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别过来
江榆轻咳一声，“京城和苍州离得远，爷爷不可能这么快赶来。”
“我们在他来之前解决陆知行的事。”
陆老爷子魂不守舍，“小榆说得对，我刚才说到哪？”
“陆知行聪明绝顶，不出意外他将成为我的接班人，但就是出了意外。”
陆老爷子面容愁苦。
沉默许久的陆祈明开口：“爷爷，这件事我亲身经历过，我来说吧，你休息会。”
陆老爷子看了他一眼，“祈明，那件事唯一对不起的就是你。”
陆祈明摇头，“我能理解爷爷当时的心情，我至少还活着，而祈年……”
父亲陆知行有两个孩子，一个是他，一个是他的弟弟陆祈年。
陆祈明并不聪明，而陆祈年完美继承了父亲的智商，聪慧机灵。
那天，很平常的一天。
小叔去上学，爷爷去上班，大伯一家不住老宅，家里只有他、陆祈年和奶奶。
奶奶温柔知性，陆祈明很喜欢跟她待在一起，虽然他听不懂奶奶说的话。
陆祈年听懂了，“奶奶，眼见不一定为实，我们所看见的不是真正的世界。”
奶奶说：“年年像你爸爸一样聪明，看的太透不是好事，等你大了才能理解。”
陆祈年：“我理解，慧极必伤。”
奶奶：“不！聪明是好事，关键在于这份聪明用在何处。”
陆祈年笑起来露出两个酒窝，可爱又灵动。
“我跟着奶奶走，绝不会走错。”
奶奶也笑，“年年跟你爸爸不同，你爸爸只想走他认为对的路。”
陆祈明懵懵懂懂的，不知道他们在讲什么。
这时，陆知远来了。
他带着一身酒气，进来便耍酒疯。
“陆知行死哪去了？！他凭什么冻结我的卡！还没继承陆家就管到我这个大哥头上，等他继承陆家还得了……”
陆知远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他看见陆祈年，仿佛看见了翻小版的陆知行。
他冲到陆祈年面前，扬手。
手被奶奶掐住，“陆知远，你喝了多少？”
陆知远眼前出现了重影，“哪来的疯老太婆？我没喝多少，我还能喝！”
“快上酒，接着奏乐接着舞。”
奶奶将陆知远打晕，“带下去，酒醒了再拖过来。”
奶奶问：“年年，你没事吧？”
陆祈年眼睛亮晶晶的，“奶奶好厉害，我长大了想变得像奶奶那么厉害。”
奶奶摸了摸他的头，“一定会的。”
陆祈明在一旁看着，宛如透明人。
陆祈年拉了拉他的小手，笑容灿烂，“哥哥以后比我更厉害。”
陆祈明仍然呆呆的，陆祈年说：“哥哥开智晚，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这句话，陆祈明记住了。
两人出门时遇到了父亲，陆知行没有跟他们打招呼，朝奶奶走过去。
奶奶挥手，“去休息吧。”
陆祈明不敢一个人睡觉，所以他和陆祈年住一个房间。
陆祈年坐在床边看书，“哥哥你睡吧，我不会走的。”
陆祈明睡着了，迷迷糊糊中听到争吵声，一睁眼陆祈年不见了。
他特别害怕，“年年，年年……”
陆祈明找了一圈，他站在三楼阳台，看见荷花池旁的三人。
父亲，年年和大伯都在池边。
那片荷花池存在了几十年，池水深而混浊，陷进去很难爬出来。
彼时正是盛夏，粉白荷花盛开，挡住了底下的泥潭。
陆祈明走近些。
大伯倒在地上，梗着脖子骂道。
陆祈明猜，大伯在骂父亲停了他的卡，卡不能刷就没钱，没钱就不能喝酒。
大人的世界只有喝酒吗？
以父亲温柔的性格，应该是劝导一番，将大伯送回家。
父亲并没有劝，他拽起大伯的衣服，将大伯的脸掰正。
“你猜，人掉下去会不会死？”
陆祈明惊讶，父亲一向温柔善良，今天却说了如此强硬的话。
父亲是为了吓吓大伯，让大伯改邪归正。
下一秒，事情出乎意料。
父亲将大伯丢进荷花池里，眼神冷漠，毫无温度。
“陆知行，你疯了！”
“我想做个实验，大哥帮个忙。”
“什么鬼实验！陆知行，你快救我上去，否则我饶不了你！！”
“大哥，你不会死的，人死后会变成鬼。”
父亲脸上尽是癫狂，“肉体终会腐烂，灵魂永垂不朽。”
“大哥，我在帮你。”
陆祈明仿佛不认识自己的父亲，这些疯狂的表情怎么能出现在父亲脸上？
大伯越挣扎陷的越深。
陆祈年哀求，“爸，会死人的。”
父亲：“小孩子懂什么？”
陆祈年：“我不懂你那些歪道理，但我知道灵魂和肉体一致，肉体死亡，人便死了。”
“肉体被埋进土里，这一世的生命已然消逝，灵魂该按照自然规律，寻找下一具肉体。”
父亲：“记忆还在，灵魂永存，我就是我。”
“小孩子不要管这么多，回去睡觉。”
陆祈年看着荷花池里挣扎的人，下定了某种决心。
他跳了下去。
父亲冷眼旁观，脸上无悲无喜。
陆祈年陷入池中，荷花摇曳吞没他的身影。风吹过，满池涟漪。
他不见了。
陆祈明瞳孔猛缩，像被铁钉定住般僵在原地，肩膀不禁抖动。
年年！年年！他要怎么办？
陆祈明脑子一片浆糊，如果是年年，他会怎么做？
年年不会犹豫，一定会下去救他。
陆祈明扶着栏杆，跌跌撞撞往下走，他又看见了年年。
年年面色煞白，浑身湿透，他无声地说了一句话。
“哥哥，别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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