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谶言点位
“卢教友,你给我透点消息,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观礼馆内,蒲泰将一名县庙的护法拉到角落,轻声问道。
这名护法也是出身于金火镇,现在都还有不少亲戚朋友生活在镇中,因此也不太好直接拂了蒲泰这位父母官的面子,眼神警惕了扫了眼左右后,这才压着声音把东城区死人的事情告诉了对方。
“人道命途的【扎纸匠】.这种人怎么会出现在正东道?”
蒲泰闻言面露诧异。
正东道内并不是没有其他命途的人,甚至数量还不少,不过基本上都聚集在各教派的护道人队伍之中。
换句话说,这些异道命途的人在正东道内干的都是打手的活儿。
可【扎纸匠】这种行当的从业者本来就不多,就算在正南道那边都算得上是少见,而且也不擅长跟人厮杀,哪个教派会收容他们?
“营将馆那边怀疑对方根本就不是教派豢养的,而是从其他地方潜入九鲤县的。”
蒲泰听到这话不由一惊,要是外来人的话,那这事可就非同小可了。
要知道现在整个九鲤教派都在为九鲤老爷的登神诞做着准备,如果这时候有外道的人闯入,一旦影响到了庆典的举办,惹怒了九鲤老爷,那结果可想而知,必然有不少人会被牵连受罚。
像卢剑这样的县庙护法,更是首当其冲。
蒲泰神色紧张问道:“有没有查出来是哪个势力派来的人?”
“暂时还不确定,现在还在排查。”
卢剑摇了摇头,突然将视线投向一群正在接受查验的村镇神官。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查验的过程有些粗暴,让这些在各自辖区内作威作福惯了的神官们有些受不了,竟和负责查验的护道人争了起来。
“都给我听清楚,谁要是拒绝接受查验,或者身份存疑,立马缉拿。要是有人敢反抗,就地格杀!”
“是!”
随着卢剑一声怒喝,观礼馆内的嘈杂声顿时消失的干干净净,一众村镇神官们纷纷偃旗息鼓,老老实实的排好队伍,手里拿着能够证明自己身份的彩鳞,等着接受检查。
“一群乡下人,还敢在县庙脚下撒野,不知死活。”
卢剑轻蔑的骂了一声,这才收回目光看向身前表情略显尴尬的蒲泰。
他刚才的那句话其实就是说给蒲泰听的。
虽然大家都是八位神官,但是你是镇上的,我是县里的,大家的身份还是有差距的,‘教友’这俩个字可不是能随便喊的。
“所以蒲主祭,这段时间你一定要小心约束好手下的人,无事就不要出馆了,免得惹上一些不必要的祸事。”
“多谢卢护法的提醒,我肯定约束好他们,绝不会给营将馆添麻烦。”
蒲泰连连点头,动作隐蔽将一个东西塞进了对方的手里。
“卢护法您在镇上的亲朋好友经常都在念叨您,要是县庙的事情不忙,您还是抽点时间回金火镇看一看。”
卢剑掂了掂手里东西的份量,嘴上露出一丝笑容。
“等庆典结束,我再看看有没有机会吧。”
“那我就在金火镇恭候您的大驾了。”
蒲泰面上赔着笑,心里却在大骂。
对方当年在金火镇也就是个只会背诵教典的书呆子,县学毕业之后,走运被选拔入营将馆。这才几年,就混上了跟自己一样的神职,也不知道暗地里赚了多少昧良心的脏钱,所以神眷才能增长的这么快。
现在居然在本主祭面前拿起官架子了,等你在县庙里栽了跟头,看本主祭怎么收拾你!
“这些人道的贼子真是胆大包天,居然敢来惊扰九鲤老爷的庆典。卢护法,要是有什么需要我们的地方,您尽管开口,别的镇我不知道,但是金火镇永远站在您这一边。”
蒲泰腆着脸,拍着胸脯,向卢护法表态。
就在他话音刚落之时,沈戎的身影恰好出现在观礼馆的门口。
“卢护法,这人好像是从鲛珠镇李家村来的,他一个连神职都没有的低级教众,居然这么晚才返回观礼馆,行迹十分的可疑啊。”
卢剑一眼便看出了蒲泰的心思,虽然不屑对方居然要为难一个从偏远村子来的教众,但是毕竟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这点面子还是要给蒲泰的。
“确实有点可疑。”
卢剑点了点头,走上前去,屏退正在盘查沈戎的手下。
“你是鲛珠镇李家村的代表?教徽拿给我看看。”
营将馆的反应之迅速,让沈戎略微吃了一惊。
不过在确定场中没有人的实力超过八位之后,他也不慌,按照对方的要求,将自己的彩鳞拿了出来。
卢剑扫了一眼,嘴里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随即问道:“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到哪里去了?”
