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儿孙自有儿孙难

人到齐，开席！

江榆特意选了小孩那桌，不容易引人注目。

她和老太太刚坐下，小孩们张嘴就哭。

“妈妈，有怪兽！”

小孩们被爸妈抱走。

这桌剩下二人一鬼。

老太太眼珠一转，做了个鬼脸。

“小孩，又是你。”

黄子辰有些害怕，往江榆那边靠，死死咬住下唇。

江榆低头，“你妈呢？”

“妈妈，让我自己待着。”黄子辰口齿不清，几个字往外蹦。

“她和爸爸，有话说，不准我去，我先吃饭，明天不走。”

老太太伸手，“笨小孩，一句话都说不清楚。”

黄子辰声音微弱，“我才五岁半。”

老太太掐他的脸，“我的孙子秦凡朗，五岁时能背唐诗三百首。”

脸上冰冰的，黄子辰不舒服，他轻轻推开那只手。

老太太板起脸，“我看见你的样子，心里讨厌，你爸妈是谁？”

黄子辰不敢说话。

江榆问：“他们在哪？”

黄子辰摇头，“言言姐姐，我不知道。”

江榆继续问：“你爸妈叫什么？”

黄子辰摇头，“我真不知道。”

这一刻，江榆想念言言。

言言比一般小孩聪明，情商也高。

老太太突然命令，“你坐那边去，自己吃饭，不准靠近大人。”

黄子辰跑到两人对角，乖乖坐下。

江榆看了他一眼，“你认识他？”

“当然不认识。”老太太笑道，“无常大人，我想和你说悄悄话。”

“你是鬼，我是人。”江榆将她推远点，“我们没什么好说的。”

老太太垂下眼皮，“我想走。”

“不吃了？”

“不吃了。”

“不等你孙子一起走？”

老太太眼角湿润，“路上等。”

她回来一趟并不是想吃席，只想看看那些孩子。

没想到她死后，大儿子完全变了，小儿子一如既往愚笨，亲手养大的孙子命不久矣。

这一趟不该来。

“你不吃，我还要吃。”江榆拍了拍她的脑袋，“吃饭时间，不谈工作。”

老太太一愣，“这顿饭……我陪你吃。”

菜品接二连三端上来，一共十八道，以清淡为主。

老太太盛了碗豆腐羹，慢慢闻味道。

刹那间，一大把糯米从身后砸过来，有些落在头发上，有些顺着衣领滑进碗里。

身体不痛，心更凉了。

老太太回头，傻儿子站在她身后，毫不犹豫掏出一把糯米。

他怒目，“无论你是什么东西，快从我妈身上下来！！”

“……”

老太太反应一会，猛拍桌子。

“秦亮，你真是我的好大儿！”

这语气，这动作，这神情，与母亲一模一样。

不不！母亲已经死了。

秦亮毫不犹豫又掏出一把糯米，哗啦啦丢向老太太。

“妖魔鬼怪休想迷惑我！以为装作我妈的样子就能代替我妈？”

“我告诉你，永远不可能！”

“我妈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存在，没人能代替她！”

老太太眼中迸发怒火，刚整理好的头发又乱了。

这一刻她不想离开，只想把小儿子一起带走。

“秦！亮！！”

一袋生糯米没了，秦亮弱弱地问：“你是不是买到了假糯米？”

僵尸怕糯米，为什么没有任何作用？

“不可能。”秦凡舒双腿发抖，“爸，她好像要吃了我们，怎么办？”

“跑啊！！”

秦亮和秦凡舒使出吃奶的力气，往外奔跑。

“不要过来，妈妈救我！”

老太太冷呵，“你妈不想救你！”

她是鬼，身强体壮，将两人堵在厕所，一人捶一拳。

秦亮抱头，“你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老太太拉下口罩，露出自己的脸。

“奶奶！”

秦凡舒尖叫一声，吓晕了。

秦亮吓疯了，他妈真复活了！

这比妖魔鬼怪更恐怖！

秦亮丢下秦凡舒，闯出厕所。

“啊啊啊！！”

“哥！妈复活了！”

秦亮冲到秦瑞的休息室，拼命敲门。

敲了一分钟，门才打开。

秦瑞不耐烦吼道：“你发什么疯？”

“妈，妈……”秦亮回头，身后的老太太却不见了。

他焦急道：“你让我进去，我跟你说。”

秦瑞紧紧挡着门，“别在我这里发疯。”

秦亮拼命往里挤，“我们是兄弟，进一同间房没一点问题，大嫂不会吃醋的。”

秦瑞用力推他，“滚远点！”

这一推，秦亮冷静下来。

他猛地后退，“你也不对劲，为什么挡着门？里面有什么？”

“关你屁事！”

秦瑞不想跟他多说，握住门把手关门，却被一只手按住。

“瑞啊，好久不见。”

老太太笑眯眯打招呼。

秦瑞脸上肌肉紧绷，没空管这么多，加大力气关门。

无论如何用力，门纹丝不动。

老太太取下头上的糯米，“瑞啊，你很紧张，里面是谁？”

秦瑞瞪旁边的人，“把她拉开。”

秦亮哆哆嗦嗦道：“她是，是……”

秦瑞扬声命令，“我再说一遍，把她拉开！”

秦亮看了看老太太，又看了看秦瑞，一头撞上墙壁。

这种情况，晕着最合适。

秦亮额角肿了个大包，躺在地上不知死活，一人一鬼都没管他，

老太太不松手，“瑞啊，你可真能装。”

秦瑞冷嗤，“我妈早死了，别在这装神弄鬼。”

正僵持着，房间里传来一道声音。

“门口是谁？”

老太太听出，是伍玥在说话。

她忽然抓住秦瑞的脖子，将他的脑袋往墙上撞。

两兄弟一人一个包，对称了。

老太太道：“我最后教你一句话，多行不义必自毙。”

秦瑞没理她，赶紧关门。

“儿孙自有儿孙难。”

老太太叹气，回去找江榆。

一楼奏响哀乐，照片上的人笑容慈祥，永远停格在那一刻。

老太太嘴角勾起，露出相同的笑容。

秦影也好，林落英也好，这一世结束了。

老太太走回餐厅，诚恳地请求上路。

江榆不得不加班，打开鬼门。

老太太站在鬼门前，朝她鞠了一躬。

“谢谢无常大人，我在下面会想你的。”

江榆挥手告别，“不要想我，见不到。”

相见有两种情况，一是成了阴差，二是从酆都上来。

无论哪种，概率极低。

送走老太太，江榆一个人吃完席，不知不觉待到晚上。

热闹散场，冷冷清清。

看看今晚送走谁。

江榆拿出破旧本子，从后往前翻。

第四页没有，第三页没有，京城果然没有那么多怨鬼和恶鬼。

第一页浮现鲜红字迹

秦凡朗、陆祈盛。

两个名字一闪一闪。

一下消失，一下出现。

这种情况第一次出现。

江榆按照无常令的指引，坐电梯上楼。

她去瞧瞧，谁死谁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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