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百工坊立，神斧天工
小河村的夜晚，从未如此热闹过。
村中央的空地上，燃起了十几堆巨大的篝火，将整个山谷映照得如同白昼。
几十口从各家各户凑来的大铁锅一字排开，锅里炖着香气四溢的猪肉，雪白的米饭蒸腾着诱人的热气。
新来的工匠和他们的家眷们，捧着粗瓷大碗，脸上挂着一种近乎梦幻般的表情。
他们中的许多人，已经记不清上一次吃饱饭是什么时候，更别提是这种只有逢年过节才能见到的、油水十足的猪肉炖菜和白花花的大米饭了。
孩子们欢快地在篝火旁追逐嬉戏，嘴里塞满了食物，小脸上洋溢着久违的幸福笑容。
大人们则一边狼吞虎咽，一边用一种敬畏、感激而又好奇的目光，偷偷地打量着那个坐在主位篝火旁，正与村正李贵和几位工匠头目谈笑风生的少年。
林渊没有摆任何架子。
他端着和众人一样的海碗，大口地吃着饭，不时与身边的木匠头领刘伯温、铁匠头领孙大锤等人聊着一些家长里短。
他问他们家乡的习俗，问他们孩子的年纪，那亲和的态度，让这些饱经世事沧桑的手艺人，渐渐放下了心中的拘谨和不安。
这顿饭，不仅是一顿饱饭，更是一剂收拢人心的良药。
它让新来的人，感受到了小河村的富足与善意；也让老村民们，在分享食物的过程中，产生了一种身为“主人”的自豪感，无形中消除了排外的情绪。
当晚，在李贵和秦淑婉的安排下，所有新来的工匠家庭，都被妥善地安置进了村民们自发腾出来的空房或是临时搭建的窝棚里。
虽然简陋，但能有一个遮风挡雨的屋顶，已经是在这乱世中最大的奢求。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
一阵急促而富有节奏的哨声，响彻了整个小河村。
所有新来的工匠，无论男女，都在一种茫然和不安中，被各自的邻居——小河村的原住民——催促着，来到了村子中央的训练场上。
他们看到，林渊已经站在了场地中央。
他的身后，是那三十多名精神抖擞、身形笔挺的护村队员。
他们没有穿戴甲胄，但那股子令行禁止的军伍之气，却让所有工匠都感到一阵心悸。
“我知道，你们很多人，现在心里都在犯嘀咕，不知道我一大早把你们叫来做什么。”
林渊的目光扫过众人，声音清晰而有力，“我只说一遍，你们听好。”
“从今天起，你们所有人，都将拥有一个新的身份——小河村工坊的匠人！”
“我将以你们的手艺为基础，成立四大工坊：木工坊、锻造坊、石工坊、以及由妇人们组成的后勤纺织坊！”
“刘伯温！”
“草民在！”
老木匠刘伯温连忙出列。
“由你担任木工坊总管事！所有木匠，都归你调配！”
“孙大锤！”
“在！”
一个身材魁梧如铁塔、满脸络腮胡的汉子瓮声瓮气地应道。
“你为锻造坊总管事！所有铁匠、铜匠，归你统领！”
……
林渊一口气，任命了四大工坊的管事，并让他们立刻清点人手，登记在册。
这种高效、直接、完全军事化的管理模式，让所有工匠都感到新奇而又震撼。
就在他们以为这就算结束了的时候，林渊却拍了拍手，让人抬上了几块巨大的木板。
木板之上，用木炭画着几张他们从未见过的、结构复杂而又精妙绝伦的图纸！
“刘总管，”
林渊指着其中一张图纸，对刘伯温说道，“这是我为你们木工坊设计的第一件东西，我称之为‘流水线工作台’。你们看，这里，是原木切割区，我们用杠杆和锯子，将木料初步分解。这里，是精加工区，每个木匠负责一道工序，有的只负责刨平，有的只负责凿卯，有的只负责拼接……”
林渊将后世工厂流水线的雏形理念，用最简单易懂的方式，讲述了出来。
刘伯温和一群老木匠们，一开始还听得云里雾里，可越听，眼睛就瞪得越大！
他们都是干了一辈子木工活的老师傅，怎么会不明白，这种方法一旦实施，制作家具和工具的效率，将会提升何止十倍！
“这……这简直是神乎其技啊！”
刘伯温捧着那张图纸，双手都在颤抖，仿佛捧着什么绝世珍宝。
而另一边，林渊又走到了锻造坊的图纸前。
“孙总管，我知道，你们锻造，最费力气的，就是捶打。”
林渊指着图纸上一个更加庞大的机械构造图，“这个东西，我叫它‘水力大锻锤’！”
“你们看，我们在村边的小河上游，修建水车，利用水的力量，带动这个巨大的轮轴转动。轮轴上的凸起，会不断地抬起这柄重达数百斤的铁锤，然后落下……周而复始，永不停歇！你们铁匠需要做的，只是将烧红的铁块，放到锤下而已！”
“轰！”
孙大锤和所有铁匠的脑子里，仿佛有惊雷炸响！
水……
水的力量，可以用来打铁？
这……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畴！
他们呆呆地看着那张图纸，仿佛看到的不是一个机械，而是一个正在吞吐天地的洪荒巨兽！
如果真能造出此物，那锻造兵甲的速度，将会快到何等恐怖的境地！
“这……这是山神爷……不，这是鲁班祖师爷亲手画的图吧？”
孙大锤这个铁塔般的汉子，竟是“噗通”一声，直接跪在了图纸面前，眼中充满了狂热的崇拜。
林渊没有理会他们的震惊，他再次开口，声音传遍全场。
“这些，都只是开始！我脑子里，还有能让你们日行百里的车，有能将巨石抛上城墙的器械，有能让一人之力，匹敌百人的强弩！”
“我所需要的，就是你们的双手，和绝对的服从！”
他环视众人，声如金石，“你们，愿意跟着我，用你们的双手，去创造一个连你们自己都不敢想象的奇迹吗？”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山呼海啸般的狂吼！
“我等愿意！”
“愿为渊爷效死！”
刘伯温和孙大锤带头，所有工匠，无论男女，都自发地跪倒在地！
这一刻，他们对林渊的感情，已经从最初的感激和敬畏，彻底升华为一种对“神迹”的狂热信奉！
在他们眼中，这个少年，已经不是凡人，而是技艺之神在人间的化身，是能带领他们开创一个全新时代的“天工神匠”！
林渊站在高处，俯瞰着下方跪倒的一片身影，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在这乱世之中，最坚实的根基，已经彻底铸成。
他缓缓抬起手，指向了村子后方那片荒芜的山谷，声音豪迈，响彻云霄。
“今日，我宣布，小河村工坊，正式成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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