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9章 兑不出银子

张大听着这话，脸色沉了沉——他哪是没试过？这一路过来，跑了好几个县城的钱庄，每个地方都只肯兑五百两以内，多一两都不给，原想着这偏远小县管得松些，能多兑点，没成想还是一样。他叹了口气，没再争执，只问刘掌柜：“既然这样，你这儿最多能给兑多少？”

刘掌柜心里咯噔一下，想起之前总号寄来的信——让各地分号控制兑银额度，最多不超过五百两。他悄悄抬眼瞄了瞄时满，又斟酌着伸出一只手，声音放低了些：“最多……最多只能兑五百两，多了是真没有了。”

时满坐在上面，把两人的神色都看在眼里——一个跑商的急着兑银却处处碰壁，一个掌柜的揣着心思不敢多兑，这俩人背后怕是都连着门道，都不是普通人能掺和的。他心里明白，这事没必要揪着不放，便摆了摆手：“既如此，那就按五百两兑吧，都退下吧，退堂！”

张大看着刚兑来的五百两银子，脸色不太好看，出了钱庄赶上马车，转头往邻县去了——还得接着找钱庄兑银，总不能让银票都成了废纸。

可谁料，公堂上这桩事传得飞快，不到半日就传遍了整个县城。那些手里攥着汇成钱庄银票的商户，尤其是些做买卖的中型商户，一听见消息都慌了——连跑商的都兑不出银子，难不成钱庄要出问题？

一时间，汇成钱庄门口挤满了人，乌泱泱的一片。有攥着一百两银票的杂货铺老板，有捏着二百两的酒铺掌柜，还有手里攥着三百两、急得直搓手的布庄东家，都围着刘掌柜，吵着要把手里的银票换成现银。

刘掌柜被门口吵吵嚷嚷的商户围得水泄不通，额头上沁出一层汗，实在没法子，只能把总号的指令搬了出来，扯着嗓子喊：“各位老少爷们静一静！不是我不兑，是总号有规矩——咱这分号每天就只给兑五百两现银，多了真没有，要兑的得排队，今天兑完了，要等明天！”

这话一出口，人群里立马炸了锅。

“啥？一天就兑五百两？”开布庄的张老板急得直跺脚，手里攥着银票扬得老高，“我这等着兑银子进新布呢，等你这一天五百两，黄花菜都凉了！”

旁边杂货铺的李掌柜也跟着皱紧了眉：“可不是嘛！原先想着银子放家里怕偷怕抢，特意花了利钱存在钱庄，图的就是个安心——谁能想到啊，这钱庄居然能兑不出银子！”

人群里的议论声越来越杂，有人拍着大腿叹气，有人凑在一起交头接耳。更有人心里犯了嘀咕：这汇成钱庄可是燕国独一份的合法钱庄啊，连它都开始限着兑银了，还一天就给五百两，这里头能没蹊跷？

那些心思细、想得多的商户，越琢磨越不安，如今这偏远小县钱庄都限了额，难不成是总号银库真的空了？再往深了想，这独一家的合法钱庄出了岔子，后头是不是藏着更大的事？一时间，各种猜测在人群里悄悄传开来，原本只是着急兑银的商户，脸上渐渐都添了层慌色，围着钱庄的人不仅没散，反倒越聚越多了。

县城里的商户们哪还有心思管买？粮店的伙计杵在柜台后，掌柜的早没了影；就连平日里最热闹的杂货铺，也只留个学徒看店——东家掌柜们全揣着银票，挤在汇成钱庄门口排队，队伍从钱庄门檐下一直排到了街对面，一个个伸长脖子往里头瞅，脸上满是急色。

刘掌柜在里头看着这架势，只觉得后脊梁发紧，如今倒好，自己成了那热锅上的蚂蚁，转着圈儿地愁。

实在没法子，他咬咬牙，又让伙计搬了张凳子放在门口，扯着嗓子喊：“各位老少爷们，实在对不住！不是我故意卡着，是库里真没多少现银了——从现在起，咱再加条规矩，每人每天最多只能兑一百两，多了是真拿不出来了！”

这话一喊，队伍里顿时起了骚动。排在前头的布庄张老板刚往前挪了两步，一听这话立马停住脚：“一百两？刘掌柜你这是逗我们呢？我这手里三百两银票，得排三天队才能兑完？”

“就是啊！”后面粮店李掌柜也跟着喊，“一百两够干啥？连给伙计发月钱都不够，这生意还做不做了！”

刘掌柜缩在门后，听着外头的抱怨声，头都不敢往外探，只一个劲让伙计劝着：“各位多担待，多担待……”

这边钱庄闹出的动静，铜钱就把情况一五一十说了：“大人，汇成钱庄现在乱套了！商户们都不做生意，全去排队兑银，刘掌柜先是说一天兑五百两，这会儿又改成每人每天只能兑一百两，外头吵得厉害，怕要出乱子！”

时满正坐在桌边翻着公文，听了这话抬了抬眼，神色没多大起伏，只淡淡回了一句：“知道了。你让人在外头看好了钱庄那边的动静，别真让商户们闹起来，有啥新情况，随时过来禀报。”

铜钱愣了一下——原以为大人会赶紧派人去处理，没成想就这一句话？但他也不敢多问，连忙应了声“是”，转身又匆匆出去安排人盯着钱庄了。

县城里那些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早把钱庄门口的热闹听了个明明白白。前院管家刚把外头的情形说完，坐在太师椅上的钱老爷就“嗤”地笑出了声，手里把玩着玉扳指，眼尾都带着点不屑：“一群憨货！真当钱庄是好的？还长期把银子存里头，每月交着不少利钱，如今兑不出银子了，才想起急？”

旁边坐着的金大户也跟着点头，端着茶盏抿了口茶，语气慢悠悠的：“可不是嘛！银子这东西，攥在自己手里、藏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才最踏实。”

自古地主家都爱在院里挖暗窖，把金子、元宝都妥稳妥帖藏在地下！既不用给人交利钱，也不用愁兑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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