“我去了趟冲萍堂,所以回来晚了点。”
“谁带你去的?”
“虎符村,刘余安。”
卢剑转头看向一旁的手下,吩咐道:“打电话去冲萍堂,看看他说的是真是假。”
“是。”
护道人领命而去,蒲泰则凑了过来。
“我们这些村镇神官这次入县,是为了恭贺九鲤老爷的登神诞。这么神圣的日子,你居然敢去冲萍堂那种地方,简直就是亵渎神明。”
蒲泰冷嘲热讽道:“还是说这就是你们鲛珠镇作风?怪不得郑庆方会被外教蛊惑当了叛徒,原来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蒲主祭,我记得冲萍堂的向晴向老板也是派里的护法吧?如果去她的地方也算是亵渎神明,那是不是应该先把她给拿下?”沈戎眯着眼看着对方,嘴里反问道。
蒲泰脱口道:“那是当然,这些人道命途就是来赚钱的,对九鲤老爷的信仰根本就不虔诚,要我说.”
“蒲主祭,慎言。”
卢剑忽然开口打断了对方,眼神中浮现出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无奈。
这就是神道命途的弊端,只要向神明供奉的足够多,那不管是什么样的蠢货,都能混上一官半职。
那冲萍堂的老板向晴背后是什么人,你蒲泰难道就没听说过?
再说了,就算别人没有靠山,冲萍堂一年能给县庙贡献多少神眷,你难道不会自己算?
说句难听的,金火镇换了别人来当主祭,每年上缴县庙的钱也不会少。但是没了向晴的冲萍堂,那几位大人的口袋可就要空一大截。
明知道对方不好惹,却还敢在这里大放厥词,真是不知分寸。
不过卢剑转念一想,蒲泰要不是因为蠢而名扬整个九鲤教区,自己也不可能故意这么多年不回金火镇看望家人,对方做出这种蠢事,似乎也合情合理。
蒲泰似乎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脸色青白变幻,看向沈戎的目光越发的冰冷。
“你身上没有神职,李家村的布道公李三宝为什么会让你代替他进城朝拜?”卢剑继续问道。
“因为.”
沈戎欲言又止,似不愿意交代背后的真正原因。
可在卢剑的逼视下,他也不能不说,叹了口气后,说道:“李三宝原本是不愿意的,但是我跟县庙的收俸官王松王大人,是相交莫逆的教友。护法大人要是不相信,可以找王松确认。”
卢剑闻言眉头一皱,可还没等他开口,蒲泰又再次不甘寂寞的跳了出来。
“王收俸官可是王营将家的族人,你有什么资格认识对方?还交往莫逆,我看你就是在胡言乱语,撒谎诓骗卢护法!”
正好这时候,那名负责核实的护道人走了过来,在卢剑的耳边低语了几声。
“知道了。”
卢剑点了点头,眼神冰冷的横了蒲泰一眼,
“冲萍堂那边已经证实了。”
卢剑对着沈戎微微一笑,态度比起提及王松之前,显然要好了不少。
“不过本护法还是要提醒你一下,王收俸官这次点你入县,本意也是让你瞻仰九鲤老爷的神威。机会难得,千万不要放纵自己,更不要让王收俸官他失望。”
“多谢护法大人提点。”沈戎拱手道。
卢剑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招呼自己的手下,离开了观礼馆。
蒲泰被晾在一旁,脸上的神情尴尬的无以复加,只能恨恨的看着沈戎的背影。
“主祭,这卢剑真不是东西,明明大家都是金火镇的人,他居然这么不给您面子。”
一名手下的村长凑了过来,在蒲泰的身旁低声骂道。
“别着急,先让他们得意一会。”
蒲泰头颅微低,脸上忽然掠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鲛珠镇的事情还没完,现在站的稳,不代表后面不会栽跟头。”
观礼馆前的小插曲很快就被沈戎抛到脑后,蒲泰这种不知死活的人肯定要收拾,但是在那之前,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那就是清理一下从白脸程和纸人张身上缴获的战利品。
观礼馆给他们这些村镇神官安排的住所还算不错,一人一屋,陈设虽然有些老旧,但胜在十分的安静。
