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罪人伏诛
夜色,如同打翻的墨砚,将整个江家村都浸染在一片死寂的黑暗之中。
那一声充满了血腥与狂热的咆哮,像一柄烧红的铁锥,狠狠地捅破了这层虚假的宁静。
村里的土狗,被这股突如其来的滔天煞气吓得夹紧了尾巴,连一声吠叫都不敢发出,只敢躲在自家墙角,瑟瑟发抖。
以独臂屠夫张山为首的这七八个亡命之徒,像一群被饥饿和神谕彻底点燃了凶性的野狼,卷起一路烟尘,在村里那条唯一的主道上,疯狂地奔袭着。
他们的眼睛,因为愤怒和一种病态的亢奋而变得赤红。
他们的胸腔里,燃烧着两团火焰,一团是来自肠胃的饥饿之火另一团则是江建国亲手为他们点燃的名为“圣战”的信仰之火!
沿途的村民,被这股动静惊醒。
他们从自家的门缝里,窗户纸的破洞里,惊恐地向外窥探。
当他们看到那群手持凶器,杀气腾腾,如同鬼魅般冲过去的男人时,无不吓得脸色惨白,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生怕发出一丁点的声音,便会为自己招来灭顶之灾。
村东头,李满囤的家,是整个江家村最气派的院子。
青砖到顶,黛瓦覆面,朱漆的大门上,还挂着两个崭新的铜环。
这,是他身为村支书,那至高无上地位的象征。
然而在今夜这份象征,却成了引来饿狼的血肉!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那扇足以抵挡寻常流氓混混的厚实木门,在这股裹挟着神之怒火的狂暴力量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
门栓应声断裂,整扇大门,轰然向内倒去重重地砸在院子里的青石板上,激起一片尘土!
“什么人?”
一声又惊又怒的暴喝,从堂屋里传来。
紧接着一个身材高大,面色黝黑,穿着一件半旧中山装的男人,从屋里冲了出来。
他正是江家村的土皇帝,村支书李满囤。
当他看清院子里这群手持凶器,面目狰狞,如同地狱饿鬼般的男人时,他的瞳孔,猛地一缩!
“张山?李老三?你们……你们这是要干什么?想造反吗?”
李满囤下意识地摆出了他那早已习惯了的官威,厉声喝道。
他的妻子和两个半大的孩子,也从屋里跟了出来看到这副如同土匪进村般的景象,吓得尖叫一声,死死地躲在了他的身后。
张山没有回答。
他只是用那只独眼,冷冷地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个已经死去的猎物。
他缓缓地举起了手中那把还在滴着血的杀猪刀刀尖直指李满囤的眉心。
“奉神之谕。”
他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四个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的字。
“捉拿窃取神粮之罪人,李满囤!”
“王法?”
另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狞笑一声,他晃了晃手中那根沉重的铁棍,“江老板说的话,就是王法!神女的旨意,就是天理!”
“少他妈跟他废话!”
另一个瘦得像猴精的男人,早已按捺不住,他那双因为饥饿而发绿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李满囤家那敞开的堂屋,尖叫一声,“神粮!去找神粮!”
这一声,像一道命令,瞬间点燃了所有人的贪婪!
那七八个亡命之徒,再也不理会那个色厉内荏的村支书,像一群决堤的洪水,“呼啦”一声,便绕过他,径直冲进了那间宽敞明亮的堂屋!
“不许动!都给我住手!”
李满囤又惊又怒,想要上前阻拦。
可他刚一动,张山那如同铁塔般的身影,便挡在了他的面前。
那把雪亮的杀猪刀,离他的脖子,又近了一寸。
那冰冷的刀锋,让他浑身的血液,都为之凝固。
“乒!乓!哐当——!”
堂屋里,瞬间传来了一阵令人心碎的打砸声。
桌椅被掀翻,锅碗被砸碎,箱子柜子被粗暴地撬开衣物被褥被扔得满地都是。
李满囤的妻子和孩子,发出一阵阵凄厉的哭喊和哀求。
“求求你们,别砸了……别砸了……”
“那是我们家过冬的粮食啊……”
然而,他们的哀求,换来的只是更加粗暴的对待。
一个男人嫌他妻子哭得烦了一巴掌就将她扇倒在地,又一脚踹在她那半大的儿子身上。
“哭什么哭!偷神的东西的时候,怎么没见你们哭?”
李满囤看着眼前这如同地狱般的一幕,睚眦欲裂!
他想冲过去想跟这群畜生拼命!
可张山那冰冷的刀锋,和那只如同看着死人般的独眼,却像一座无法逾越的大山,将他死死地钉在原地。
“找到了!在这里!找到了!”
就在这时,一个充满了狂喜的叫声,从东边的厢房里传来。
紧接着两个男人,合力抬着一个装得满满当当的巨大麻袋,从里面冲了出来!
那麻袋里,装的正是李满囤家今年刚收上来的新麦子!
在这些早已被饥饿和神谕冲昏了,头脑的饿狼眼中这便是李满囤窃取“神粮”的铁证!
所有人的目光,都瞬间聚焦在了那个麻袋上,他们的呼吸,变得无比急促,眼神里的贪婪和愤怒,化作了最实质的火焰!
“狗东西!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话说?”
“杀了他!用他的血,来洗涤神宫的门槛!”
那几个男人,将麻袋重重地扔在地上,然后转身,像几头嗜血的猛兽,一步一步地,朝着早已面如死灰的李满囤,逼了过去。
“不……那不是……那是我家自己的粮食……”
李满囤的声音,在这一刻,变得无比的干涩和无力。
他所有的官威,所有的王法,在这一刻,都变得那么的可笑和苍白。
他看着那群步步紧逼,如同索命恶鬼般的男人那双腿终于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住手!”
张山那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
他挡在了那群已经彻底失控的同伴面前,缓缓地摇了摇头。
“神谕有言。”
他的声音,冰冷而又庄严,像一个最冷酷的法官,在宣读着最终的审判。
“断其手足,逐出村落。”
说完,他便不再多言。
他对着身后的两个男人,使了个眼色。
那两个男人狞笑一声,像两头捕食的猎豹,猛地扑了上去!
一个死死地按住李满囤的肩膀,另一个则从地上,抄起了一根手臂粗细的木棍!
“不――!不要――!”
李满囤发出了此生最凄厉,也最绝望的惨叫!
他的妻子和孩子,也哭喊着,想要冲上来却被另外几个男人,死死地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周围,早已围满了闻讯赶来的村民。
他们一个个噤若寒寒,躲在远处,像一群沉默的看客麻木地恐惧地,注视着这场在神之名义下,公然上演的血腥圣裁。
村东头的夜,被一声骨骼断裂时那令人牙酸的“咔嚓”声,和一声不似人腔的凄厉惨嚎,彻底撕裂。
血色,染红了李家那光洁的青石板。
也染红了江家村这片刚刚才被神权笼罩的漆黑的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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