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神粮为饵，立新约
江建国那平淡的声音，在死寂的夜风中，清晰地回响。
每一个字，都像一颗沉重的石子，投入了村民们那早已翻江倒海的心湖之中，激起一圈圈混杂着恐惧、渴望与期待的涟漪。
所有人的呼吸，都在这一刻屏住了。
他们的目光，像无数道被点燃了引线的探照灯，齐刷刷地聚焦在江建国的身上，和那袋散发着诱人谷物清香的“神粮”之上。
谁，才是神灵眼中最虔诚的信徒？
这个问题的答案，将直接决定他们接下来是继续在这无尽的饥饿中挣扎，还是能分得一杯羹，尝到这神权更迭后的第一口红利。
江建国的目光，缓缓地从每一张写满了渴求的脸上扫过。
他没有立刻做出选择，而是享受着这份如同神明般，将所有人的命运都玩弄于股掌之上的绝对掌控感。
最终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个始终像一尊铁塔般，沉默地守护在他身侧的独臂屠夫——张山身上。
“张山。”
江建国缓缓开口。
“属下在！”
张山那高大的身躯猛地一震，毫不犹豫地单膝跪地，那颗硕大的头颅，重重地垂下，声音里充满了狂热的崇敬。
江建国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伸手指着张山，和他身后那几个同样面带煞气，垂手肃立的亡命之徒，对着所有村民，用一种近乎于加冕的语气，朗声宣布：“神灵的恩赐，从不给予那些只会跪地祈求的懦夫。”
“它只属于那些敢于为神之威严，拔刀而战的勇士！属于那些不畏罪人权势，用鲜血和忠诚，为神之领地扫清障碍的――护法行者！”
他这番话，如同一道惊雷，狠狠地劈在了所有人的心上！
护法行者！
村民们看着张山那伙人，眼神彻底变了。
那不再是看一群地痞流氓，而是……
而是在看一群被神祇亲自册封，手持神之利刃的圣殿骑士！
“这袋神粮，取其一半，”
江建国一挥手，声音斩钉截铁，“赐予我最忠诚的护法行者！”
“谢神主恩赐！”
张山没有半分的推辞，他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然后在那群“行者”们狂喜的目光中站起身像一头分食猎物的雄狮，大步走到那袋粮食前，直接解开了袋口。
他没有用任何的量具，只是用他那蒲扇般的大手，一把又一把地，将那金黄的麦粒，分发给自己的弟兄。
那份坦然和理所当然，无声地向所有人宣告着――他们，是这个新秩序下，第一批被赋予了特权的阶级。
分走了一半的粮食，那麻袋瞬间瘪了下去。
剩下那些没有被选中的村民，眼神里那最初的希冀，迅速被一种名为嫉妒和失落的火焰所取代。
他们的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着，肠胃里那饥饿的火焰，烧得他们心慌。
江建国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他要的就是这种不公。
只有不公，才能制造出阶级。
只有阶级，才能带来最牢不可破的统治。
他缓缓地转过身，目光再次落在了那些面带失落的村民身上。
他脸上的表情，再次变得悲天悯人。
“神灵，亦是仁慈的。”
他的声音，变得温和“神看到了你们的恐惧，也听到了你们的祈祷。”
他伸出手，指向了人群中几个衣衫最为褴褛，面黄肌瘦，一看便是平日里被欺压得最狠的家庭。
其中，便有那个被李满囤逼得走投无路，险些卖掉女儿的王姓汉子。
“你们，”
江建国缓缓开口，“平日里，饱受罪人欺压，却依旧心怀善念。这份坚韧，神灵亦看在眼中。”
“剩下的神粮，取其一半，赐予尔等。”
那几个被点到名的家庭，先是一愣，随即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巨大狂喜所淹没！
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个个“扑通扑通”地跪倒在地，朝着江建国，朝着那袋救命的粮食，疯狂地磕着头。
“谢谢江老板！谢谢神仙老爷！”
“您就是我们的大恩人啊！”
江建国没有理会他们的千恩万谢。
他只是看着那袋再次瘪下去只剩下薄薄一层底的粮食，又看了看那些依旧没有分到半粒米，脸上表情愈发复杂嫉妒渴望与恐惧交织的绝大多数村民。
他知道火候已经彻底到了。
他缓缓地走到那最后一点粮食面前，当着所有人的面，亲自将那袋口，重新系紧。
然后他抬起头，那双深邃的眸子，如同两口冰冷的寒潭，倒映着在场所有人的面孔。
“神粮，已经分完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冰冷的铁锤，将所有还抱有最后一丝幻想的人，彻底敲醒。
没有人敢回答。
但他们那躲闪的眼神，和紧握的拳头，已经说明了一切。
“很好。”
江建国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你们的不甘，你们的渴望神都听到了。”
“神灵告诉我，”
他话锋一转，声音陡然变得充满了蛊惑人心的魔力，“祂的恩赐，从来都不是一次性的。祂的神国，也需要更多的信徒，来一同建设。”
他伸手指了指村南头，那片在夜色中，依旧能看到一个巨大轮廓的荒地。
“而你们，”
他的目光，扫过所有人的脸，“所有愿意追随我，信奉神灵的人，都将有机会成为这座神宫的建设者！”
“我不敢保证你们能立刻过上什么好日子。”
“但我江建国今天把话放在这里！”
他的声音，如同惊雷，在每个人的耳边轰然炸响！
“只要你们肯出工出力，只要你们肯用你们的汗水和忠诚，来换取神灵的眷顾。我保证，从今往后，你们每一个人，都能吃饱穿暖！你们的孩子，再也不用饿着肚子，眼巴巴地看着别人家的米缸！”
这番承诺，像一针最猛烈的强心剂，瞬间引爆了全场！
吃饱穿暖！
这四个字，比任何虚无缥缈的神权，都更能击中这些穷了一辈子的庄稼汉心中最柔软，也最渴望的地方！
“江老板！我们跟你干！”
人群中，终于爆发出了今夜第一声不夹杂恐惧，而是充满了希望的呐喊！
江建国看着这群被他成功煽动起来的村民，心中那块悬着的巨石，才终于落了地。
他知道，从今夜起，他不仅用血腥和恐惧，竖立起了神权的威严。
更用最赤裸的利益和最原始的承诺，为他这座神权，打下了最坚实，也最牢不可破的——群众基础。
他缓缓地转过身，不再去看那些喧嚣的人群。
他对着那群早已吃饱喝足，此刻正用一种近乎于狂热崇拜的眼神看着他的“护法行者”们，下达了今夜的最后一道命令。
“将剩下的神粮，送回神宫，好生看管。”
“任何人，胆敢再染指分毫――”
“杀无赦。”
说完，他便不再多言，在那群“护法行者”们整齐划一的“遵命”声中，在那无数村民敬畏与渴望交织的目光中，独自一人缓缓地走回了自家那座在夜色中，显得愈发破败，却也愈发高深莫测的小院。
他知道，他为这个家，戴上了一顶用鲜血和敬畏铸就的王冠，也套上了一副再也无法挣脱的枷锁。
而今夜，只是一个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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