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糯米,要生的
老太太对这里十分熟悉,她带着江榆逛了一圈又一圈。
“这里是秦家祖屋,我公公、婆婆和丈夫的葬礼都在这办。”
江榆点头表示了解,“找个地方休息一会,我是人,有点累。”
“三楼有休息室。”
老太太走在前面带路,从二楼往下看,正好看见自己的遗照。
遗照旁边刻着极小的一行字,秦老太太,秦影。
江榆视力5.0,自然看见了那些字。
“秦影,秦家的影子?”
“你叫林落英,为什么你的儿孙们都不知道?”
老太太挽起垂落的发丝,笑的慈祥,“其实,我不叫林落英。”
江榆仔细打量她,“无常令的指引不会有错,你就是林落英。”
她想到一个可能,“你生前改过名字。”
老太太仰头看天,“一切都不重要,我都死了,这一生马上结束。”
“三楼到了。”
她随意推开一扇门,里面宽敞明亮。
工作人员:“这里是休息厅,请走这边。”
按照指引,江榆挑了角落的位置坐下。
工作人员:“您要红酒,还是果汁?”
老太太:“我要白酒,最烈的那种。”
工作人员保持微笑,“这位小姐呢?”
江榆:“水。”
工作人员苦笑,“好的,两位稍等。”
老太太站起来,“谢谢。”
“不用谢,您稍等会。”
水酒送上来,散发浓郁的酒香。
老太太举杯,“人活一世,哪能不醉一会?”
“为了庆祝我的头七,无常大人,我敬你。”
江榆拿起装水的高脚杯,轻轻碰了碰。
现在的老太太有种淡淡的死感。
身死,心也死了。
临近中午,进来的人越来越多,四处传来交谈声。
“盛总,好久不见。”
“哎呦,刘总,两年不见你更年轻了。”
“两年不见,你身边又换了一位佳人,艳福不浅。”
“刘总,你说笑了。”
另一边。
“秦老太太上上周还跟我们一起打牌,走的太突然了。”
“人老了,那就是一瞬间的事。”
“我去世必须大办特办,把照片和名字挂在门口。”
“你想吓死谁?话说回来,我只看见了秦老太太的脸,她叫什么啊?”
“大家都叫她老太太,我哪清楚,可能她儿子知道,我去问问。”
“老太太儿子装的挺好,她一死便露出原型,拿鼻孔看人……”
江榆喝完一杯水,换了杯果汁,接着跟老太太干杯。
“还挺热闹。”
老太太深吸一口酒味,脸颊两边红红的,不知有没有醉。
她笑着道:“出生、结婚、生子都比不过一个死字。”
“死者为大,不论亲疏远近,不论爱恨情仇,他们都会来送我最后一程。”
“人多的地方就有江湖,有些人在此相遇,有些人借此谈生意,生活不易。”
老太太越说越起劲,“走!我带你认识几个老朋友,她们也快没了。”
江榆坚定地拒绝,“我不加班!”
“无常大人,走嘛。”
老太太脚步轻浮,似乎醉了。
她摇摇晃晃,撞到了一个小孩。
那孩子吓哭了,“你是坏蛋……马路上的坏蛋!”
老太太蹲下,睁大眼瞧他。
“哟,小破孩之一,我就是鬼怎么了?你来打我,来打我呀……”
老太太将脸凑过去,嚣张又欠打,像一个熊孩子。
江榆敲了下她的头,“清醒点,不然我现在把你送走。”
老太太继续闻白酒,“不敢违抗您的命令。”
小孩眼中含泪,想哭却不敢哭。
江榆问:“你叫什么?几岁了?”
恐怖老奶奶走了,换成一个漂亮姐姐,小孩止住哭声。
“我叫黄子辰,五岁半。”
江榆又问:“你认不认识陆祈言?”
“认识,他是我的同学。”黄子辰用力抽鼻涕,“你是他姐姐?”
江榆点头,“你爸妈呢?”
黄子辰说不清楚,“妈妈去找爸爸,这时候她去找爸爸……爸爸不见我,我跑出来。”
江榆没听懂,“那你在这等。”
她刚交代完,黄子辰的妈妈冲过来抱走他,一句话也没说。
他妈似乎怕冷,夏天穿着长衣长袖。
老太太在一旁说风凉话,“好心办坏事,你被当成拐小孩的坏蛋啦。”
江榆怼回去,“如果是你,早被人拉出去了。”
老太太不服气,“我年轻时长的比你漂亮,乡里乡外一枝花。”
江榆趁机问:“你到底叫什么?”
老太太脸蛋红扑扑的,笑容如孩子般天真。
对儿子们来说,她叫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姓秦。
当年秦家是大家族,他们这一支不是主支。
丈夫离世后,老太太为了缅怀他,也为了借助秦家的势力。
她改名秦影。
老太太接过丈夫留下的工厂,边带孩子边做生意。
生意越做越大,孩子们长大成人,她成了秦老太太。
儿子女儿叫「妈」,孙子孙女叫「奶奶」,陌生人叫「老太太」。
叫了四十年的名字,再也没人提起。
离世那天,老太太有许多话堵住喉咙。
她用力抬起手,手臂泛起不正常的灰,想说却说不出。
床边围了一群人,却没人接住她的手。
有的面露嫌弃,有的害怕后退,有的等着她死,有的等待分财产。
她养育了那么多人,包括旁支和主支,没有一个人上前,接住她的手。
老太太眼皮打架,快熬不住。
手臂掉落的那一刻,一股温暖的力量包裹她全身。
眼前出现一张亲切的脸。
“林落英,跟我走,跟我回家。”
是妈妈!!
妈妈来接她了……
那些梗在喉间的话,化为一句。
“你记住,我叫林落英!”
她说了三遍,但没人记住。
老太太喃喃道:“林落英是妈妈给我取的名字,我从小长到大的名字。”
“我丈夫去世时,秦瑞十八岁,他不可能没听过林落英三字。”
叫林落英的日子最幸福,妈妈还在。
她特别调皮,总是一个人跑上山。
“林落英,你站住!”
“山上有老虎,你不怕被吃了!”
那时是春天,两人一前一后跑过,扬起的风掠过枝头,鲜花铺满地。
“妈,别追我。”
“林落英,你吃了豹子胆,谁给你的勇气进入深山?”
“你给我的勇气,英代表英气。”
“你本来叫丫蛋,信不信我把你打成鸭蛋?!当初我翻遍字典才找到一句话,改成了林落英。”
“什么话?”
“自己想。”
两人在林中奔跑,影子随光影变化,拉长又缩短再拉长。
风起处,几片花飘落。
“有花掉我头上。”
秦凡舒拍了拍头发,不耐烦催促,“爸,你已经看了十分钟。”
秦亮没理她,目光落在那个名字上。
那位老人叫这个名字,林落英是这三个字。
林落英,熟悉的名字。
那年五月春末,母亲坐在院子里发呆。
“亮啊,你还没睡。”
“妈妈,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妈妈为什么取名林落英。”
“因为妈妈像花儿一样。”
母亲笑的温柔,“我明白了。”
秦亮想起来了。
林中影动,落英蹁跹。
其中三字就是母亲的名字,林落英。
娘呐!
他妈复活了!!
秦亮抖个不停。
“快叫人买糯糯糯糯糯糯糯糯糯~~”
秦凡舒疑惑,“糯叽叽?”
秦亮大吼。
“糯米!要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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