一盏电灯挂在天花板上,沈戎坐在桌边,面前摆着两个样式颇为相似的锦囊。
这是红花会配发给会中成员的羽道命器,算是一项不错的福利。
“一个戏子和一个扎纸匠,两人风马牛不相及的行当,却能联手搭台唱戏,彼此命域配合完美。若不是自己从冲萍堂得到了犵党刀,这件镇物又恰好具备以攻代防,增强意识防御的特性,那自己这次恐怕不会赢的这么轻松。”
在斩杀白脸程之前,沈戎已经从对方的口中问到了许多消息。
自己在踩爆那颗从戏台上滚落的头颅之时,便已经入了他的戏,被他窃取了自己记忆中关于‘戏’的内容。
所以才会出现西装县长和锦袍郎君,这两个只有沈戎才知道的角色。
如果后续沈戎没能挣脱出戏,那白脸程就是当仁不让的‘主角’,而他则会沦为‘配角’,遭到主角全方位的压制。再加上纸人张从旁配合,还真有可能阴沟翻船。
入戏和出戏,这就是【戏子】这份职业的精髓所在。
至于【扎纸匠】里的门道,沈戎虽然没机会详细审问,但是下意识觉得比起【戏子】来说,这个职业肯定更加的诡谲。
“两个明面上看上去根本就没什么杀人能力的人道职业,却能掌握这样杀人于无形,令人防不胜防的命技和命域。人道贼,还真是半点没说错.”
至于这俩人为什么会找到自己,白脸程也交代的一清二楚。
并不是沈戎自己暴露了行踪,也不是太平教在暗中捣鬼。
而是红花会内一群擅长望气测命,趋吉避凶,自诩山野卧龙,麻衣卿相的【相师】,是他们给沈戎的所在地划定了一个范围。
“黑袍生邪,海恶翻浪。恶虎扑食,人屠拔香。”
一共十二个字的谶言,就花了白脸程整整五两气数。
要知道这种消息可不会只卖一人,可想而知这群【相师】能够最终能够赚多少钱。
谶言中的意思也不难懂,甚至可以说是十分的浅显易懂。
黑袍海恶
其实有这两个关键词就已经足够,剩下的在白脸程看来,都只是故弄玄虚的废话。沈戎并行两道的事情在红花会内人尽皆知,根本就不需要他们来算。
整个正东道四环和五环内,惯穿黑袍的教派数来数去也就那么几个。而且教区靠海的,那就更少了。
白脸程和纸人张就是按照这个线索找进了闽教的教区。不过闽教在正东道可不是一个小神系,麾下教派众多,九鲤派只是他们计划中的一站。
所以他们在这里碰上沈戎,除了有谶言的指引之外,还有不少的运气成分。
至于那群【相师】是如何算出的谶言,白脸程自己也说不清楚。
隔行如隔山,特别是【相师】这种玄之又玄的行当。沈戎的下落到底是被‘卜算’出来的,还是有什么人提供的消息,恐怕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
“红花会给我开出的花红是多少?”
沈戎回忆着自己跟白脸程的对话。
“一百两气数。并没有在胡、柳、狼三家的基础上再加价。”
“就为了这点花红,你们就敢来正东道找我?”
对于普通命途中人而言,一百两气数确实是笔巨款。但是对于上了八位的人来说,要赚这笔花红的风险太大。
正东道可不是什么善地,甚至可以说是龙潭虎穴。
稍有不慎,就是有命来,没命回的下场。
“是因为叶炳欢。”
白脸程的回答出乎沈戎的预料。
“他把自己在东北道的遭遇全部都给抖了出来,甚至还找了一群【记者】,把事情给登上了报纸。”
“这件丑闻在会内闹出的动静不小,虽然有高层第一时间站出来澄清,说是叶炳欢叛会在先,他们才派人清理门户,但是脏水还是实打实的泼在了红花会的身上。”
“高层震怒,给叶炳欢开出了不低于你的花红,而且还许诺谁能把他的脑袋带回正南道,就让他持‘青竹杖’,成为执掌一地分会的亭长!”
“可是叶炳欢毕竟是红花会老人,知道该如何规避【相师】的推算,我们根本不知道他人在何处,所以只能采取守株待兔的笨办法。”
“守株待兔?什么意思?”
“会内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叶炳欢现如今也在正东道中,而且极有可能,就是奔着救你而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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