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1章偷梁换柱

秋风慢慢溜走，冬风一吹，宾州城就裹上了银霜，日子溜得飞快。第一场雪簌簌落下，把屋顶、街巷都盖得白茫茫一片，街上的行人都裹紧了棉袄，脚步匆匆。眼瞅着就到腊月，时家娶亲的日子近在眼前，府里张灯结彩，忙得热火朝天，可另一边的柳家，却闹起了没底的幺蛾子。

柳珠珠拽着柳夫人的衣袖，脑袋凑得极近，声音压得低低的，却透着一股子执拗：“娘，您就听我的！这事儿准能成！”

柳夫人脸色发白，抬手拍开她的手：“你这丫头疯了不成？这法子太危险了！后日一早准保被发现，到时候咱柳家跟知府家可不是结亲，是结死仇！”

“娘，您怕啥？”柳珠珠翻了个白眼，语气里满是笃定，“只要生米煮成熟饭，他们时家总不能把我赶出来吧？难不成还能不认这门亲？”

“可……可万一呢？”柳夫人声音都发颤，“时家有权有势，真要是恼了，咱柳家可扛不住啊！”

柳珠珠冷笑一声，凑近了些，眼神里带着点阴恻恻的光：“娘，您忘了？嫁过去的可是如意！您从小就没对她好过，真让她嫁进时家，得了权势，日后还能有您的好果子吃？她不报复您才怪！”

这话戳中了柳夫人的软肋，她嘴唇动了动，脸上的犹豫渐渐被恐惧取代，望着窗外飘飞的雪花，一时没了主意。

柳夫人站在原地，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过往的光景——如意娘本是柳老爷花大价钱买来的小妾，生得一副好皮囊，把柳老爷迷得五迷三道，日日守在她房里。这可把柳夫人气得牙痒痒，自打如意娘进门，就没断过法子折磨她。

如意娘本就生的娇弱，到生下如意，身子更是亏得厉害，没撑过两年，就被柳夫人磋磨得咽了气。可这庶女如意，偏偏越长越像她那“狐媚子”娘，一双眼睛水灵灵的，模样俊俏得很。柳夫人看在眼里，恨在心里，明面上给她衣食，让外人挑不出错，私底下却没少动狠：做错一点小事就罚跪祠堂，冬天让她睡冰冷的硬板床，挨打更是常有的事。

如今时家上门求亲，原本定的是柳如意，可柳珠珠偏要耍小聪明，想让自己替如意嫁过去。柳夫人一琢磨，要是真让如意嫁进时家这高门，得了时家人的看重，日后有了权势，能饶得过自己？当年的那些磋磨，她万一讨回来怎么办？

柳夫人坐在炕沿上，越琢磨心里越发毛，后背的冷汗把里衣都浸得发潮  。她望着柳珠珠，还是摇了摇头：“不行，这事儿太冒险，万一出了岔子，柳家都得毁了  。”

“娘！”柳珠珠猛地拔高了声音，气得直跺脚，“您就甘心看着我往后见了那个贱丫头，低三下四地给她行礼问好吗？她一个庶女，凭什么嫁进时府当少奶奶！”

“眼下八字还没一撇，谁说你嫁得不如她？”柳夫人拉着女儿的手，耐着性子劝，“咱们是正经嫡出，往后寻个京官子弟、或是富庶人家的嫡子，哪点比不上知府家的堂弟？”

“京官子弟哪那么好遇！”柳珠珠甩开母亲的手，眼睛红得像要冒火，“娘您就睁眼看看宾州城，还有比知府官更大的人家吗？我不管，我就要嫁得比柳如意好，就要压过她一头！”

柳夫人被她闹得头疼，仍是摇头不肯松口  。柳珠珠见软的不行，猛地伸手拔下头上的赤金嵌宝钗，尖尖的钗尖对着自己的脖子，眼泪“唰”地就下来了：“娘，您就说帮不帮我！您要是不帮，我今天就死在您面前！”

“我的珠珠哟！快把钗子放下！”柳夫人吓得魂都飞了，扑过去想抢钗子，又怕伤着女儿，急得声音都颤了，“钗尖利，会戳疼的，快放下！”

“您不答应，我就不放！”柳珠珠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钗尖又往脖子上凑了凑，“娘，您就说帮不帮我……”

柳夫人看着女儿通红的眼睛和抵在脖子上的金钗，心一横，重重叹了口气：“帮！娘帮你！你快把钗子拿下来，仔细伤着自己  。”

听到这话，柳珠珠立刻收了金钗，胡乱插回发髻里，扑进柳夫人怀里哭得抽抽搭搭：“我就知道娘最疼我了……娘一定会帮我把时家少奶奶的位置抢过来的……”  柳夫人抱着女儿，只觉得心里又酸又涩，这一步踏出去，往后的日子，怕是再也不能安稳了  。

柳珠珠哭了一会脸上立马换了脸，凑到她耳边又细细嘀咕起来：“娘，咱上花轿前就动手…………等拜完堂入了洞房，生米煮成熟饭。”

两人头凑着头，嘀嘀咕咕说了大半夜，窗外的雪越下越大，把房里的密谋盖得严严实实，只偶尔漏出几句压低的叮嘱，伴着窗外的风雪声，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

第二天刚过了晌午，时家府里就已是人声鼎沸。红灯笼映着白雪，处处透着喜庆。时老大两口子前些日子就从乡下被接了过来，作为家里的长辈，正穿着簇新的衣裳在前院迎接客人。

时老大捋着山羊胡，笑着跟前来道贺的客人拱手：“多谢多谢，里边请，里边请！”

牛氏则拉着几位官夫人的手，嘴甜得发齁：“快坐快坐，尝尝咱府里的瓜子花生！”

来的客人里，大半是时满手下的官员，穿着常服，拱手作揖间满是客气；还有些宾州城里的富家大户，穿着绫罗绸缎，身后跟着管家仆役，抬着贺礼往院里送。整个前院喧闹非凡，说话声、笑声、脚步声混在一处，连院外的风雪声都被盖了过去。

时家的喜宴办得排场十足，后厨里热火朝天，全是天香楼的大厨和伙计在忙活，炖肉的香气顺着窗户飘出去，引得宾客们频频侧目。时雯穿梭在宴席间，帮着招呼女眷，目光扫过桌上的糖果，不由得摇了摇头——不过是些麦芽糖和蜜饯，品种少得可怜，价钱却不便宜，客人吃着也没多大新鲜劲。

正琢磨着，她想起自已种子店里，还有着些从未种过的甜菜种子。那玩意儿记的是熬白糖的主要原料，要是种成了，既能给喜宴添些新奇糖果，日后也能多一笔营生。想到这儿，时雯心里已然有了主意，只等明年开春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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