹从背后射来的灼热感！求生的本能爆发出的力量压倒了对梯子稳固性的恐惧，她不再小心翼翼，而是像一只灵活的猿猴，不顾一切地向上猛爬！

“砰！砰！”两声沉闷的枪响！子弹打在井壁混凝土上，溅起碎屑，发出刺耳的撞击声！回声在井内不断放大，震耳欲聋。

他们没有直接瞄准她，可能是担心在狭窄空间跳弹伤到自己，或者是想活捉？但威慑效果达到了。苏晚的爬行速度更快了，心脏快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追！上去！她跑不了！”下面的追兵也开始攀爬梯子。沉重的脚步声和梯子不堪重负的呻吟声从下方传来，如同催命符。

向上！向上！苏晚的脑子里只剩下这一个念头。手臂和大腿的肌肉因为极度用力而酸痛欲裂，肺部像破风箱一样嘶吼着。汗水模糊了视线，流进伤口，带来一阵阵刺痛。

她不知道爬了多高，十米？二十米？下方的追兵的声音和灯光似乎被拉开了一段距离，但依然紧追不舍。通风井仿佛没有尽头，上方依旧是一片混沌的黑暗。

突然，她的头顶碰到了什么东西！硬硬的，金属质感！

是顶了吗？!

她急忙用手摸索。不是天空，而是另一层阻碍——一张厚重的、看起来十分坚固的金属防护网，封住了整个通风井的顶部。网眼很小，连一只手都伸不出去。防护网中央，是一个巨大的、静止的排风扇叶轮，积满了厚厚的灰尘。

死路！又是一条死路！

绝望瞬间攫住了她！她千辛万苦爬上来，竟然是被一张网挡住了去路！下方的追兵正在逼近，他们的交谈声和爬梯声越来越清晰！

“顶上有防护网！她无路可逃了！”

“快点！抓住她！”

苏晚陷入绝境！上天无路，入地……入地就是自投罗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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