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天下竟靠张士元一人?
赵睿正在后头亦步亦趋,却不料突然迎上海瑞的目光。
“啊?”
他没想到,这位闻名天下的海青天,竟然找自己问起了计策。
“这个.小人小人”
赵睿有些紧张,脸上雨水与汗水混杂在一起,憋了半天才说道。
“小人想来.许是另起炉灶?”
“什么意思?”海瑞不解地说道。
赵睿挠了挠头,很是不好意思的样子。
“小人脑袋里头就蹦出来这个词儿,却不知怎么解释,想来张同知定然是知道的。”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
“从前于京城,张同知便常常逆势而为,可却每每皆能够化险为夷,成就一番事业。”
“说起来,小人最为佩服的便是张同知,他乃是京城少年人中翘楚,有着经世之略
想来本次江南之祸,有着张同知助阵,定然能够马到成功,杀一杀这群江南士族的锐气!”
海瑞忍俊不禁。
这张允修到底给赵睿灌了什么迷魂汤,能够让此人这般死心塌地?
然而,想了想自仁民医馆救助苍生,再到西山收纳流民,还有这江南惠民之策。
一桩桩一件件,即便海瑞再对张允修行事风格不喜,可也不得不承认,此人之惊才艳艳!
海瑞神色复杂,心里有了些计较。
若有机会,必然要去一趟京城,好好将那张允修拨乱反正!
可回到江南之事上,他又是喟然长叹,紧紧盯着赵睿,发出由衷地疑问。
“难道.这普天之下尽数要靠张士元一人?”
“这”
赵睿脸上露出一个笑容。
“海宪台明鉴,张同知一人之力固然有限。
可还有西山数万百姓,还有元辅张先生,还有张佥事,还有殷巡抚与海宪台.
大家群策群力之下,再有着陛下的支持,这天下有何事不能为?”
海瑞表情愣住了,嘴角忍不住微笑,连连摇头说道。
“罢了,雨势渐大,我等先行回巡抚衙门,再做计较。”
天色渐黑。
秦淮河上。
洪水刚退去,这河上的游船画舫却已然漂了起来。
一时间夜晚的秦淮河,一片灯红酒绿的模样。
伴随着缓缓流淌的河水声,丝竹管乐再又响起,吴侬软语的女子唱音于河面上四处流淌。
有一处画舫雕梁画栋,其中时不时传来几人的大声议论。
“昔日王介甫推行青苗之法,肆意变乱祖宗法度,实乃大宋衰败之始依照老夫看来,这青苗、募役诸政,皆是祸国殃民之举!”
雕花红木椅上,王锡爵将怀中侍女手腕盈盈一握,抓着侍女的手,将其上的酒杯,递到嘴边一饮而尽。
一旁的王世贞两颊酡红,摇头晃脑地引经据典。
“《宋史》有记,青苗钱者,以常平籴本作青苗钱,散与人户,令出息二分,春散秋敛.”
话音未落,他便重重将酒杯拍在酒桌上,迸发出一声闷响。
“那‘王安石变法’本乃祸端!”王锡爵难掩眼中怒意,“朝廷本当与民休息,若效仿其聚敛钱财,以青苗之法祸乱百姓,必然重蹈宋之覆辙,我大明危矣!”
王世贞眼中也带着愤恨:“张江陵之变法,相较那王介甫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今那张士元,又效仿宋之‘青苗法’,以借贷之名,行盘剥之实!
官府官吏届时强制摊派,我江南百姓只得卖田鬻子,闹得家破人亡!”
早在江南织造局开启“借贷”与“借纺织机”之事几日,这些老狐狸便已然是如临大敌。
嘴上说着“新法”与“王安石变法”将一同失败,嘴上说着此法将祸及百姓。
可真正刺痛他们的,乃是那“天工纺织机”,这是结结实实的在刨江南士族的根基!
即便这法子再好,再能够救助百姓,他也不能好!
“大人请吃酒。”
有一名侍女怯生生的模样,看起来不过是及笄之年,将一杯酒水递到了首位徐阶的嘴边。
徐阶瞥了一眼,将那酒水接过一饮而尽,眼里似乎要喷出火来。
“张江陵到底意欲何为?”
他额头上青筋暴起。
江南乃是大明生产丝绸布匹的主要区域,更不要说松江府被称作为“衣被天下”。
士族们以家族为单位,从百姓手中收取棉丝蚕丝,开设各种纺织工坊、商铺、牙行,可以说控制了整个江南的纺织生产,并以此牟取暴利。
可张允修这小子倒好,却连招呼也不打一声,上来便要从他们手中抢饭碗。
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
尤其是徐阶,前次就被张允修所坑,这次再被触动了逆鳞。
“大人.”
侍女还想给徐阶夹菜,却被其一把打掉了筷子。
“滚开!”
他推开年纪堪比孙辈的侍女,一拍桌案说道。
“欺人太甚!真当我江南乡贤是好欺负的?
他张江陵要推行改革,‘清丈田亩’‘一条鞭法’哪一样老夫没有鼎力相助?”
三个人虽是同仇敌忾,可徐阶此话一出,王锡爵与王世贞脸上都有些尴尬。
也算是.鼎力相助吧?
王锡爵瞥了一眼跪地求饶的侍女,摆摆手让其下去,算是救了她一命。
不愧是在宦海沉浮多年,可徐阶完全面不改色。
他须发皆张,怒然说道。
“从前西山诸事,老夫便看不对付,自古朝廷之事当‘重义轻利’‘尊古卑今’。
他张士元处处言利,乃是逆势而为,张江陵竟也这般纵容,实在是可悲可叹。
我大明朝权柄为此父子二人窃取,祸将至矣!”
那几十万两银子的亏损,犹如心口上的伤疤,至今还让徐阶感到隐隐作痛。
怒则怒矣,王锡爵还是面露正色,看向徐阶说道。
“徐公,张家父子二人倒行逆施,定为天下人所不容。
然其手段也极为狠辣,那‘天工纺织机’神妙异常,一人便顶十人之工。
江南织造局更是不计成本,以低息甚至无息,将此机租借给百姓。
我等而今尚且能压得住,可长此以往下去,难免会有人起心思.”
王锡爵还没有说得一点,这江南织造局带来的冲击可谓是前所未见的。
从前朝廷推行一干改革,无非是什么考成吏治、清丈田亩、以银代赋税等等。
即便张居正再强硬再得皇帝信任,可他的手能够伸到江南的田间地头么?
江南士族们只要同仇敌忾。
进可以著书立说,守着大义,以祖宗之法在朝廷上对其施压。
退也可勾结地方官吏,在表面上做做样子,敷衍一番朝廷政绩,“量弓案”不就是这么应运而生的?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照着从前的法子,江南士族有一百种方法,将对手给玩死。
可现在好了,张允修这小子另辟蹊径,搞个了江南织造局,直接从底层百姓入手,要彻彻底底的掘开他们的根!
这如何能够坐以待毙?
“哼!”徐阶冷哼一声说道。“他张江陵要掀桌子,我等自然也无需与他客气。”
王世贞眼前一亮低声询问说道:“徐公可是又有了应对之策?”
虽说牙齿掉得七零八落,可徐阶还是将其咬得咯吱作响。
他断然说道。
“他张家父子不仁,就休怪我等不义,于这江南地界,我徐阶倒还没有怕过谁!”
“徐公之意.”
王锡爵压低了声音,立马将雅间里头的侍女给全部挥退。
一时间,周围陷入到寂静中。
唯有潺潺流水声,和远处吴侬软语若有若无的唱音。
徐阶目光一凝说道。
“一为结盟,二为宣策,三为联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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