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黑龙舰队现
林黛玉那一句清冷决绝、充满了无尽嘲讽与凛然战意的话语，如同在滚烫的油锅里泼入了一瓢冰水，瞬间在整个战场上，炸开了锅！
城墙之上，那些本已肝胆俱裂、准备弃械投降的守军，在听到这句比男儿更显风骨的豪言后，只觉得一股热血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们看着那个身披银甲、手持利剑、身形纤弱却又仿佛能撑起这片天地的女子，那早已被恐惧侵蚀的心，竟不由自主地，再次燃起了一丝名为“血性”的火焰！
而城墙之下，倭寇旗舰之上，那名独眼的、身材矮小的倭人头目，在听到扩音铁管中传来的、那清晰无比的回应时，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了一阵震耳欲聋的、充满了羞辱与残忍的狂笑！
“哈哈哈哈！听到了吗？诸君！那个南蛮的小娘们，竟敢挑衅我们大日本帝国的武士！”
他指着城墙上那个如同蝼蚁般渺小的身影，脸上的神情，因为极致的兴奋而扭曲得如同恶鬼，“有意思！太有意思了！本将军，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如此有骨气的猎物了！”
他身旁，那名金发碧眼的荷兰炮术顾问，则不屑地撇了撇嘴，用生硬的汉话道：“将军阁下，不过是 cornered rat（被逼到角落的老鼠）最后的尖叫罢了。请下令吧，我的炮手们，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说得好！”
独眼倭人猛地拔出腰间的武士刀，刀锋在血色的夕阳下，划过一道森冷的弧线，直指那饱经沧桑的扬州城墙！
“传我将令！”
他的声音，如同受伤野兽的咆哮，充满了嗜血的疯狂，“全舰队，主炮齐射！给本将军，将那段城墙，连同那个不知死活的小娘们，一同轰成齑粉！”
“本将军，要让她知道，所谓的骨气，在我帝国的炮火面前，是何等的可笑！何等的不堪一击！”
“开炮！”
随着他一声令下！
“轰轰轰！”
数十艘狰狞巨舰的侧舷，在同一时间，喷射出了死亡的火焰！
那来自西方“红毛夷”的青铜加农炮，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咆哮！
上百颗烧得通红的、沉重无比的实心铁弹，在空中划出致命的抛物线，如同来自地狱的陨石雨，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狠地砸向了扬州城那段本就已残破不堪的城墙！
“隐蔽！”
城墙之上，一名百户长大声嘶吼着，可他的声音，早已被那毁天灭地的炮火轰鸣，彻底淹没！
“轰隆！”
一颗炮弹，精准地命中了一处垛口！
那由青砖与糯米浆砌成的、厚达数尺的城墙，在这恐怖的动能冲击之下，脆弱得如同豆腐一般，瞬间被炸开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碎石与断肢齐飞，七八名躲闪不及的守军，连一声惨叫都未曾发出，便已化为了一片血肉模糊的残渣！
“轰隆隆！”
更多的炮弹，接踵而至！
大地在颤抖，城墙在哀鸣！
滚石擂木被炸得粉碎，金汁火油被引燃，化为一片火海！
整个城头，瞬间化为了一片人间炼狱！
守军们那刚刚被林黛玉点燃的血性，在这如同天罚般的、无可抵御的绝对力量面前，被彻底地、无情地碾得粉碎！
绝望！
彻彻底底的绝望！
林黛玉依旧静静地站在那里，她没有躲闪。
冰冷的江风，吹拂着她那被鲜血与硝烟染脏的锁子甲，吹拂着她那高高束起的、凌乱的青丝。
她手中的尚方宝剑，依旧紧握。
她看着那不断被炮火吞噬的城墙，看着那些在她眼前被炸成碎片的生命，那双清冷的、如同古井般的眸子里，终于，闪过了一丝哀伤，一丝决绝！
她缓缓地，缓缓地举起了手中的尚方宝剑，横于颈间。
她可以战死，却绝不能受辱！
就在她即将挥剑自刎，为这座古老的城池，流尽最后一滴属于林氏的风骨之血时！
就在那倭寇头目，已经露出了胜券在握的、残忍的笑容时！
异变，陡生！
“呜呜呜！”
一阵低沉的、穿云裂石的、所有人都从未听过的、如同远古巨兽咆哮般的巨大汽笛声，毫无征兆地，从那被夕阳染成血色的、长江口的尽头，骤然响起！
那声音，是如此的宏大，如此的充满了力量，竟将在场那数十门火炮的轰鸣，都硬生生地，压了下去！
“那……那是什么？”
倭寇旗舰之上，一名负责了望的哨兵，指着远方的海平线，发出了见了鬼一般的、充满了恐惧与困惑的尖叫！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投向了那声音传来的方向！
随即，所有人的呼吸，都在这一刻，彻底停滞了！
只见，在那海天相接之处，一支由数十艘……
不！
那已经不能称之为“船”的钢铁巨兽所组成的庞大舰队，正以一种违背了常理、快如奔马的速度，破开血色的波涛，如同一群从深渊中苏醒的利维坦，向着战场，雷霆万钧般冲来！
那些“船”，通体呈现出一种冰冷的、令人心悸的金属光泽！
它们没有风帆，取而代之的，是船身中部那高高耸立的、正喷吐着滚滚黑烟的巨大烟囱！
它们的船身，低矮而又修长，充满了流线型的、属于杀戮的美感！
船舷两侧，密密麻麻地，布满了一排排黑洞洞的、闪烁着死亡寒光的……
炮窗！
而在那为首的一艘、体型最为庞大、也最为狰狞的钢铁巨兽的桅杆之顶，一面所有人都从未见过的、巨大的黑色龙旗，正迎着冰冷的江风，猎猎作响！
那旗上，没有代表着大周皇室的五爪金龙，而是一条更为古老、更为狰狞的、张牙舞爪的……
黑色独角应龙！
“黑……黑龙舰队？”
倭寇头目呆呆地看着那支如同天兵下凡般的钢铁舰队，他那颗因胜利而膨胀的心，在这一刻，被一股无形的、名为“恐惧”的巨手，狠狠地攥住了！
他本能地感觉到了一股致命的危险！
“快！快！调转炮口！全舰队！给本将军，将那些……那些铁疙瘩，轰沉！”
他声嘶力竭地怒吼着，试图用咆哮，来掩饰自己心中的不安。
然而，已经晚了。
那支被称为“黑龙”的神秘舰队，展现出了碾压性的速度优势，在倭寇舰队尚未完成转向之前，便已抢占了最有利的T字型射击阵位！
“开炮。”
一道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命令，从黑龙舰队的旗舰之上传来。
下一刻，整个世界，都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没有沉闷的轰鸣。
只有
“CRACK！”
一声尖锐的、清脆的、足以将人耳膜都彻底撕裂的、如同九天神雷同时炸响的恐怖爆音，骤然响起！
数十艘黑龙战舰的侧舷，在同一时间，喷射出了比倭寇的红毛夷火炮，粗大了数倍的、炽热的死亡之焰！
那不是实心铁弹！
那是上百颗拖着长长尾焰的、纺锤形的、充满了毁灭性气息的开花炮弹！
它们在空中划出完美的、经过精密计算的致命弧线，以一种超越了所有人想象的速度，精准无比地，覆盖了倭寇舰队的旗舰！
“轰轰轰轰！”
一连串密集的、如同末日审判般的剧烈爆炸，在那艘曾经不可一世的盖伦式战船之上，轰然炸响！
那足以抵御寻常实心弹的、由坚硬橡木打造的厚重船身，在这新式开花炮弹那恐怖的爆炸威力面前，脆弱得，如同一张薄纸！
火焰！
冲天的火焰！
爆炸的冲击波，将整艘战船，连同其上数百名惊骇欲绝的倭寇，如同玩具一般，轻而易举地，撕成了碎片！
那面曾经嚣张无比的太阳旗，连同那黑色的骷髅旗，在被火焰吞噬的最后一刻，仿佛发出了一声不甘的悲鸣，随即，化为了漫天的灰烬。
一轮齐射！
仅仅一轮齐射！
那艘让大周水师束手无策，让扬州城陷入绝望的敌方旗舰，便已从这片江面之上，被彻底地、干净地抹去！
……
整个战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那片被烈火与残骸覆盖的江面，看着那艘正在缓缓沉没的、只剩下半截船身的旗舰残骸，脑海中，一片空白。
扬州城墙之上，林黛玉那柄本已横于颈间的尚方宝剑，“当啷”一声，掉落在地。
她看着那面迎风招展的、狰狞的黑色龙旗，看着那支如同神魔造物般的钢铁舰队，那双清冷的本已存了死志的眸子里，第一次，涌上了一层，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水雾。
而剩下的那些倭寇战船，早已被这如同神罚般的打击，吓破了胆！
他们疯狂地掉转船头，想要逃离这片修罗地狱。
然而，黑龙舰队，却没有给他们这个机会。
“包围，缴械。”
旗舰之上，那道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数十艘钢铁巨兽，如同最精锐的猎犬，以一种优雅而又致命的姿态，迅速地完成了合围，将那群早已溃不成军的“绵羊”，死死地困在了包围圈之中。
黑洞洞的炮口，如同死神的凝视，让所有试图反抗的念头，都烟消云散。
旗舰，缓缓地，靠近了扬州港。
直到此时，城墙之上的林黛玉，才终于看清了，那站在旗舰船头，发号施令之人的模样。
那是一名身材高大魁梧，身穿黑色特制将官服的将军。
他的左眼，戴着一个黑色的独眼罩。
他的右臂，袖管空空，在江风中飘荡。
独眼，独臂。
可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那股从尸山血海中淬炼出的、如同实质的铁血煞气，却比身后那数十艘钢铁巨兽，更让人感到心悸！
他缓缓地抬起头，那只仅存的、如同鹰隼般锐利的独眼，望向了城墙之上，那个身披银甲、风华绝代的女子。
随即，他缓缓地抬起仅存的左手，对着身后，下达了最后一道，让林黛玉都为之错愕的命令。
那声音，冰冷，沙哑，却带着一股再清晰不过的、属于中原官话的口音。
“留活口。”
“一个不杀。”
“提督大人，要亲自审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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